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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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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那日,宋迢迢刚在灶房备好“龙食”,便从苏凛手中,接收到了一封朝越的来信。

信中内容,除了首尾的问候,其余皆于吃食有关。

“宋姑娘,下方是我惦念已久的吃食清单:甜咸味的烧鸡翅中,甜辣味的烤全鸡,酥脆的炸土豆条,两层面饼夹着的肉片包。不知宋姑娘可能意会?^u^”

望及句尾堪称神来之笔的墨迹,宋迢迢神思一怔。

这是,颜文字?

信纸上整篇字迹整洁清晰,因此末尾勾画的笔迹,丝毫不像墨滴溅落的无心之举。

望着与本人风格截然不同的颜文字,宋迢迢的脑中,立时映象出朝越执笔时温润含笑的眉眼。

但思及到这是朝越的有意为之,宋迢迢非但没有过感受到丝毫的放松,反而因着源于信息差带来的紧迫感,心跳不断加速。

待望及下一段文字,宋迢迢的指尖已是不觉地紧攥信纸。

“或许,宋姑娘知道什么叫做可乐鸡翅、奥尔良烤全鸡、炸薯条和汉堡吗?”

宋迢迢心中一沉,将目光定睛于见面日期。

龙抬头五日后的傍晚。

时至那日,宋迢迢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如朝越所期待的那般,按照清单,备好了他所想吃的全部吃食。

在此期间,宋迢迢的思绪百转千回。

她也想过敷衍了事、故作不知,极大程度保全好自己穿书者的身份。

但朝越明显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手眼通天。

她向系统查询朝越与金漱澜的关系,意料之中,是同苏凛那般的主仆关系。

未知的不安感,使宋迢迢一心想要继续深挖,甚至几个夜晚惦念着此事夜不能寐。

见状,系统低叹一声,向她信誓旦旦劝慰道:“其余的事我不好说,但他不会害你,是命中注定的……”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待宋迢迢送走今日最后一波食客,她便在迢迢食铺门前提前挂上了打烊牌子,转身回至柜台记起账本。

不时,门前马蹄声阵阵,食铺门扉,被轻叩三声。

宋迢迢眸光微动,片刻,她轻舒一口气,心中反复暗念沉心静气,这才走向门前,为来人敞开门扉。

望着朝越头戴帷帽的熟悉装束,宋迢迢浅笑一声:“朝先生,好久不见。”

朝越帷帽下的神情,令宋迢迢望及不清,但他语气极为柔缓,似是在笑着:“宋姑娘,好久不见。”

语罢,他摘下帷帽,眼角眉梢流连着的笑意,就像是春日中安然和煦的花信风,有着令人安定的温和。

而当宋迢迢与那笑眼对视之时,那股难言的熟悉感,更似比任何柔和的劝慰,还要安抚人心,使着宋迢迢忐忑多日的心跳,就此舒缓许多。

待将朝越引入座位,安顿妥当后,宋迢迢转身向灶房行去。

待将薯条和鸡翅酥炸,汉堡整形,望及案板上娇嫩多汁的奥尔良烤全鸡,她踟蹰片刻,深压一口气,还是定下心来,将所有吃食盛于餐盘,整装上阵。

待记忆深处封存许久的味道,再度萦绕鼻尖。

朝越眸光频闪,绷直的唇角,也轻轻扬起。

宋迢迢将餐盘轻放,见朝越眸光停滞在薯条身侧,似是在附近寻找着些什么。

她心中一明,却是有意试探。

半晌,朝越双眸抬起,眸中轻含着失落:“我似乎忘记写了酱料……宋姑娘,店内可有番茄酱?没有的话,可有酸甜的酱汁吗?”

她双手紧扣衣袖,点点头道:“朝先生,我准备了番茄酱。”

闻言,朝越笑眼星动:“多谢。”

宋迢迢抿笑点头,回到灶房,将从商城买好的番茄酱尽数挤入碗中,又拿起其他料碗,各自添了些蜂蜜芥末酱和甜辣酱。

待她回来,餐盘上的吃食,仍一如端上桌时的诱人模样,丝毫未动。

见宋迢迢目露疑惑,朝越淡笑一声:“我在等你一起。”

用餐的全过程,是宋迢迢出乎意料的安静轻松。

期间,除了筷子夹菜时的响动,朝越心满意足之时的喟叹浅笑。

其余之时,任何可能令宋迢迢心神不宁的话,都没有如她预期那般从朝越双唇中吐露。

直到饭后,朝越浣手归来,这才道出用饭后的第一句话:“宋姑娘,你可见过这枚玉佩吗?”

宋迢迢眸光轻抬,只见朝越那骨节分明的手中,如今正平铺着一枚由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鱼形玉佩。

她定睛观望许久,见其上鱼腹上镌刻着一个由横封底的羊字,摇了摇头,却略有犹然道:“没有。不过我在幼时见过一个样子与之相仿的,颜色是为墨色,上面似乎刻着一个女字。”

闻言,朝越眸中波澜四起:“那这个呢?”

话音刚落,朝越便从怀中拿出一只四方锦袋,待拆解开来,宋迢迢才发觉其中装载的,是一个类似相框的制品。

她正不名所以,可当朝越将其转过身来,面向宋迢迢之时。

宋迢迢瞳孔频颤,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照片中泛黄的人影,眼底一热,脱口而出地唤道:“妈妈……?”

震颤的低喃声几不可闻,但却被朝越有意捕捉。

待望及宋迢迢如意料之中展露出的神情,朝越眼底的情绪,几近难以自控:“迢迢,你叫她什么?”

