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慢（5）
唐拾笙自幼时被唐随风和褚清疏捡回来便一直生活在这五座山峰中，对于这五座山峰中的药材位置大多都了然于胸，没多久便采到三株观音玉露，为了不破坏它们的灵性，唐拾笙甚至把它们生长的石壁都一块敲了下来。
那开在石壁夹缝中生长的观音玉露浑身带着幽光，肉眼可见的有灵力被它收入瓶口，约莫一刻钟后瓶口开启，再度汲取天地精华。
回程时也是唐拾笙御剑带唐不尽回春藤峰，大约是今日御剑次数有些多，也可能是采摘观音玉露时过于劳累，唐拾笙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小师姐，剩下的药材都在咱们春藤峰吗？”
唐拾笙摇头：“春藤峰只有人参灵芝啦，剩下的都在大师兄和三师姐那边，十八叔叔也安排好了我们不用管。”
唐不尽看唐拾笙眼皮子耷拉，额头还浸出细细的汗又问道：“小师姐你累了吗？”
这回唐拾笙没回答唐不尽，而是加速御剑回到了春藤峰，甚至落地时差点掌控不住，剑身摇摇晃晃地把二人放到地上之后唐拾笙才小声嘟囔：“灵力还是不够用……”
唐不尽：“……”
他可全听到了。
唐拾笙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把观音玉露放到水池边吸收月华才去休息，唐不尽看着唐拾笙忙前忙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只能叹气。
好像成了小师姐的累赘。
翌日唐拾笙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醒，唐不尽一个人在房内打坐入定，感觉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唐不尽以为是唐拾笙醒了，一睁眼却看见是一身蓝衣扎着简单马尾的大师兄苍珩。
唐不尽：“大师兄早上好。”
苍珩看了眼窗外的太阳，点头道：“这点跟阿笙学得不错，都晌午了还早上好。”
唐不尽有些尴尬的挠头。
虽然唐不尽在壶洲城那段养伤的日子是苍珩和褚观岚轮流照顾他，但是他总觉得苍珩带着距离感，有些畏惧这个大师兄。
苍珩把自己手上的剑递给唐不尽道：“拜师那日事发突然，就我这个大师兄没给你准备入门礼，现在补上，你别介意。”
苍珩手上的剑，外形长三尺，剑鞘剑柄刻着精细的花纹。
唐不尽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苍珩的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给我的吗？”
苍珩颔首：“你拔剑试试。”
唐不尽闻言握住剑柄缓缓拔出剑，剑身刃入霜雪，即便是唐不尽这种门外汉也知道这必然是把好剑。
“这把剑是我以前闲时所铸，并未开刃，今日特意开刃相赠，希望小师弟不要嫌弃为兄铸剑术还不够成熟。”
“大师兄过谦了！我很喜欢这把剑！”唐不尽连忙接话，生怕晚了一秒会让苍珩觉得他不是真心喜欢这把剑。
与其他所赠的礼物不同，苍珩赠唐不尽的这把剑让唐不尽在接触了入定、寻道、御剑术之后对修仙之事最感兴趣的时得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这便让唐不尽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苍珩见唐不尽这表忠心的态度忍俊不禁：“不是我自谦，这把剑相较于门内其他人的武器确实品相一般，不过是作为入门礼相赠，师弟不必紧张。”
唐不尽得到苍珩相赠的剑后练剑的热度空前高涨，站在院中即便拄着拐挥剑也不亦乐乎，苍珩只好在一旁看着避免唐不尽又伤了自己的腿。
“师弟你注意点，别又把腿伤着了，腿伤了更不好练剑。”
而唐拾笙终于被自己的大师兄和小师弟这番动静折腾醒，睡眼朦胧的看着唐不尽使着像山下大黄看见肉骨头一样的热情劲乱挥舞了一通手中的剑，大师兄还纵容这个腿断了的人乱来。
唐拾笙站在窗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思索了一会决定继续躺下去睡觉，扯过被子盖过头小声嘟囔：“大师兄看着小师弟，三师姐没空管我，睡觉。”
而原本说好三日后回来的唐随风却背着褚观岚悄无声息的提前回到了伴君峰，甚至没来得及跟褚清疏打声招呼直接回到房里落下结界，除了十八无人可进。
褚清疏一脸焦急地房外踱步，十八从房里出来落上锁就被褚清疏拦下。
“我也见过随风渡劫，可没有岚儿这么虚弱。”
面对褚清疏开门见山的话，十八沉默半晌才道：“观岚年纪太小，纵然天赋高但道心不稳，天雷还差一道迟迟无法降下，金丹并未结成，因此无法进阶，自然要受罪。”
褚清疏一听感觉脚一软就要倒下，十八连忙扶住褚清疏。
好一会，褚清疏眼底含泪问道：“可会……有生命危险？”
十八这回很快便做了回答：“好生休养性命无忧，只是可能会导致修为终生不可再进一步，亦或是跌回筑基。”
“我能做什么？”
十八突然脸色一变，摇摇头道：“这几日你们先随我到凌霄峰暂住，伴君山留给随风。”
……
