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谈及你我。
凤眠回头看那人,才发觉是自从她十五岁生辰过后才逐渐熟络起来的一个孩子,
小她三岁,为洛侯之子,洛蒙,也是一个良善之人,因此凤眠才不算排斥他。
“深宫内不得喧哗。若是叫洛侯知晓了,你又要吃板子了。”凤眠无奈道。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张扬,还咋咋呼呼的,一点不沉稳。
“哦!”洛蒙听着,赶紧捂了嘴,四下张望了张望。
“说吧,这次又惹了什么祸子?”凤眠开口问道。式微在一旁,亦无奈一笑。
“先前一直同我私定终生的那姑娘,这几日忽然不理我了!还说,往后不想再同我见面。”洛蒙委屈道,
“公主姐姐这可怎么办好啊!我不想和她分开!”
“私定终生?此事洛侯可知晓?”凤眠诧异问道。
这小子平日里虽说胆大妄为,却是从不敢忤逆洛侯,没想到,他还能憋住这么一个大的。
“都说了是私定终生了,爹他定然不知啊!”洛蒙气呼呼道,
“那群公子哥若是知晓了此事,定然会因我婚姻大事自己做不了主一事,先去爹面前揭我的短,看我出丑才是。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实在是找不到人问了,公主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可是我也不知晓你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啊。”凤眠无奈。
“是这样的!茹芬这几日不知为何,对我疏远了许多……”
洛蒙这便把他认为不对劲的事都说了出来,事无巨细,
“若说此事为爹知晓,他派人寻过茹芬,该是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才是。
一来,茹芬说过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劝阻就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
二来,爹和娘也说过,他们不在意姑娘的出身,只清清白白,善良正直一个人,就够了。
茹芬那自然是没得说!”
“问题不在外界,那就是你二人自身了。”凤眠分析道。
“茹芬确实说过她累了。”洛蒙低头道。
“听你方才讲的,看得出来你还是个小孩心性。”凤眠无奈道,
“你二人在一起,很显然,是姑娘那边迁就、包容你要多一些,这足以看出她对你的爱。
而你也很明显,更多的是沉浸于自己,很少走出来,看一看姑娘那边。”
“那,公主姐姐!你是说我不爱她?!”洛蒙震惊道,可是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一点,“不可能!
这辈子我都只想和茹芬在一起!我肯定是爱她的!
那就是茹芬不爱我了……你看她这几日都不对我好了,连见都不肯见我。”
“我觉得,其实并不是不爱,不付出,保留自己的爱。”凤眠敲了一下洛蒙的头,这才叫他安静下来,
“你想啊,若你当真爱一个人,是忍不住为他付出,关心他的,更是忍不住心软,
索性一些人决定分开后会选择见都不见,这其实是她多多少少还在乎你的证据。
可是,你要明白一点,这世间的爱意若要维持,是需要回应的,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
不论怎么说,你都得走出来,走进人家的世界去看看。
至于后来,之所以会有抱怨,会让那个爱你,为你勤勤恳恳做事的人怨声载道,
不过是因为她还爱你,但又不想爱你了。
倘若你能及时发现,给予回应,这段关系还能挽回一下。
也就是说,你还有挽救你们感情的机会。
说到回应,这里又得提一嘴,你这所谓的回应可不是单单回应一句爱你就够了的。
倘若已经到对方开始想要退缩这一步,你可得想清楚你的问题,然后做出弥补,
不光嘴要说,行动也要到位。当然,你若不爱,自然不用做这些。
毕竟想费尽心机挽留的,大多都是你确实在乎的。”
“哦!”洛蒙点点头。
“还有,可别以为她心软了,你留住了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已经决定过离开你的人,后面时时都能离开你。
毕竟她当初选择和你在一起,并非是对你事无巨细回应抱有期望。
故而,力所能及,以你自己的方式,坦率表达爱意便可。曾坚定选择留在你身边的人,怎会不清楚你的性子呢?