闻声,宋迢迢回过神来,她轻皱眉头,扶桌站起身,频频摇头:“没什么……”

见此,朝越敛过眸光中的凌厉,望着她闪避目光的双眼,低声追问:“迢迢,是妈妈对吗?但据我所知,你在南朝一出生,便被安夫人带在身旁,六岁时被带去镇国公府,从未见过所谓的母亲。”

闻听过朝越语中的内容,宋迢迢通身的冷寒,竟赛过凛冬之时。

她眼眶微红,抬起眼与朝越对视:“朝先生,想必你已对我了如指掌……如今,你到底还想要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朝越情绪翻涌的眸中,闪过一丝歉疚。他放缓语气,轻声问询:“迢迢,你是所谓的穿书者,对吗?”

宋迢迢眉头紧蹙,避而不答。

见状,朝越眸光黯然,他摩挲着相框,低声道:“迢迢,对不起……我想,我又在令你害怕了。只是,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说至最后,朝越的语气,恳切至近乎恳求,“迢迢,请你告诉我,你穿进的是不是《风雨飘摇录》这本书?”

闻声,宋迢迢通身发凉,她轻颤的睫羽下,有错愕与惊诧在眼底闪过。

半晌,她双拳紧攥,视向朝越泛红的眼眶:“朝先生,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见宋迢迢眼中暴露无遗的情绪,朝越似是笃定答案的运筹帷幄者,徐徐图之地反推着他未明的过程:“迢迢,待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之后,你所有的不解,我都会为你一一解答。”

宋迢迢望及朝越眼中的诚挚,紧闭双目。

须臾,她轻摇起低垂的首:“我只知道,《风雨飘摇录》是一个发生在北朝皇室的故事。”

《风雨飘摇录》在设定上是她所穿书的《风华安定传》的前传。

但因作者曾说过《风雨飘摇录》多是上一辈恩怨情仇,正文上二者关联不多,并不影响阅读,所以宋迢迢在追更时就没有阅读前传,直接追读的《风华安定传》,并没有了解过《风雨飘摇录》。

如今看来,似乎是有过一个来自《风雨飘摇录》的穿书者,影响了朝越世界观的形成。

默然半晌,朝越再度垂望起照片:“那迢迢,你可知道姜琉吗?”

宋迢迢眸光震颤。

这是她妈妈的名字……

见宋迢迢蹙眉不答,朝越指尖轻轻摩挲起照片,继续道:“她是《风雨飘摇录》中的一个女角色。”

宋迢迢思及同名同姓的穿书经历,双手紧紧交缠。

朝越低垂着眉眼,自顾自说着:“三十六年前,姜琉出生于北朝宿州,十六七岁时,她凭借着种植技艺和一手好厨艺,从渔村女成为了名震一方的女掌柜,后因为为北朝带来各色未曾闻见的果蔬,带动了一方经济,更屡次治灾有方,颇负盛名,被微服私访的皇帝封为女官,自此入宫。”

“入宫后,她诞下一子,被赐名越。但却被太后轻视出身,只得被迫将子嗣养在太后膝下。”说到这,朝越终于肯抬起双眼。

但他眸光深沉,令宋迢迢根本看不清其中蕴藏的情绪,所说的话,亦令宋迢迢混杂的思绪,愈发凌乱。

宋迢迢抽丝剥茧般整理着思绪,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她到底不忍心一个与母亲喜好姓名相同的美好女子,一朝入宫却明珠蒙尘,受如此委屈。

而名越……

“后来,因帝心凉薄,她逃宫而去,落脚南朝赢州,并收下首徒——安蓉,并以她的身份,再度开办食铺。”

“什么……?”宋迢迢终是没能忍住将心中的惊异,脱口而出。

宋迢迢觉着这剧情走向真是愈发离奇,但更吊诡的是,她冥冥之中竟预感着走向似乎即将与她有关。

“食铺生意愈发红火,但她却在此时被北朝皇帝寻回宫中,自此大病一场,每日如行尸走肉般,思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时,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再不认得……”

宋迢迢轻咬着唇,颤声道:“那孩子,就是你,对吗?”

朝越敛下眼中涩意,轻轻颔首。

宋迢迢十指陷入掌心:“那后来呢?她如何了?”

朝越低垂着眉眼,凝望着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子,道:“后来,母亲再度怀有身孕,却被人救出,再无音讯。但同年,安蓉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婴。”

宋迢迢脑中溃乱的碎片,似乎于此刻融会贯通。她杏眸噙泪,鼻尖发涩:“所以,我是……?那你怀中照片上的人……”

朝越双眸低垂,为她递上一只方帕:“就是我的母亲,或者,也可以说是你的妈妈吧。”说到这,他惨然轻笑,“她离去的前一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要回现代去了……后来,她在现代,过得还好吗?”

闻言,宋迢迢泪光涌现:“妈妈她……在我来到这的前一年,因病去世了。”

朝越的手紧攥起相框,他用力至深,好似要将相框碎裂。

片刻,他以手掩目,低声笑起。

却有泪滴如线串珠,从他的眼角接连流落:“她到底没有逃出生活的囚笼……所以,我还能去哪里寻找到她呢?”

宋迢迢望及朝越的模样,盈泪的眼,目露不忍:“妈妈临别前和我说过,她并不会就此消失,而是会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守候着我……”

虽然那时,她以为妈妈意指的地方是天堂。如今想来,这句话却是可以作为她在这世界中,一个可期待的慰藉,更可以宽慰着她思母心切的哥哥……走出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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