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3）
从此在好多个日夜里，睡梦里她总梦到樊昱辰那张俊秀的脸，有时候穿着衣服，有时候没有穿，当她见到夏洛，又觉得对不起朋友。
她再也不能安心学习了，常常一个人发呆，成绩开始一落千丈。
她常常站在楼道里感受从走廊两边尽头的窗户吹进来的寒风，让她很想随风而下，从此与这个世界道别。
可是心里另一种声音却极力劝阻她别这样想，去外面走一走，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常常心情很乱，漫无目的，在冬季的街道，田野，山坡游荡，身体竟感受不到半分寒气。
一次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路过一个被拆得还剩一间的低矮的瓦房处，看到用长长的绿色铁丝网围起来的铁路，突然有种想逃离的想法。
铁路对面是顺势向下的民房，白墙，黑瓦，房与房之间连着一些枯萎的藤蔓，这就是北方的冬天，万物一片死寂。
她趴在铁丝网上，等待着从远处开来的火车。
铁道另一边是高高的山林，山上青杠树全体褪去了绿色的衣裳，就像一个个耸立的士兵。
她看着斜着向下的这一处民居，竟然莫名想到宫崎骏的动画，日本的田园村居，一种浪漫的情趣由此而生。
“春天，这里一定非常优美！”她心里思服道。
她沿着这条向下的路往下走，心里的美好差点让她飞奔起来。
路过铁路下边的一片白杨林，铁路上终于响起震耳欲聋的汽笛声。轰鸣声由远及近，她捂住耳朵，等着车厢有序得钻进山洞。
挺拔的白杨树早已失去了夏日的葳蕤，灰白的枝干伸向云端，几只麻雀在一声轰鸣声中展翅高飞，忽而又回到了近旁的树稍上，叽叽喳喳。
她突然在这片白杨林下，发现了一帮穿着县职业技术学校校服的学生，他们躲在树林背后，正在欺负一个势单力薄的男孩。
男孩抱着头，爬在地上，一帮学生朝他拳脚相向。
此时的她一见，心中血液沸腾，一想到曾经自己被人欺负时，竟然无人上前帮忙，眼前那个势单力薄的男孩让她想起自己当初的无助和绝望，一种天生的视恶如仇的愤怒让她停住脚步。
她从来不信人会有多善良，也不相信人会如此残忍，狠毒。那一拳一脚是多么熟悉，他们躲在玉米垛后面，还以为别人看不见？
她四下张望一圈，灰蒙蒙的田野里，除了那绿油油的麦田，并无一人。
作为势单力薄的自己又不是莽夫，就算想拔刀相助，那也得有实力充当后盾才行。
她没有手机，也没法帮忙报警，就算冲上去救人，也只能是炮灰。
她赶紧加快步子，想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在找机会救人。
“哎！同学！你鬼鬼祟祟在干嘛？”她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转身，“周恒辉？”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在这里遇到他。“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望着他。
他一时也有点出乎所料，不过很快，他像抽疯一样激动得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有些浮夸的说道，“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吗？”
他一时奇怪的举动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干嘛！”
这时向她们走过来一个男孩，约么十七八岁，脖子里带着大粗链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脖子以下胸膛以上隐约露着蓝盈盈的纹身一角。
“哎！恭喜啊！终于被你搞到手了？”男孩淫邪得一笑，丢掉烟头，用脚尖搌碎，向他身后吹了声口哨。
一个手插兜的男孩也缓缓向她们这里走来。他笑着，露着一口大白牙。“好巧！”他冲着她微微一笑。
她还被周恒辉抱着，正一头雾水愣怔在时间的长河里，不知所云。一见周之翼，她才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羞赧地奋力挣脱周恒辉，一巴掌扇了过去，正好被他拦住。
“干嘛！喜欢虐恋吗？”周恒辉有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坚硬，根本撼动不了。
“黑鬼，马哥让你把她带过去。”
“我也正要去找他呢！”周恒辉神色如常，压低声音，以警告的语气说道，“没事，你跑这里来干嘛？等会表现的乖一点，听到没。”
她不屑地瞅了瞅他，他脸上虽并未有什么明显变化，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遇到他们这种混混学生，哪怕是自己同学，人心隔肚皮，心里难免不惊慌。
人群里一个披着头发的男孩向他们走了过来。
赖楠瞬间石化，怎么哪哪都是他？马天穹摇摇晃晃，就像一个耀武扬威的猴子王。
赖楠瞄了一眼躺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那个被揍男孩，全身几乎被腐叶覆盖，全身上下能看到明显的血迹，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泡上了？”马天穹似笑非笑地拍拍周恒辉的肩，比了个赞。
“那当然！”周恒辉自豪的模样，让赖楠很想给他一个嘴巴。
