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胭脂
许墨：“……”
“许生，怎么了？”杜夫子见人呆愣在原地，他轻唤出声。
许墨立马回神，在看向杜夫子，嘴中又苦又涩，特别能表达他无法言语的心思：“没事，夫子，那我现在就开始背诵？”
那就，一试吧！
杜夫子招招手：“来我旁边背。”
许墨走了过去，站在夫子面前就背诵起来。
《中庸》昨天晚上他已经背诵过了，所以此刻背诵起来，是非常轻松的。
但是默写……
“好好好！许生果然大有长进！”杜夫子开怀大笑，手顺着山羊胡，拿起旁边的石墨递给他。
许墨接过，转身对着石板，就开始写，还好是石墨这种硬笔，他用的比较习惯。
然而，他从写下第五个字开始，就卡住了。
杜夫子在旁看的直摇头，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无奈：“许生，只会背诵是不行的，你还要学会写字，看来你的字学的并不好。”
许墨点头会意：“是，夫子，学生会努力练习字的。”
“家里如果有《百家姓》《千字文》就再多练练，三天后我检查。”
“是，夫子。”
杜夫子难得见他这么听话，也就挥挥手让人回去座位上。
他开口询问着：“还有别的学子吗？”
这时某个学子举手，走上前，竖立在杜夫子面前，就开始背诵。
背诵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勉强过关，倒是在默写的时候就顺畅多了。
此人拿起石墨，在石板上写字就没停下来过。
许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开始疯狂练字，先是照着形状画，渐渐的开始记得的住字的样。
整个书堂都陷入忙碌的学习氛围中……
学习的时间，总是匆忙又飞快的。
等周围的人都走空的时候，许墨才如梦初醒，他抬头看看一圈书堂，有些恍惚的放下毛笔，捏捏自己的手臂。
微微垂下的眸子看着书案上写的字。
有些丑，又不是特别丑，不过还是第一次写毛笔字，勉强能看。
等他多练练就好了。
他将东西全部收进书箧里，背上书箧踏出书堂，就被外面耀眼的阳光刺的双眼眯起，不过许墨脚步并没有停下。
他稳健的走了出去，跟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条不是特别花钱的脏乱街道。
路上不少人看着他，看完了就是交头接耳的聊着。
许墨丝毫不被所动，走到个面摊前：“大爷，来碗素面。”
“好嘞～”面摊的大爷高兴的回应，但是又忍不住的问：“小先生今天怎么来这边？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都不来这里吃饭的？”
小先生是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对读书人的称呼，主要也是，除了这么叫，也不知道怎么叫。
“我不是先生，我叫许墨，您可以唤我许生。”许墨点头回应。
他刚走到这里，就闻到老板做的面香味，几乎可以立马确定，这家面摊做的面会很好吃。
面摊大爷立马笑着回：“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文气，说话都好听。”
许墨抿唇微微笑了笑，找个位置自己先坐下，书箧放在旁边，就又拿出书开始背诵。
“哎？许墨？你怎么会来这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许墨的耳边。
他侧头看去，竟是早上那位嚎啕大哭的韩松蕴。
“你有什么事吗…？”许墨话中有些疑惑。
韩松蕴脸上满是忧伤，眼帘低垂：“原是我打扰了许生。”
其实他之前和许墨本就不熟悉，虽然两人坐的近，可是几年下来没说过几次话。
许墨摇头：“你坐，你也来这里吃午食？”
“嗯，这家摊位尚可。”
韩松蕴将自己的书箧放下，忽然就瞟到了许墨书箧里的《中庸》，他咬了咬舌尖，几欲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今天为什么会哭，就是因为没有《中庸》，况且没背默下来，他明天就要罚抄，罚抄对他来说，负担太大。
家里要还债，他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
忽然，书本被拿起，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远远拿走，而是缓缓移到了他的眼前。
“你看吧，明天还给我。”
韩松蕴惊喜道：“好！许墨谢谢你！下学前我就还给你，不用明天。”他接过书，头都不抬的开始嘀咕着，小小声的碎碎念倒也不算扰人。
许墨看了他一眼，继续背诵自己的。
他手里拿的是《三字经》，虽然以前也有背过，但是背的并不多，此刻拿到的《三字经》才算是大全套。
“饭来咯～两位小先生，先吃饭，吃完了在学习。”面摊大爷弯曲的腰高高弓着，稳当的将两碗面放在桌面。
许墨收起《三字经》，拿出枚铜钱递给大爷，就开始吃面。
韩松蕴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只是一同给了个铜钱，就边看书，边吃面。
“韩生，走不走？”
许墨望着韩松蕴唤了两声，不见对方回应，无奈之下就自己收拾好书箧离开面摊。
等韩松蕴反应过来时，许墨的身影已经走远，他起身呼唤几声：“许墨！许墨！你等等我，你书还在我这里啊。”他边收拾书，一边将碗还给面摊大爷。
可是许墨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最后消失不见。
韩松蕴急急忙忙的就追上去，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等终于找到许墨的时候，却是在胭脂摊前。
他疑惑不解，快步走上前：“许墨，你要买？胭脂？！”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瞬间高腔上去，周围无数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许墨完全不为所动，在胭脂中挑了又挑，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于淑脸上的胎记，最后选了个他觉得不错的，就付了铜钱，继续去看别的摊子。
