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
“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看见他的刹那,泪水控制不住自眼眶滑落,我眼前一片模糊。
“哭什么,来,到我身边来。”
他举起手一挥,废殿及站在殿前的几人如一阵烟似的在空中飘散,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李冬景伸手拨开一层水幕,随着水珠四溅,如墨遇水晕开,只由黑白构成的庭院渐渐延展来,李冬景在之前环境中见过的小亭里坐下,他手指微动,热茶与瓷杯凭空出现。
他自顾自倒好水将杯子递过来,我抬手慌忙擦干眼泪,正欲说些什么,却瞥见原来该是种满睡莲的池塘只剩下黑黢黢的坑,那坑深不见底,但往外冒着缕缕白烟。
“哥……”
我话还没说出口,低沉刺耳如指甲刮玻璃的吼声再度响起,那一个葫芦脑袋上长着三张嘴的怪物突然出现在坑边,它挥舞着细长的藤蔓做出护卫的姿态挡在边上,我在看见他的瞬间跳起,无意中撞翻李冬景递过来的杯子,滚烫的水浇在腿上,疼得原地跳脚。
跌落前的贴脸开大远没有近距离观察来的恐怖,那些藤蔓上有倒刺,细长的舌头在半空中伸直又曲起,看得我有些反胃,葫芦脸再次屈起身体试图发起攻击,藤蔓上面分泌出粘液往下滴,我赶紧缩在李冬景身后。
“这、这这什么玩意儿?”
李冬景伸手挡在我跟前,对着葫芦脸轻声安抚:
“她是他世之人,是守门人的请来的客人。”
葫芦脸偏过头似听懂李冬景的话,收起从筷子一样的身体后收起扭动的藤蔓,李冬景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过一把花生开始剥起来,葫芦脸蜷缩起身体趴在坑边,我边揪起黏在腿上的湿衣服扇风试图减少一些疼痛,边来回观察这两位。
“等人啊?”
“你是守门人邀请来的客人,主人还没回来。”
没一会儿李冬景就剥出满满一盘花生来,他身后抵着盘子推到我跟前。
“吃点东西。”
我从未跟大安的任何人提起过爱吃花生这件事,且据说李春和本人对花生并不感兴趣,平日宫里也从不备着,还有方才李冬景说我是他世之人,也就是他清楚我并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嗯哼嗯哼,”我清清嗓子抓起一把花生抛嘴里,边说边小心地观察对面人的脸色,“你知晓我不是李春和?”
“知晓,你比起沅沅内敛,但没有沅沅那么活络的心思。”
李冬景神色如常,揭开茶壶盖子往里面撒了些碾碎的花末,茶的清香混着浓郁的花果味道飘进鼻子里,我抽出手来把面前的瓷杯往前推。
“既然如此,不如李大哥指条明路,告诉我如何回到我的世界与时代中去。”
“有法可寻,只是当年沅沅接触何人打开他世之门,你又是怎么到来,此事是守门人百思不得其解也说不得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来了,就能改写一些东西。”
李冬景含笑道,他说得我一愣一愣,但后面那句话意思很明显了:来了就别走呗。
“不是,来这里不是我愿意的,那走你们怎么还能拦呢?”
“不是你愿意的,是李春和愿意的。”不属于我们二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我闻声向李冬景身后看去,一根翠绿翠绿的杆子摇摇晃晃地进来了,它那黑豆似的眼睛格外有神,再配上杆儿顶随着动作摇晃的一片绿叶,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根细长麻杆会说话啊,为什么细长麻杆的声音还是那种小说中所说低沉且有磁性的男主声音啊喂!
那麻杆许是看出我满眼震撼,于是轻声一笑,道:
“怎么,来人是我,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