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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谱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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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申时迎来一场久违的雷雨,下了约摸一个时辰堪堪停住,层层乌云来不及散去,犹如泼染在天空里的浓墨,徐徐翻滚,涌动。

暮色将近,屋内光线昏暗不明,再加上微妙的气氛,让人感受到一种逼仄的压抑。

喝掉第三杯茶,第四次提起茶壶,却发现壶内已然空空如也,将茶壶轻轻放下。

心知躲不过,叶颜叹了一声,终于抬眼直视那道始终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我真的不记得了!”她舔了舔唇瓣,语气有些艰涩,“确切来说,我根本不知道两年半之前我在哪里,做过什么——不,更确切地说,我压根不知道——”她指着自己道,“我,究竟是谁。”

顾长卿听完摇摇头,“阿颜,你这说辞无法成立。”

“可事实就是如此!”难不成要她说‘我就是个意识体,像魂魄那般附在这具身体里,所以我没有附身之前的任何记忆’?

可这说辞更荒诞无稽吧!若非亲身遭遇过,某人突然跑来对她说类似的话,她定会写个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递给那人并附上一句话:请及时就诊谢谢!

况且她向孟瑾年坦言后,孟瑾年不也没信吗?还时不时拿“吸阳气”这种话来调侃她!

然而她的“失忆症”在顾长卿的认知里同样是无稽之谈,他头一回毫无保留地戳穿她的谎言:“一个人如若失去记忆,怎会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还有那些制茶、制酒的技艺以及精湛的厨艺——”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叶颜打断他道,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对我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至于拿她当犯人一样审问吗?

“阿颜!”顾长卿脸上透着浓浓的担忧,“如若不重要我便不会特意来问你,你全然不知自己眼下是何处境,又有多少危机四伏,你若不肯说实话我该如何帮你?”

“顾长卿,要和我划清界限的人是你,嫌我多管闲事的人也是你,那你是不是也该自律一点,免得让人误会你对我还余情未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长卿脸上本就所剩无多的血色一下退了个干净,半张着唇怔愣住了。

她的心也跟着一揪,后悔冲动之下说话不经大脑,“我……”

“无妨。”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原来相安无事只不过是粉饰出来的表象,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相处自如毫无芥蒂,稍有不慎又将刺激到她敏感的内心,进入僵持的局面。

不过她有此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那些怨念岂是一朝一夕便能消除的,总得有个过程。

只希望这个过程别太长吧,他怕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顾长卿原以为他们的交谈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料她会开口致歉。

“抱歉,方才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叶颜之所感到抱歉只因突然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对孟瑾年说过:她没求着他喜欢她,有什么委屈也活该他受着。

同理,当初喜欢顾长卿是她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求他回应她呢?怎么轮到她自己就双标起来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更何况答应孟瑾年求婚的人是她自己,又不是顾长卿逼她的,她不能把造成这个后果的原因全部归结于他尚在人世却没有及时来找她。

她痛失曾经所爱,他又何尝不是痛失曾经所爱?如今她有孟瑾年,他有涟漪,他们两人也算扯平了。

她表情真挚语气诚恳,一副进行过深刻反思的样子,非但没能安慰到顾长卿,反而令他心疼起来。

“阿颜,你无需感到抱歉,本就是我对不住你,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这番话说得叶颜自惭形秽,越发感到愧疚了,“不是不是,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毕竟我们……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假如他许诺过又反悔,那她大可指着他鼻子骂渣男,可他从头至尾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啊。

至于那个额头吻,就当……是个误会吧,也只能这样了。

可顾长卿却不这样想,在他看来,他与叶颜早已心意相通,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如今她这样说,等于全盘否认了他们二人的过去,叫他情何以堪?

然而他无法辩解,她好不容易放下心中芥蒂,好不容从那段心伤中解脱出来,他又怎能再把她拉回去。

他只能强撑起笑脸应好。

叶颜同样回他一个笑容,“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都别说对不起谁这种话,还是朋友,好不好?”

“好。”那就让他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她最后一程吧。

她眨眨眼,“朋友之间就该互相信任和理解,对吧?”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顾长卿颇感无奈,“我若非信任你理解你,便不会等到此时才戳穿你的谎言了。”

正因如此她才不解:“那你好端端的问我身世做什么?”

他苦笑一下:“看来我方才说的话你压根没当回事。”

她拧眉思索片刻,“你是指我眼下的处境危机四伏?哪来的危机,方外谷吗?”

