第四章 一杆风月,一蓑烟雨
盛纾刚走进书舍，便见到自己的座位旁有了一位穿了一身紫衣绫罗，矜贵又雅致，头发被丫头梳成端庄的飞云善，头上坠着淡紫色宝石的流苏簪子的姑娘。
“陆家姐姐妆安。”盛纾一想到此乃心上人一母同胞的妹妹，忍不住开心道。
“盛家妹妹妆安。这身衣服我属实穿不惯，妹妹不要见笑才好。”陆今悦带着寻常人家女子没有的豪爽说道。
“怎会，姐姐今日这身，也甚是好看，只是天气乍暖还寒，近日出门定要多带件衣裳。”盛纾瞧着陆今悦薄薄的一身，关切地说道。
“无碍，我平时都与我家大哥哥一起练剑，是因为我爹爹他觉得我实在是不像个女儿身，便让我来盛家叔叔这同妹妹与盛三哥哥一起上学究的课。”
“原来如此…”盛纾的还未说完，便听到学究道：“今日有两位新学生，其中乃是宁远侯府排行老二的，他的父亲与我乃是旧识。最后一位是伯爵府的三姑娘。”
介绍完后，学究开始讲课，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临到下课，盛纾想拉着陆今悦去结识一下伯爵府的三姑娘，想知她叫什么。陆今悦不动声色的摆摆手，道：“盛妹妹，别去了吧，我瞧着伯爵府三姑娘是冲着侯府三郎来的。我们给他们留点空间吧，不然定会尴尬。”
“陆姐姐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伯爵府三姑娘，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为何今日却要来与我们一同上课，且这三姑娘上课心不在焉的，学究问她话，她却也答不上来，还是这侯府三郎来替她解的围。”
“许是这三姑娘是想答谢这侯府三郎呢？”
“反正我们莫要去，这侯府三郎的母亲乃是有诰命在身，且他的母亲是这京城内脾气一等一的不好的。”
“这我也是知道的，听闻这侯府二郎，也是这侯府大娘子所出，不过这二郎身体孱弱，自小患有咳疾。”
“是啊，我们不便过去。”
“盛妹妹快快回去罢，看着天色已晚，我也回去了。”
“陆姐姐慢走。”
二人道外别，盛纾带着白桃慢慢的往回走，路过大娘子院子，便远远地听见：“求大娘子饶命，我实在是无可奈何，没办法了，家中老母病重，我向账房要这个月的工钱，他们不给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哼，我家大娘子是这种人吗！你若是说出来，大娘子还可帮帮你，你居然敢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这钗子，是主君给娘子的定情信物，你偷什么不好，偏偏偷这个。”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疾言厉色的说道。
“求娘子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这小婢女害怕的身子都在颤抖。
“刘妈妈，给她预支三个月的帐钱，回家去救你老母罢，只是我这屋中再也不能要你了，有三个月的帐钱，若有人问你，你便对外说是你老母病重，所以你回家照顾她去了，再寻别家的活干吧，莫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大娘子平淡又气急的说道。
“谢大娘子开恩，谢大娘子开恩。”这女婢子连忙磕头，她知这是大娘子在保全她，整个京都的人都是人精，自己若是说是偷窃被赶出主家，便是整个京都再也没有别家会要自己干活了。
“刘妈妈，把她的卖身契给她吧，从此以后，各不相干。”大娘子拨弄着手肿的茶杯道。
“谢大娘子，谢大娘子开恩。”座下的婢子连忙谢恩。
门外的盛纾，连忙提着裙摆对着白桃说：“咱们快走。”两个人隐于夜色，连忙回了自己所住的“秋堂阁”。
门外西边的木梢，挂着一盏上弦月，夜已深，月色如水。
盛纾睡不着，便起身坐在书案面前，脑中回想着那日花灯节，自己抬头便望见了那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却也知自己不能帮他什么，便去庙寺求了他的平安，战场上刀剑无眼，明知事在人为，可自己困在这一方天地，却为他做不了什么。
盛纾趴在书案上，缓缓地睡去了，梦中全是那个少年，小时的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找那位小哥哥了，便顺着院中已经长大的海棠树，爬了上去。刚上去便瞧见一个少年在练武，盛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少年。
少年似是注意到有人瞧着他。抬头便看见一个少女坐在树上，直直的望着自己。
年少的陆今安对着还未长开的盛纾说道：“你许久未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不是的大哥哥，是我这几日忙，我家二姐姐过两日出嫁，家中事忙，我就不得空。”
“你是尚书台任盛家的五姑娘？”
“嗯嗯，大哥哥那你是谁呀？”
“陆将军府大郎，陆今安。”
“哦哦，今安哥哥，我想吃你家的点心，比我家的好吃很多很多。”
“下次你想吃就来我这，都给你留着。”
“谢谢大哥哥。”
两个小不点刚聊完，盛纾就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糕点，就好像一个活脱脱的小大人，在监督陆今安习武一样。
两人一直带着黄昏，阳光撒在陆今安的身上，就好像夕阳落在少年身上，少年长发被西风撩起，少年的风姿，天质自然，一举手，一投足，骄傲而潇洒。
“姑娘，姑娘。”小末焦急地喊道。
盛纾连忙丢下手中的糕点，小跑过去，趴在洞口问：“小末，怎么啦？”
“姑娘快回来，前厅来人说，主君的妹妹来了，大娘子和主君要几个哥和姑娘们，去前厅。”小末连忙道。
“来了来了。”盛纾连忙答道。
“今安哥哥，我今日有事，下回来找你玩。”还未等陆今安回答，小姑娘就蹭蹭的爬回去了。
陆今安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自己与小姑娘再见面是何时了。
前厅。
“妹妹今日什么北风把你吹来了？”大娘子语气不善的问道。
“嫂嫂这是哪里话？莫不是不欢迎我回来？”许大娘子反讽地道。
“哼，妹妹怕不是忘记了，当初盛家被你搅得一团糟，如今却也腆这脸来我盛家吃饭？”盛大娘子手中握着茶，深情平淡，从容一笑。
而后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安静的怕是掉根针也能听见。
“姑母淑安。”四姑娘与五姑娘一起。
这许大娘子连忙伸手拉住四姑娘，左瞧瞧，右瞧瞧，连忙说道：“养的真好，及笄了吗定亲了没有？”
盛书意连忙将手从许大娘子手上不动声色地抽出。
“我这姑娘我还想留两年，妹妹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家意儿身上了！”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怎么，你当初差点将我的柟儿许配给那个什么腌臢人家，也要我去与你家主君分说分说？你将那人家说的千好万好，哼，他未娶正妻，却已有一竖长子…”大娘子话还未说话，便听到自家主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