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送走林衡后的黛晗总算记起了在锦绣阁买的布匹和丝线,她让冬禾替她拿过来,摆在了屋子中间。
冬禾疑惑:“我实在弄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心心念念要开那什劳子绣房,公子待姑娘好,只要公子在一日,姑娘便是衣食不愁,何必让自己劳累。”
黛晗原先待在林家也是这样想,外头有父亲哥哥顶着,里面又有母亲疼爱,可到头来一切都是占了别人的因果,她也恼恨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戏弄她,让她平白得了这样的幸福,又要揭破。
“你不懂,我原先也是林家的小姐,到头来一场误会,可见靠着别人总归是场空,我不想有了期望,到头来又是黄粱一梦。”
冬禾听的一知半解,她是黛晗离府后林衡替她买的奴婢,因此不清楚黛晗之前的境遇,只天真地说:“我要是有公子这样的哥哥,只怕是做梦也要笑出声来。”
黛晗想起林衡,虽然他有些爱捉弄人,但即使发现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依然待她很好,“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更不能仗着他对我好,就吃白食不是。”
毕竟没了血缘关系,她也在林家的族谱上除了名,改回了本姓江。
“姑娘说的对。”冬禾摆弄着布料,“今天在锦绣阁那位东家还挺好,知道伙计不地道,还给了折扣,姑娘若是觉得他们家布匹不错,不若以后常去他家买。”
黛晗说:“他家布的确不错,但以后还是少去。”
毕竟见面之后尴尬,不如不见,况且她占了明芮那么多年位置,指不定人家心里有隔阂,索性让人以为她在淮州。
今天殷浩说她身形相似的时候,黛晗以为他快认出来了,好在虚惊一场。
“啊?”冬禾不解,“可姑娘若是想开绣房,不是最好有布匹和丝线供应的布庄才好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
黛晗想了想说:“不怕,咱们京都不止锦绣阁一家布庄,明日见了你家公子给的人手,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冬禾笑:“也行,姑娘有数就好,索性还有公子,这绣房就算是亏了或是少赚也还有倚靠。”
黛晗骂她:“你可真是怪人,哪有还没开业就想着主子亏本的?”
冬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岔开话题:“姑娘你看这匹海棠色的绸缎真好看,做个褙子或是马面裙都好看。”
黛晗摸了摸,是殷浩给她挑的那匹,摸起来的确水光润滑,一点也不扎人,“不做裙子,做件圆领袍吧。”
冬禾:“姑娘您不会想给公子做袍子吧?可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了一些。”
黛晗原本想拿那匹香云纱给林衡做个长衫,夏天穿了透气又轻便,可他偏偏给了明芮,况且他那样白,和海棠恰好相配。
“也怪他自己。”
她念叨了一句。
第二天,林衡吩咐过的人就来了。
冬禾:“我让人候在偏厅,上了茶水,姑娘梳洗好过去就行。”
黛晗没想到人来的这样早,她也是刚刚才起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冬禾:“是个女掌柜,穿的虽然只是棉布,但是看起来干练麻利。”
黛晗点头,“帮我梳洗吧,好去见人。”
苏妍约摸等了一刻钟左右,才见门口进来人,抬眼就看见了黛晗,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己的新东家。
苏妍觉得自己这位新东家长得格外娇柔,肤色白皙仿佛要掐出水来,不像是出来想做生意的女子,反而像是养在闺阁的小姐。
“见过姑娘。”她行礼。
黛晗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遮住了神色,“哥……林公子,他让你来时,是怎么同你说的?”
苏妍屈膝:“公子只吩咐我要好好打理姑娘的生意,我原本也只是贱籍,多亏公子相助才得以脱籍,所以公子吩咐的事情,我必定是认真对待的,才不辜负公子对我的恩情。”
看来林衡的确仔细挑选了人过来,虽然他那天举动有些过了,但也的确用心帮忙找了人。
“起来吧,坐。”
态度和善。
苏妍坐下:“公子让我给姑娘打理生意,不知道姑娘想做些什么。”
黛晗说:“我想开个绣坊,卖绣品。”
苏妍想了想说:“这恐怕有些难。”
黛晗:“为何?”
“这京都各家绣坊都是各有手艺的,不少绣坊会挑人从小养着,练成绣技终身为绣坊刺绣,若要在京都占据一席之地,首先需得找到行家。”苏妍照实说,“但如果姑娘只是想随意开个赚钱的铺子,做布庄生意也不错。”
黛晗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看向冬禾:“去取最近绣好的那幅图来。”
黛晗自小在林家长大,母亲又是殷氏,淮州盛产丝线布匹,所以那边绣技出众的人不知凡几,她从小最喜欢的就是做女工,不然也不会想着开绣坊赚钱。
冬禾取了绣品来,这是一副寒冬腊梅图,上面点点梅花开在枝丫上,栩栩如生,苏妍一看就捧了起来。
“这是姑娘绣的吗?”
黛晗问:“你觉得这个如何?”
苏妍惊叹:“我原以为姑娘只是个闺阁女子,说做生意不过玩笑,没想到您还有这样一手绣技,开绣坊简直绰绰有余,这寒梅图讲究的就是冬日寒雪梅花的傲骨,这绣图从选材用针想必都耗费不少功夫。
更何况,这幅寒梅图,如同真的一般,仿佛还能闻到梅香。”
黛晗笑着解释:“这寒梅的丝线我特地先用梅花制成的香料熏染,香味经久不散,特别现在是夏日,还有蝴蝶闻着味道飞来。”
苏妍夸赞:“姑娘巧思,是我不能及的。”
她心里有了底,自然赞同开绣房的决定。
苏妍:“姑娘,我稍后去牙行相看合适的铺面,若有合适的再带姑娘一同看看。”
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办事干脆利落。
黛晗和苏妍商议关于开绣坊的事宜,关于店铺的选址,布置,经营都需要一一斟酌。
差不多晌午才商议好个大概,黛晗和苏妍说了许多,才发现经营店铺的许多门道,怪不得林衡之前没有立刻答应她开绣房的事情,做生意的确费心费力,虽然盈利可观,但毕竟是末流还有风险。
冬禾送走了苏妍,然后回到黛晗身边。
“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你在公子和他人面前格外不同?”
黛晗一愣:“什么?”
冬禾想了想说:“姑娘在苏妍面前的时候,说话做事都格外有条理,但在公子面前更多地是依赖,虽然姑娘好几次都想克服,但最后还是会顺从公子的意思。”
她好像的确是这样,本能地依赖林衡,认为他会帮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即使是开绣坊,做生意也会依赖。
但他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
黛晗说不明白。
冬禾:“我只是说笑的,姑娘,你不说要给公子做件衣服吗?我替您去拿布料和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