出乎意料的,顾长卿摇摇头,“方外谷倒不足为惧,即便古庭君处理不好也还有我。”

他倏而话题一转:“对了,景行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叶颜摇摇头,一脸茫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提起景行来。

“没劝过你离开齐云吗?”

“没有啊。”她更加疑惑了,“他应该劝我离开齐云吗?”

“并非我认为如此,而是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否则也不至于突然有此打算。”

“他亲口对你说的?”叶颜不可置信地问。

“他怎会对我说这种话——”

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叶颜打断,面露警惕:“你该不会派人一直跟踪他吧?”

本来没有派人跟踪景行的,但现在有了。

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叶颜,以免小姑娘有所误会。

却也无法对她扯谎,只好选择避重就轻:“你身边的暗卫下午无意间听到景行对孟瑾年说想带你离开齐云,甚至不惜与信远候府乃至整个齐云国为敌。”

其实景行说的分明是倘若叶颜不愿配合孟瑾年与顾长卿的计划才会带她离开齐云,可那暗卫只听到后半段对话,也就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不知为何,叶颜还有点想笑,从不无的放矢的景行怎会口出狂言?难不成两个人又吵架,被孟瑾年气得口不择言了?

她向来猜不准景行的心思,只有被他猜透的份。

景行本就善于隐藏情绪,又在慎法司里受过专业特训,表情管理能力出色,心理承受力极高,否则怎会成为一名优秀卧底的?

可她与景行好歹相处了那么久,对他的身份背景以及行事作风还是有所了解的,倘若真此想法并不惜与孟瑾年为敌那就太反常了。

“你与他相识已久,对他的事了解多少。”顾长卿又问。

又来了!这人怎么对别人的事那么感兴趣?她忍不住嘲讽:“你们天眼阁不是号称眼线遍布天下,没有找不到的人,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吗?”

顾长卿失笑不已,“我何曾夸下过如此海口?”

“忘记谁跟我说过了,反正是你们天眼阁的人。牛皮吹得那么响,结果什么都来问我。”

嘲讽加奚落,看来小姑娘对天眼阁的能力很不认可啊!

“我若没查到什么怎会来问你的身世?”

“查到了什么?”

顾长卿自不会对她有所隐瞒:“兹兰国的太子两月前新纳一位侧妃,是兹兰一个附属小国的公主,这位昭和公主无论年纪、身段、容貌皆与你一般无二!”

我去!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克隆人吗?不过除了惊讶之外叶颜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甚至有种‘关我何事’的想法。

——再离奇能比得过她刚躺进游戏舱就穿越这件事吗?!

再说不是有易容术嘛,就算有人顶着她的脸作奸犯科,她人一直在齐云,有不在场证明,怕什么?

她将这推论告诉顾长卿,他却摇头否认了:“早已查验过了,如假包换的原貌。”

叶颜又提出假设:“难道我和那位公主是双生姊妹?所以…我不是古庭君的亲妹妹,而是那个小国的公主?”

顾长卿闻言奇怪到:“古庭君未曾说过你是他家收养吗?”

“没有啊。”难怪阿昭总担心她泄露方外谷的机密想杀人灭口。

方外谷的事顾长卿不便多言,叶颜知道得越多反而越不安全,抛开此事不再提,只道:“你若当真是郦国公主何至于如此麻烦,那位‘昭和公主’的身份纯属杜撰。”

叶轻舞好歹确有其人,叶府千金幼时走失一事也众所周知,然而“昭和公主”的身份捏造得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那个小国叫郦国,就在三个月前,郦国国君不知打哪找回个女儿,封为“昭和公主”。

国君对外的解释是他二十年前微服私访民间时曾与一民女互生情愫,宠幸过那女子数回,本想带回宫封个妃嫔,却不料归途中突逢变故与那女子走散了。国君对那女子一直念念不忘,从未停止过找寻女子的下落,可找到时人已病入膏肓回天乏术,所幸的是那女子不畏世俗眼光含辛茹苦将他们的女儿抚养长大了。

这种小国的国君的地位说白了还没七大国的王爷高,见了大国三品以上的官员还得客客气气行礼呢!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政权一把抓,国家大小事务全凭国君说了算,哪怕国君指着玉兔说那是金乌,举国上下也无一人敢反驳半个字。

倒是七大国的皇帝有诸多掣肘,朝中大小事务乃至纳个妃嫔还需和大臣们商量着来,否则会落个独断专行的坏名声,如启国皇帝那样。

话说郦国国君将遗落在民间的女儿接回宫封了个“昭和公主”,紧接着携昭和公主去兹兰进献岁供,兹兰太子谨嵘对昭和公主一见钟情,这才将其纳为侧妃。

安插在兹兰东宫里的天眼阁暗桩见到昭和公主时简直惊了个呆的,还以为谨嵘强抢了他们家公子所爱呢!赶紧上报给阿青。

阿青当晚便潜入东宫查探,本想亲自问问这位昭和公主,结果昭和公主听到阿青自报完家门后吓得花容失色,大喊“有刺客”!