你若不善言辞,她便是在你的举动里感受到了爱;
你若性子大条,她便能在你的真诚中感受到爱;
你若生性冷漠,她便能在你的一次次的纠结妥协中感受到爱……
爱的形式是多样的,爱人的能力却是难得的。
纵观天下,坚定去爱,还是鲜少有人能做到。”
凤眠说着,自己不禁感慨了起来,一顿,才又看向洛蒙,强调道:
“故而,你可得做好觉悟,往后你可不单是说一句爱就够了,你还要确实地把她放到心上。”
“自然是做好觉悟了。”洛蒙坚定点点头道。
“如此。”凤眠微微一笑,“你还算幸运,在她初生退缩之情时便察觉到了危机。
若是她此刻已然笃定要离开,连见你都能坦然做到,要挽回可谓难于登天。”
“好!公主姐姐,我记下了!今夜我便想清楚我的问题,明日开始,我便坚持不懈追随她!
我还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父亲,我要向她证明我已做好准备承担我的责任!”洛蒙这么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呵呵。”式微低笑一声。
“式微姐姐,你笑什么?”凤眠扭头看向式微疑惑问道。
“凤眠这不是很懂男女之情吗?”式微笑言。
“那又如何?”
“那你怎的还能为一个洛无犯难呢?”式微调侃道。
“式微姐姐!”凤眠脸红又无奈,“军师怎么能亲自上阵呢,你说是吧?”
“军师虽非武将,无法靠武力取胜,却也能凭自己的智谋保自己安然无恙吧?”式微说着,叹了口气道,
“凤眠,虽说你和洛无都不是那种成天将爱挂在嘴边的,可你也不是个胆怯的。
若是无法将自己的心意表明,最终酿制悲剧,致使你二人错过,到底可惜不是吗?”
“……”凤眠沉默良久,才定心言,“式微姐姐,你说得对。我本不是胆怯之人。”
“好,走吧,快些回去吧。”
回到自己书房,凤眠想着洛无,看着手中的信纸上写着的:不日即归。正欣喜不已,耳边却忽然想起了洛蒙的那声“茹芬”。
“若非是同一人?”凤眠蹙眉低言。
这几日,洛瑞家的那条狗被人时时拴在身边,凤眠也没个得手的机会,去密室之事只得搁置。
苏羡又传信来,李生这几日似乎又去过张林府上,却是偷偷潜入,不知为何。据他和如雪分析,十之八九是为红雨一事。
“看来,他还是想将张林未完成的红雨与蛊毒的融合继续下去。可如此一来……”
凤眠走在街上,正想着这些,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姑娘!是你?”李茹芬跑到凤眠面前惊喜道。
“茹芬姑娘?”凤眠微微一笑应声道。
“这皇城虽说不大,可我二人也算得有缘,竟能屡次巧合相遇。”
“嗯。”
“说起来,还不知姑娘的名讳呢?”
“洛凤眠。”凤眠并无意瞒她,毕竟若她确是无辜之人,便不该被牵连进此事来。
况且,她还遇上了一个真心待她之人,这世间真心不被辜负,实为难得。凤眠可无意坏事。
“您是公主殿下?!”李茹芬惊慌道。
凤眠一手堵上她的嘴,轻嘘一声,无奈一笑:
“你不必因此而拘束于同我来往,说起来,我也不过挂个公主的虚名,没什么的。”
“怎么会?!”李茹芬反驳道,“公主殿下可厉害了!听闻前些日子破了多年积案,还了已故之人一个清白名声。
还凭一己之力将洛国境内的青楼产业都废除,甚至给那些姑娘们都找了适合她们的活计干,这得多了不起啊!
反正我自觉,即便我是公主,也是做不来这些的!
而且,放眼望去,四海之内,我可是头一次见过您这样的公主!”
看着李茹芬的模样,实在觉得她的感情半点不掺虚假,凤眠无奈一笑,陪她一同慢步逛起了街。
“而且!洛公主,”李茹芬说着又看向凤眠小声问道,“我可以这样叫您吧?”
“嗯。”
“洛公主,您猜,上一个令我如此敬佩的人是谁?”
