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国本非女子事也
李醒儿双目欲裂，咬着牙道：“你送三小姐回府，我带着芸儿入宫！”
云清华张口想说什么，被齐云逸拦下，朝李醒儿道：“小王爷，不急，让三小姐跟表公子透个消息，再以公主府的名义通知洪恩伯速速入宫。”
李醒儿急道：“那就让清华去办，你快与我走！”
说完拉上齐云逸飞驰出门，早有小厮拉着马在二门上候着，另有一群身穿短打的府兵也牵着马在等。李醒儿更不打话，纵身跃上马背，看到齐云逸看懵的样子，又一把将她提起来，放在自己身后，高声道：“抓紧了！驾！”
一行人风驰电掣般穿过京城的大道，无人阻拦，齐云逸耳边风声大作，呼呼作响，忍不住道：“这该死的安全感，只有女生能给。”
到了宫门口，所有人皆下马改为步行，一顶软轿过来，要李醒儿入内。
李醒儿摆手道：“罢，我一步抵你们走十步，坐轿子不如我跑得快。”
几个内官看她的打扮，有些好奇，又不敢问，只得随她去。
齐云逸趁着这段时间，悄声跟她说入宫之后该怎么做，一切务必沉住气。
皇帝这次是在永宁殿吐血的，也就是玉常在的寝宫，不大的宫殿里乌央乌央跪了一院子的人，只有宗室的王侯，还有皇后并几个位份较高的妃子在室内，见李醒儿一身男装打扮，都愣了一下。
皇后皱眉道：“醒儿这个时候还在胡闹什么？快来见见你皇祖父。”
李醒儿拉着齐云逸来到老皇帝榻前，轻声喊道：“皇祖父，醒儿带着大夫来看你了。”
齐云逸看他听到李醒儿的声音，眼睛微微睁了睁，又轻轻点头，算是还有意识，好在上次在太液池旁犯心梗的时候及时做了心脏除颤和人工呼吸，这次只是急火攻心吐血，还不是濒死。
这糟老头子命还挺硬。
齐云逸算是老皇帝的管床医生了，早在侯府的时候已经配好了药丸，乌蒙国的进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将药丸喂到老皇帝口中，又喂了点水冲了进去，老皇帝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醒儿……”老皇帝闭着眼叫道，“醒儿来了吗？”
李醒儿跪在他的榻前道：“孙儿在。”
屋子里静悄悄的，老皇帝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费力睁开眼睛，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李醒儿，嚯，这是谁家小子？
李醒儿声音又高了点，昂首道：“皇祖父，孙儿在。”
老皇帝猛然睁大了眼睛：“醒儿？怎么这么顽皮？”
皇后也察觉到有异，近身坐在榻上，朝着李醒儿道：“醒儿，你还没听说吧，眼下顾侯爷出兵廊坊，偏偏乌蒙国进犯大同，他们要年年岁贡，公主和亲，方可退兵啊……”
她一向镇定，此时却带着哭腔，实在是害怕。
齐云逸摇头：上次看着还挺像宫斗那回事，这一说打仗，又吓成这样，真是银样镴枪头，怪不得小说里出场的次数那么少。
李醒儿抬起凤眼，带着一脸的怒意，如果不是之前齐云逸交代过要沉住气，怕是已经恼了，她冷冷道：“娘娘什么意思？咱们天驰朝哪里有公主？”
皇后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道：“是呀，你母亲是年龄最小的公主，却也早已嫁人生子，如今也去了。”
李醒儿冷笑一声，不说话。
皇后看她的样子，知道她马上就要发火，便低声劝慰道：“你是皇室金尊玉贵娇养大的，是食地方一邑的郡主，如今你也大了……”
她话留三分白，接下去便不说了，只拿着绢子擦着眼角。
李醒儿轻轻挑了挑眉毛，看向老皇帝：“皇祖父的意思呢？”
老皇帝登时将睁圆的眼睛闭上了，索性装尸体。
齐云逸翻了个白眼：你个老毕登。
李醒儿忽然朝齐云逸笑了笑，笑容里充满释然，仿佛这一瞬间，她的脑子有了褶皱。
她站起身，朝宗室的几个王侯世子看了看，笑着问道：“各位觉得呢？”
年纪较大的宇王吹着胡子道：“醒儿，如今满宗室里，也只有你一个，年龄合适，又是陛下唯一骨血留下的血脉，难道不该承担你的责任？”
其他几个纷纷点头附和。
李醒儿哼了一下，扬眉道：“从前立储时，从未有人考虑过我，怎么现在倒要让我承担责任了？”
宇王睁着一双小眼，似乎是听到可笑至极的话，撇嘴道：“国本非女子事也，醒儿这话问得有些好笑了。”
李醒儿怒极，手边抓过什么就直接砸了下去，吼道：“国本非女子事也，亡国的脏水却往女子身上泼，这会子要和亲了，又想起了女子，好一个国本非女子事也。”
同样是个糟老头子的信王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刁钻古怪的李醒儿，以往骄纵大家都觉得你年龄小，不与你计较，哪想如今成了个泼皮，快快住口跪下！”
李醒儿抓起一个瓶子又是猛摔在地，指着信王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你来说说，我哪句话不对？你打量我不知道，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流连烟花之所，甚至前些日子还抢了个订过婚的少女，打死人家未婚夫，你脸皮都不要了，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还有脸骂我泼皮，你臊不臊？”
一番话骂得信王老脸通红，梗着脖子说不出话，生怕她再抖出更多的事来。
李醒儿看众人没一个再说话，才平复了下心情，缓缓看向榻上的老皇帝。
老皇帝眼角溢出几滴泪水，唉声叹气道：“他们都逼我啊，我一个老头子，统共就你一个血亲，硬要逼我立你为公主，到乌蒙国和亲啊。”
说着哀嚎不已。
李醒儿道：“皇祖父，醒儿可以带兵出征的。”
“醒儿，别胡闹了，天驰朝难道没有一个能领兵打仗的男人了吗？要你一个女子去，岂非让人耻笑我朝中无人？只是若能打得起，也不必和亲了。我知醒儿素有大义，何不为国牺牲呢？也好叫万民敬仰，记住你的好处？”
这番话从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嘴里说出来，在情在理，又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