经过这一茬,阿青倒觉得昭和公主与叶颜十有八九不是同一人了。

她胆子大得很,第二夜在东宫加强守卫的情况下又一次潜入太子侧妃寝室中,藏于横梁之上。

昭和公主昨晚被阿青那么一吓还生起病来,谨嵘太子好不着急,饭未用完就抱她匆匆回到房中,温言软语哄着昭和喝完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抱着亲了又亲。

阿青看得双眼放光,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还以为接下来要上演重头戏了,哪知太子亲完只是拥着昭和,含情脉脉地说起来话来:“兰儿,你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可父皇偏让我此时去齐云,本想让你随行,又怕你这身子经不住长途劳累。”

昭和公主柔声道:“只要能与殿下一起,吃再多苦若兰都不怕。”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又将昭和搂紧了点,面带忧色,“让你独自留下我也不放心,那毒妇的疯病好一阵坏一阵的,万一认出你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回昭和没接话,闭着眼有气无力靠在太子怀中,似要睡着一般。

太子大约是真喜欢这位侧妃,不厌其烦地与她说话。

由于太子的声音太过轻柔,阿青听不太真切,只能听出太子大概是在感怀他与昭和年少时的一些往事。

可看太子的脸色,那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见昭和突然沉默不语,忙赔礼道歉说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转而问昭和饿不饿要不要命人端燕窝粥来给她吃。

昭和道天热胃口不佳只想吃些冰镇过的水果,太子又耐心哄她身体不适不宜吃凉物,明日吩咐厨房给她做些开胃的菜,还亲手为她打起扇来。

阿青看了都艳羡不已,心想倘若公子也如谨嵘太子这般会哄女人,岂不早抱得姑娘归了?搞不好娃都会满地跑了!

再不济也可以学学姓孟的那般脸皮厚点呀!

没错,阿青将那日所见所闻都写在了密信中,希望公子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向谨嵘太子学习,争取早日把姑娘哄到手。

发密信前阿青曾派人去郦国查过昭和公主,发现昭和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无迹可寻,又沿着“若兰”这一身份去查,同样无果。

此种情况在天眼阁中极其少见,上一回遇到还是查叶颜的时候。

但昭和的情况又有所不同,那便是人为抹去线索的痕迹太过明显!

听谨嵘太子所言,他与昭和公主分明相识已久,郦国又是兹兰的附属国,郦国国君显然是听从谨嵘太子吩咐才为这个叫若兰的女子凭空捏造出个公主的身份,以便太子顺理成章纳其为侧妃。

至于为何时至今日才纳若兰为侧妃,阿青猜测八成是因为此前有皇后阻挠,而今皇后得了疯病才让太子得偿所愿。

太子口中那疯病好一阵坏一阵的“毒妇”指的正是兹兰的当今皇后。

“毒妇”这个词用在兹兰这任皇后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太子生母还是皇后亲手毒死的呢!

要说这位皇后也属实厉害,若非三年前受刺激得了疯病,兹兰的朝政和后宫还被她一手把持着呢。

兹兰当朝皇帝年少即位,当时辅政的是皇帝的太傅,也就是皇后的祖父,长久下来皇权尽数落入百里一族之手。

皇帝无奈只能被迫当个闲散人,整日里研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问政事不管后宫,也委实管不了。

皇后一连生了两位公主,第二胎时因难产凤体有损,太医曾劝皇后不宜再孕,可皇后请了无数名医试过无数偏方仍九死一生诞下第三胎,倒还真是个皇子,取名谨昱。

由于是当朝第一位皇子,又有百里一族协助,谨昱刚出生便顺顺当当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惜谨昱太子是个早产儿,一直病恹恹的,太医们使尽回身解数最终也没能保住这位太子。

自此,但凡有皇子降生,不是诞下皇子的嫔妃遭遇各种意外身亡,就是刚出生的皇子因病早夭。

巧合太多难免令人生疑,可一来没有真凭实据,二来无人敢置喙。

为了稳固权位,皇后挑了三个母妃早逝的皇子养在膝下,以便日后成为帮她拢权的傀儡。

倘若皇后没疯,谨嵘太子即位后十之八九也会步他父皇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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