桃林外，风云变幻，约莫六七个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人聚在桃林外一同施法探寻着什么。
桃林内，玄衣剑灵提着剑缓步在林中。
结界外的人应是跟踪异象寻到此处被结界挡在了外面，十八拔剑一挥，一道凛冽的剑气直冲结界外而去，结界外的人猝不及防生吃下了这一击，均被剑气击退数尺，修为略低的几人当即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滚，”十八的声音冷如霜刃从结界内传来，“念尔等不知者无罪，且留尔等一条命，再有擅闯者——杀！”
结界外的众人只得狼狈离去。
剑灵分为天生剑灵与后天剑灵。
先天剑灵由剑自主生出的灵，与剑一体，剑即是灵；后天剑灵则是铸剑师铸剑时采用活人献祭，人与剑融成一体，剑成而人化灵，由此而生的剑灵未必能完全控制剑，而剑更像束缚了剑灵的牢笼。
十八便是后天剑灵，但是携月剑与十八的关系又不太一样。
早年唐随风的携月剑因故曾断了一次，剑修的本命剑十分重要，为了唐随风的性命与修为，遍寻天下才找到了一块能重铸携月断剑的玄铁，而十八作为修复携月断剑的铸剑师，他向唐随风提出了活人献祭以养剑灵的方式来修复携月断剑。
十八与唐随风达成约定自愿献祭携月断剑，携月断剑重铸时唐随风又因活人祭剑的方式有违天道拒绝了十八，最后是十八设计让唐随风分身乏术时跳进铸剑炉的。
携月断剑作为唐随风的本命剑，追随唐随风的意愿原本是拒绝十八的，最后是十八强行与携月断剑强行融合，并且通过他之前的修为与携月剑、唐随风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铸好携月剑后唐随风曾问过十八：“你费尽心思成为携月剑剑灵到底有什么目的？”
彼时十八只是微笑着将携月剑奉上，跪下认主：“主人，剑已修复，我便是携月剑剑灵，替主人养剑顺便借此守一人罢了。”
如今已过去数载，十八依旧是守着一个人，守着一座山。
春藤峰上蓝衣少年拄着拐抱着刚拿到的新礼物缩在角落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在他不远处的院中自己的大师兄和小师姐正在被那个霸气的三师姐挨个训话。
大师兄被训是因为明知道唐不尽腿伤没好还任他拿着剑乱挥，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师姐被训是因为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练功。
“大师兄，不是我说你，小师弟拿到新礼物心里有稀罕劲儿控制不住自己也就罢了，你作为大师兄还放任他乱来，有没有点大师兄的样子？”
易怜桑今天穿了一身黄衣搭配了一件粉色比甲，看上去娇俏艳丽，只是她训话的场面十分霸气，不怒自威，气势上竟看上去比苍珩还像大师姐。
被训的大师兄苍珩自己不占理也不敢反驳，只能偷偷扯了一下小师妹的袖子示意小师妹赶紧想办法。
可惜这次唐拾笙也在劫难逃。
捕捉到苍珩小动作的易怜桑直接换了个人训：“还有唐拾笙，日上三竿了还睡懒觉，那边那个真伤患都在院子里拿着剑乱挥了，你还在睡，当初在守拙园里是谁哭着说‘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不再让人随意欺负，还要保护那些受苦受难的可怜人’？”
唐拾笙更难过了，她只是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了，经过昨日的放松晚宴，也得知师父就要回来了，今日突然犯懒，结果就被三师姐抓个正着，现在被罚在大太阳下训话。
唐拾笙：“……”
想哭，眼泪在眼里打转。
唐不尽：“……”
虽然没有训他，但是处处都有他。
易怜桑见唐拾笙又要掉金珠子，视线转了一圈把矛头对准缩在角落里的唐不尽：“还有你，自己的腿什么情况不知道吗？每日喂你那么多锻体续骨的汤药就是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强身锻体，拿了把剑就瞎比划，运气好摔了没摔到腿，是不是不想要腿了？”
唐不尽：……该来的还是逃不过。
唐不尽喝完药被易怜桑强行按在床上练吐纳循环锻炼灵脉，而唐拾笙和苍珩被安排了练剑，在易怜桑的气势威慑下这看似种田的生活有了一丝修仙的气息。
苍珩跟唐拾笙互相喂剑招，几十招过下来，也算有些许顿悟。
“大师兄，这套剑法以前练的时候只觉得无趣，可现下一招一式喂下来感觉又不一样了……”唐拾笙执剑刺向苍珩，“剑法，好像是活的。”
苍珩闻言轻轻挑眉，执剑挑开唐拾笙的剑，旋身挥出一道剑气又挽了一个剑花直刺唐拾笙。
“阿笙能有此见解便是真正开始懂师父的这套剑法了。”
唐拾笙剑被苍珩挥开之后借力凌空而起恰恰躲过苍珩挥过来的剑气，落地后又迅速向后仰下躲过了苍珩刺过来的剑，又反手向上一劈，劈开了苍珩的剑。
“大师兄这是欺负人。”唐拾笙见苍珩认真了，应付得有些吃力又开始撒娇。
苍珩连忙道：“小师妹可别撒娇，你的敌人可不会因为你撒娇就不伤你。”
唐拾笙气得跺脚，又主动发起进攻，提剑直刺苍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