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变伊始
清晨,班杰明走出小木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准备开始悠闲又充满乐趣的新一天。
然而——
他眼前出现了全新的场景。
之前为了种植事业,他的小屋对面就是地精汉娜的小屋,但现在却变成了一条宽阔的大路,虽然不比上南边商业街附近的路阔气,却也一样平整。
一看就是安维宜的手笔。
虽然在这里也才住了不到半个月,但班杰明已经深深体会到宜安城的与众不同了。
奇特又美丽的建筑、美味而丰富的食物、清新又整洁的生活环境……
但最值得称道的仍旧是安维宜颁布的一系列政令。
不管是在深渊,还是在外界,班杰明都敢打包票,绝对不存在任何一个地方,能包容不同种族生活在一起,也不存在任何一个领主,会以割让自己的利益为前提,帮助提升领民的生活水准。
陆陆续续地,其他居民也都起床了,所有人都被居民区翻天覆地的变化惊呆在了原地。
渐渐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路标处,一直在任务大厅工作的玛莎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排,大声朗读着路标牌上的文字。
“惠民路10号到60号,往这边走500米是惠民商城,往这边走300米是惠民医院。”玛莎指着两个方向相反的路牌,向不识字的地精们解释。
地精们议论纷纷。
有的地精只是纯粹感慨领地变化迅速:“天哪,领主大人的领地一天一个变化,咱们不识字的以后出门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要。”
有的地精却趁机发了点牢骚:“是啊是啊,我看到这些东西就头晕,一想到要学脑仁都痛起来了。”
听到这话有人不乐意了:“布吉,你还是这么懒,领主大人好心给咱们识字的机会,你这话说的不是让大人寒心吗?”
被教训的布吉表情讪讪,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自己学不好,辜负领主大人的好意。”
听了他这话,地精们愠怒的表情才渐渐平息,还有地精很感慨地搭上了布吉的肩膀,叹气:“是啊,识字从来都是有钱老爷们的特权,咱们真的能学会吗?”
一直静静听着地精们议论的玛莎这时终于开口:“有钱老爷们的特权?这是在漠林地精领地里的规矩,咱们现在是宜安城的领民,你们可以对自己没有信心,但你们不能像这样质疑领主大人的决定,大人说大家可以,大家就肯定可以。”
随后,她又缓和了语气:“大家还不明白吗?领主大人在帮助大家成为所谓的‘有钱老爷’,你们仔细想想,大人分田又分种,扶持咱们的商队,用这么低廉的价格租给大家这么好的房子,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懂字,以后甚至有机会学习魔法、炼金!”
玛莎越说越激动,许多一直忙忙碌碌但浑浑噩噩的地精也被她这一番话点醒,表情越发明亮开阔。
“大人已经为所有人安排了最好的路,你们要是想不明白不愿走,那你们自己离开宜安城吧。”
虽然这一支地精的族长仍旧是格鲁,但这段时间多次直接和领主大人汇报工作的玛莎显然也迅速成长,隐隐有成为仅次于格鲁地位的风范。
她刚才那一番话完全是有感而发,不仅是出于对领主大人纯粹的崇敬与爱,更是对同族浑噩度日的痛心——天大的机遇已经被送到了手前,却仍旧不懂得抓住,那究竟是多么大的损失!
地精们显然也对玛莎非常信服,一听她说了这么重的话,纷纷噤声。
大家都是真正吃过苦头的,虽然没有经受过系统教育,但绝对没有笨人,真正的笨人也无法在经历了流亡生活后相聚在此处。
玛莎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因为最近的安逸生活而变得有些惫懒的部分地精也重新振作起来,再回顾自己偶尔冒出来“不识好歹”的念头,羞愧不已,只在心里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辜负领主大人!
班杰明站在最外层,听到玛莎的发言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地精小姑娘虽然在任务大厅工作,还带着“学徒”马修,但一直都非常谦逊和善,平时看起来不善言辞,没想到是个年纪不大思想却格外通透的好孩子。
汉娜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班杰明身旁,两人很有默契地照着指示路牌寻找新的前往种植区的路。
路上。
向来少言的汉娜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班杰明,你怎么看待领主大人的决定?”