“恭喜哇！”马天穹露出不显山不露水的意味深长，依然一副阴险的嘴脸，“你来找他？”
马天穹问她。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忍不住暗生寒气。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何时，马天穹的嘴角又新添了一条一寸长的伤疤，一直到他的耳朵根部，给他增添几分摄人心魄的杀气，看到他的脸，赖楠莫名感觉心慌意乱，颤栗不安的站在周恒辉边上。
他见她抖动的厉害，殷勤地想扶一扶她，结果没想到她本能的绕开了，“不要拉我，我会走路！”她挣脱他的手，低声对周恒辉说道。
马天穹凑近她的脸，低沉着嗓音说道，“今天的事你敢说出去，要你命！”她连连点头，说：“不会！一定不会！”
马天穹那双阴鸷的眼神，就像夜晚的狼眼，带着蓝盈盈的清冷和残忍。
幸好周恒辉帮了她一把，否则她今天一时半会脱不了身，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打个半死。
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孩拍了拍黑鬼的肩膀。“你他妈可以啊！真是采花大盗天花板。这女娃的确嫩的就像豆腐。”男孩色眯眯的凑过来，用手轻浮地摸了摸脸，“黑鬼不介意吧！”
话音刚落，马天穹一砖头就将男孩拍在了地上，要不是其余几人拉架，说不定那天男孩都会被他打死。“什么东西，兄弟的女人也敢调戏，老子打死你……”
她看着这群流里流气的混混，心里隐隐的不安始终无法平静。
然而随着天色的暗淡，山里隐隐传来一阵阵鸟叫，鸟儿们都归巢了。如果天一黑，她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这时远处响起了震天吼的摩托声，由远及近，一会儿，一帮学生拿着棍子，菜刀冲了过来。
听说打架最狠的马天穹最最凶残，自然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怎么想干架？来啊！”
两帮人，一言不合，就开始群殴起来。
她本想趁机逃跑，结果被周恒辉拽到了一边，他们躲在包谷垛后面，等待时机。
这时路上远远又传来一阵摩托声，马天穹定睛一看，慌了，怎么搞得，他的朋友怎么这么多？赶紧召集自己人四下散了。
那帮人越来越近，结果到了近旁才发现来得竟是一帮女孩子。
“东哥，没事吧！”？两个男孩扶起地上的男孩，关切的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了！走吧！”男孩有气无力。
这时一个紫发女孩跑了过来，心疼地摸了摸他受伤的脸，谩骂道：“马天穹太过分了，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东哥，真得不去医院吗？”
“我没事，快走吧！不要把警察引来了。”
一行人往马路上走去，一会儿就响起了摩托车离去的声音。
白杨林里一个女孩四处张望了一阵，落寞地向路上走去。天黑了，赖楠从背后看女孩，隐隐看到女孩伤心耸动的肩膀，猜到女孩正在哭。是什么珍贵东西掉了吗？
“马天穹跟赵旭东抢市职业技术学校的大哥位置，哎！没意思。”周恒辉躺卧在包谷杆上，特放松。
“你不去帮忙打架，不怕马天穹对你有意见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俩靠着包谷垛，并排坐在地上，屁股下是厚厚一层枯叶。
“你刚才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什么泡上不泡上？”
“嗨！口误！想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因为我丑，才不喜欢我的？”他望向远方的眼睛有着几分认真，他低垂下眼睑，又复抬起，看了看她，“告诉我，是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我……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在高中时考虑其他的事情。”
“学习跟感情冲突吗？”他歪着头看她。
“反正我会受影响。”
“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阻止！嗨！走！我送你回学校。”
那天他们一起漫步在穿插在田野中间的马路上，看着绿油油的麦苗，青青的菜蔴苗，听他大声的唱歌。
歌声尔尔，悠扬美妙。
传言他经常旷课去酒店驻唱，看样子是真的。
周恒辉终于看到她眼里闪烁着一丝对他的敬慕之情，马上趁热打铁，“像我这样，学习不好，身体不好，不学点傍身的东西，以后怎么生活？幸好上天给我关了一扇窗，又给我打开了一道门。”
当时她对他虽有欣赏之意，但却跟喜欢和爱搭不上边。
“下周末，我要在南湖公园开一场演唱会，你来好不好？”他突然转身抓住他两条胳膊，期待的看着她。
“到时候再说吧！”
她心里自然是不想去，只是一时无法拒绝他那双期盼的眼神，怕直接拒绝又伤了他，毕竟刚刚人家才帮了她。
“我不要到时候再说，我要你肯定的回答。”他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打了两声喷嚏。
“可能刚刚运动太激烈，出汗没及时更换，我怕又要感冒了！”
“你经常感冒？”
“差不多，扶我一把！”
她不知道他是装得还是真得，马上没有力气了，她只能一路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