“这,”凤眠茫然摇摇头,“不知。”
“是皇后娘娘!”李茹芬开心地说着,“洛公主您有所不知,
洛国在当今皇上未上位之前,女子是不可抛头露面的,只能在家中待着。
纵是穷苦人家,每天要下地干活,女子也只能假借男子之名去干,更不必说要将多出来的庄稼拿到集市上去卖这种事。
可是皇后娘娘从不受束缚,因祖辈乃修行之人,便整日游历在外,救困境中人,行仗义之事。
也正因此,才在偶然间识得了皇上。
虽说皇后娘娘后来鲜少再涉江湖事,久居于深宫之中,
可还是心系百姓,废除了一条又一条对女子的禁令。皇上更是二话不说,事事回应,十分配合。
就算是如今说起来,二人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洛公主,您是他二人的孩子一事,简直就是天底下最难以容人质疑的事。你们真的很厉害!”
“你再多说,我就要觉得你是有求于我了。”凤眠笑言。
“怎会?!”李茹芬赶紧闭口不言,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引来误会。
“对了,上次见你时,你是去看爹娘,那你家中如今只你一人了吗?”凤眠问道。
“我还有个哥哥,他待我好得很,什么都不让我干。
别看我们家不是大户人家,可哥哥却是实实在在拿我当富家小姐宠着的,
该读的书一本不落地叫我读了,该干的活也都是他替我去做了,就怕累着我。”
“他确实很在意你。”凤眠无奈一笑,看着李茹芬眼下幸福的模样,又想到李生此次必定无法脱罪,不由得心酸。
“洛公主,您说,那些从青楼出来的姑娘们,当真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只要她们愿意,我会努力让她们过上的。”
“可是,花柳之地纵使只去了一天,这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我是这样想的,人活一世,总有人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指指点点。
可我们到底活一生是为自己而活,若总要在意那些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废话,便是浪费了我们的大好年华。
不管多大,都是大好年华,都该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开心心地过活。
如此说来,其实她们能靠自己的能力赚到银子,养活自己就算是富足了。
当然,我无法纠结于所有人,毕竟人各有命,我只能说,很多时候我已经尽己所能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们恐怕这辈子都难寻个好人家了……”
“人这一生,若是能遇上个良人,择其厮守一生是个选择;
纵非良人,相敬如宾、相伴而行亦是种选择;
自不必说,孑然一身独行于世。
路有很多条,并非言,成家生子才是所有人的归路。
倘若他对自己的一生尚且满意,那就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凤眠淡笑一问。
“所言甚是。但此等想法,果然是不同于世人观念。洛公主,您这些年,想来很累吧?”
“还好。很多时候不过入乡随俗。”
“啊!”李茹芬忽地一叫,“洛公主,这就是我家了。”
凤眠回神,这才发觉不知觉已走到李茹芬家门前。
“上次没能请您到家中坐坐,这次可不能够了。”李茹芬说着,便招呼凤眠进家门,
“虽说寒酸,却也算干净,随便找个位子坐会儿。”
“这些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些药材,均为解救红雨所需的几味,凤眠不禁疑惑问道。
“这些是哥哥从他做工的地方拿来的,不是偷的啊!”李茹芬连忙解释道,
“哥哥说过,这是他的主家多出来的,他想着兴许我能用上,才带回来了一些。”
“哦。”凤眠淡笑,接过李茹芬手中的茶饮了一口,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先行一趟。”
“好。是我硬拽着洛公主来了,实在抱歉。”
“无妨,本有闲暇,只是突然想起今有故人归来,特需迎接。”
“原是这样,您快去吧!”
凤眠这便出了屋子,走到门口,隐约看到了洛蒙踌躇的身影,无奈一笑,只转身离去。
“凤眠,洛无来信说路上耽搁了,归期要往后延个两三日。”一回到皇宫,洛风便迎上来,拿着一封书信递给了凤眠。
“这样啊。”凤眠看过书信内容后,思虑片刻道,“说起来,洛无的生辰也快到了。
皇兄,你可知打铁花?”
“打铁花?听是听过,却不曾见过。”
“这样吗?”凤眠喃喃道,“那我再去问问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