汉娜没有明说,但班杰明了然于心她在说什么:“领主大人在挑战不可能。”
他顿了顿,才解释自己这话的意思:“大人要创造的世界,是所有底层渴望而贵族拼命在粉碎的世界。”
班杰明是从贫民区走出来的“奇迹”,在他觉醒魔法天赋之前,他甚至没有姓氏,直到“幸运”降临到他头上。
他在被一个路过的少爷泄愤殴打了一番后,竟然误打误撞沟通了木元窍,在那位少爷的祖父派管家来善后的时候。
管家把班杰明带回了庄园,班杰明很快获得了小少爷祖父的赏识,被赐予可德罗蒂的姓氏,得到了学习魔法的机会,代价就是成为他们家族的家养魔法师。
尚且不懂家养魔法师什么含义的班杰明感激涕零地抓住这个机会,拼命学习汲取知识,期间一直有在完成他们交付的任务作为学习的报酬。
本来以为此生就是这样了,却没想到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败落起来也相当迅速,那位小时候殴打贫民的少爷没有被好好约束,终是为家族招来了灭顶之灾——在参加皇家魔法学院考试的时候惹恼了圣魔导士的最疼爱的曾孙,被圣魔导士亲自出手覆灭了。
正好出任务的班杰明再回到庄园,只看到一片废墟残垣。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最后的结果是,他自由了。
他的经历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块缩影,所有的权势、财富、知识都被垄断在贵族手里,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
没想过也不敢想着对抗整个世界默认游戏规则的班杰明,却突然在这个麻木不仁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束光。
看似和平的外界如此,危机重重的深渊也是如此。
汉娜从来都有些浑浊的眼神眺望此刻一望无际的陌生景象,已有些老迈的嗓子沉沉感慨:“这个世界,或许要变好起来了。”
班杰明突兀地问汉娜:“汉娜,你有想要在魔法造诣上更精进一步吗?”
做家养魔法师的那段时间注定了班杰明不可能成为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眼看着身边的人从将就过活变得充满希望,班杰明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打动了。
汉娜骤然转头,她的眼神闪动着激动的光,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班杰明……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教导我学习木系魔法?”
“如果你愿意学的话。”
再三确认班杰明的话后,汉娜激动得几乎失语,她甚至开始感谢自己被漠林地精驱逐,不然她怎么会遇到这样改变一生的机遇!
***
领民们沉浸在探索领地的变化中,安维宜也没闲着。
不对,她本来是想偷个懒的,但是被奥斯维格抓住了。
他根本不管安维宜的死活,完全无视她满脸的困倦,手里拿着一本《电磁学奥义》,兴致勃勃地开始畅谈他最近埋头苦学后的新收获。
“电系魔法竟然可以通过非魔法的手段激发出能量,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安维宜一整晚都在调整领地的模型,她打着哈欠,只能说是勉强跟上奥斯维格的思路,直到他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一个方方整整的大板砖。
奥斯维格把“板砖”拿给安维宜,然后走到了人声传播不到的角落里,又掏出一个大“板砖”,对着它说话。
声音从安维宜手上的“板砖”里传出来。
!
不愧是大炼金师,这才几天,就捣鼓出了一对无线通讯器!
“领主大人,这对传信令完全突破了空间和传播条件的限制,是跨时代的杰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本《电磁学奥义》才能够诞生,神迹!这是神迹!”
说到后面,奥斯维格的声音就算不借助通讯器都能隐约传到安维宜耳朵里了。
他不停地念念有词,直接把安维宜念成了蚊香眼。
为了自己能尽早恢复精神,好好招待这位未来的“大科学家”,安维宜当机立断花费重金在系统里购买了许多和电学、电磁学理论应用相关的书籍,一股脑全扔给了奥斯维格,并语重心长地嘱托:
“奥斯维格,你对新学派的消化速度令我非常意外和惊喜,短短时间内就取得了如此杰出的成就,让我忍不住交给你更多需要攻克的难题,我相信以你的领悟力和能力,一定能很快拿出令整个世界都位为止震颤的新发明,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科学炼金士”!”
安维宜疯狂地给他戴高帽,把奥斯维格唬得一愣一愣地,抱着一大摞书就晕晕乎乎地又回了书房。
一直都很精明的炼金大师不仅抗拒不了知识的诱惑,更抗拒不了领主大人对他如此厚重的信赖。
奥斯维格抱着必胜的决心继续钻研去了。
安维宜狠狠松了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也终于可以享受安静的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