韩松蕴整个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惊讶的在许墨耳边叽叽喳喳说：“许墨，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你叫我一声，我就起来，还有我刚才叫你，你也不回我，你肯定听到了对不对！你书还在我这里呢，你都不担心吗？你为什么要买胭脂啊？你一个男的……”
听到最后，许墨终于回答了他：“我刚才没有不等你不叫你，是你自己没听到声音，至于，借给你的书，我不是很担心，因为我们一个学堂的，你总不会不还我吧？”
“还有，男子就不能买胭脂？”
许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松蕴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又犯傻了。
他背着的书箧摇摇晃晃，不断的给许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许墨，是我迷糊，是我迷糊。”
许墨并不太在意这些，只是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猪肉摊上。
脑海中浮现一家人黑瘦黑瘦的样子，走过去询问：“东家，你这肥猪肉多少文一斤？”
“我原价二十五文一斤，给您十五文一斤，看您是个先生，收您便宜点。”卖猪肉的东家长相十分凶，但此刻脸上笑眯眯的，倒也不吓人。
原主不来这边，所有这里没人见过他，倒也没让许墨在这里感受到奇异目光的打量。
许墨也露出了笑脸：“那多不好。”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但是他不能收。
“对对对，不好不好。”韩松蕴插话道，表情上满是拒绝，甚至看向旁边的猪肉摊，直接伸手要拉许墨走。
许墨感受到手腕被碰到，立马反手就甩开韩松蕴。
他侧头看去，冷冷的说：“抱歉，我不喜欢和人接触。”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韩松蕴愣了一下，手立马在身上搓几下。
“没事，东家给我来两斤肥肉，一斤瘦肉。”
“好的嘞！”
之后韩松蕴就没在怎么说话，默默地跟在许墨身后回到书院。
“哎？”韩松蕴惊奇出声，在许墨要回头时，马上又闭嘴。
两人回到书堂，就又开始各看各的。
到了下午，夫子来后，所有的学子也全部准备开课，朗朗上口的读书声从书堂传出。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许墨坐在最后排，一边跟着读，一边奋笔疾书的将自己能懂得的全部写上去，借着这会读书，学习更多的字。
[宿主，宿主！夫子在看着你呢...]
“梆——”
“榆木不可教也！”夫子严厉的声音，冷漠又带着不耐烦。
许墨捂住头，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论语》跟着阅读。
“在这里，老夫再次告诉各位学生，学堂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不学，就趁早离开！也告诫某些人，家庭贫困，又被全家人供养来上学堂，却依旧是高傲自大，不学好！”
“这种人，这辈子难成大事！”年过五旬的老夫子，站在讲台上眼眸直直的盯着许墨，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许墨却没有抬头，只是跟着阅读。
到了下学时，许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旁边的韩松蕴连忙将《中庸》递还给他：“许墨，谢谢你借给我书，不过你下次上陈老夫子的课不要再玩小行为，他会很生气的。”
许墨接过书，顺手就装进书箧里：“那我也谢谢你提醒我这些，不过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不等韩松蕴什么反应，直接离开。
回家路上，整个牛车的人都热闹哄哄的，几个年轻妇人坐在一起又是笑又是闹。
许墨目光就没歪过，望着远去的镇，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看到天上几排整整齐齐正在飞的大雁。
“瞧，这群傻大雁又在飞，这个时候不如捡麦子，飞来飞去做什么呢，笨大雁。”坐在许墨旁边的女子忽然说道。
许墨目光收回，等到了地方，他就下牛车朝着家那边过去。
群雁遨游青天上，波云遮日纳清凉。
乡里百户碎碎念，金灿麦子庆丰收。
……
麦田里。
“许氏！你可真是不要脸！居然让你那死丫头片子夜里偷我家麦子！”
“你看看我这麦子啊！半亩地都没了！”林氏站在地头，嚎啕大哭，指着许氏骂。
许氏这就受不了，狠狠出手挥开林氏的手：“谁偷你家麦子了！啊！你说清楚，我们家麦子都收不过来！还偷你家麦子，咱这一块的。谁有我家麦子种的好！”
许氏心里那是一个气，大清早的孙子还没出门，她就来收麦子，也没怎么看过林氏家的地，等到她看到的时候，那一大片的半亩地，被收的干干净净。
自己边收边庆幸有让孙女们来看着地，不然昨天夜里被偷的就不止是林家。
结果这林氏一来，立马就说是她们偷她家麦子！
闭着眼睛往别人身上诬陷，她怎么能受得了。
“许氏！你今天必须和我去衙门！你们偷我们家半亩地的麦子！这事没完！我告诉你，我孙子马上就回来了！我没办法管住你！我孙子有办法！你也别想偷了麦子逍遥法外！”
许氏听到这里，咬牙切齿的回道：“咋滴？就你有孙子？我告诉你，想让我进衙门，你还没种！你家天天到处惹是生非，谁知道是哪家偷的！你找不到人，立马就怪我头上！不要脸的老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