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谷城。
还没到谷城,凤眠就被洛许派的杀手围攻,逃身过程招架不及还是受了伤。
才走到城门口,凤眠就看到了墙上贴着她的画像,极其刺眼的三个大字——通缉犯,就明晃晃在凤眠画像头顶叫嚣。
这时从城里走出一辆高贵奢华的轿辇,仅一层围纱实难掩住轿中人的华贵之气。
凤眠只瞧着那人一手撑额,慵然坐于轿中,双眼微闭,却在路过凤眠身旁时,忽然睁了眼,侧目看过来,甚至叫停了轿子。
见状,凤眠悄然后退,隐于人群之中,微微颔首。
“王爷,您怎么了?”驱轿的小厮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轿中人将身子靠向凤眠这边的方向,微微眯眼凝视良久,轻笑一声,
“没想到在我这谷城,还能有如此贫穷之人,出门在外,竟着如此破烂不堪的衣裳。”
众人顺着轿中人的视线望去,视线就这样集中到了凤眠身上。
“呵呵。”凤眠无奈一笑,低叹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直到揉红才罢休,顺势将手上的血渍摸于脸上,这便没人再能认出她来。
于是,凤眠缓缓抬起头,望向轿中人,楚楚可怜,故作哽咽道:
“大人,小女子家中遭仇人追杀,只自己活了下来,才从隔壁镇子逃亡,途径此地,没想到竟恰逢大人出城,冒犯了大人……”
“嗯?”轿中人一手执扇将那围纱掀起,看向凤眠。
凤眠轻瞟过一眼,才不禁内心感叹这洛家在外貌上的基因确实好,
就算是旁支,眉眼间于洛黎亦有几分相似,个个剑眉星目,俊美不凡,不过是带出来的气质有很大差异罢了。
“大胆!这是堂堂谷城王爷洛许洛王爷!叫什么大人?!”一旁的小厮大喊道。
凤眠这便跪下了,将头埋于地上,惊慌道:“求王爷恕罪!”
“一点小事,你叫什么?”洛许轻蔑瞟过一眼那小厮,微微蹙眉,“聒噪。”
说完,洛许将手收回,围纱随即落下,再次掩起轿中人,难以叫人看清其样貌。
“谷城虽说比不得皇城,却也算是能叫城中人人过上安定的日子,若你不嫌,可以留下。”
洛许说着,手一挥,那些人再次准备驱使轿子,从那轿中又传来声音,
“你留下,本王也能庇护于你不再被追杀,自己考虑吧。”
“多谢王爷施救,此大恩大德,小女子定终生铭记于心!”凤眠缓缓起身,朝那渐远的轿子大喊。
又望了那轿子离开的方向许久,凤眠才转身进了城,去了一家裁缝铺随意挑了件衣裳换了去。
“掌柜的,方才出城那人当真是鼎鼎有名的洛大王爷吗?”凤眠等着裁缝老板为她缝那破了的衣裳时,凑过去一问。
“那是自然!”
“他日日都出城吗?缘何我今日就如此碰巧,能一睹这种大人物尊容,这可算是撞了大运了。”
“自然不是日日都出城,只是每月十三,王爷都会出去一些时日,要过几天才能回来。”那掌柜的看了看凤眠,又笑了笑,
“不过你放心,就算王爷不在,你那群仇家找上来,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你也听到方才在城外的事了啊……”凤眠摸了摸头,干笑一声。
“唉,你这孩子,看着年纪不算大,也是可怜。”掌柜的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方向,继而道,“这钱你就不用给了,就当我日行一善。”
“那怎么行?”凤眠诧异道,“我逃亡时带了银子的!”
说着凤眠便将银子放到了掌柜的柜面上,赶紧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一笑,道:“你是个好人,会有福气傍身的。”
随后,凤眠又在一家客栈停歇了一夜,随意在伤口上涂抹了些药就睡下了。
翌日
凤眠立于府衙门前,面色并不好看。
听闻方圆几里的案子都是交由这边来判,四周贩卖的药材也得经由这边的府衙批准,先前几次撞到有人患病却买不到药的事,也都是这边下令。
“我倒想看看,你这府衙到底有多大的权利。”凤眠看着四周,只觉这一切不过是洛许造出来的幻象罢了,不由得嘲讽一笑,回身看向那府衙。
正当她欲走向府衙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正当凤眠恍神之际,一阵刺痛从腹部传来。
“玄墨?”凤眠咬牙低声一唤,不可置信地看着转眼就离开的那道身影。
玄墨面无表情,将刀拔出后便快步离开。
凤眠一手捂着腹部,心有不甘地望着府衙紧闭的大门,没过多久便失了意识。
再醒过来,凤眠便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里,坐起身正欲下床,却见魏烨焦急走了过来。
“凤眠!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魏烨担心道。
“我……”凤眠沉默片刻,无奈一笑,看向魏烨,“我没事,倒是魏公子,怎会在此地?”
“今日来洛国寻洛公子,途径此地,便看到你淌着鲜血倒在地上,可是把我吓坏了。”
魏烨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才因焦急过来看凤眠而放在桌上的药端过来。
“多谢。”凤眠看着他,无奈一笑,心中只觉感动。
“你同我便不必言谢。你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魏烨凝声道。
“没看清。”凤眠说着,便拿过了魏烨手中的药一口喝完。
“洛公子呢?还有时常在你身边的那位少年,为何此次都不见他们在你身边?”
“前些日子离开了皇城,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魏烨沉默良久,开口问道:“凤眠,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此次你救下我性命已然算是很大恩情了,还谈什么帮不帮的。”凤眠摇摇头,
“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去办吧。我这边没事了,待你有事,随时唤我来助你。眼下我还有些私事要办,故而,先失陪了。”
说着,凤眠起身下了床,朝外走去。魏烨知晓凤眠不愿他插手,默然守在她身后。
凤眠面色苍白,忍着伤痛又走到了那府衙门前,只见那大门依旧紧闭,毫无半点人气。
“凤眠!”洛风和洛无此刻正好赶来,看到艰难走到府衙门前的凤眠,大声一唤。
“公,”洛无正欲喊出口,却见凤眠看向他们微微摇头,洛无这便懂了凤眠想要隐了自己身份上衙门。
魏烨看到了洛风,赶紧走到他身旁。
“魏兄?你怎会在此?”
“正欲去皇城寻你,恰巧路过此地。”
“我怎么看凤眠的样子有些不对,面色也不好看。”洛风蹙眉问道。
“凤眠她不知为何人所伤,寻了大夫,发现伤口处不偏不倚,正中要害,费了好大劲儿才留下一条命……”魏烨凝声道。
“什么?!”洛风紧张看向凤眠。
洛无在一旁攥紧了拳头,看着凤眠的模样,恨不得立刻上去将她带回医馆,可看凤眠的意思,她一定是要将眼前事先行处理的。
“她一睡便是三天三夜,方才才刚醒过来,喝了药便急匆匆来了此地,想来是有什么急事,我才没硬拦下来。”
“……”洛风也知晓,凤眠笃定了眼下要做的事,她一刻都不会拖,故而也理解周楚。
只见凤眠眼神坚定,拿起鼓槌重重敲下,
“咚”
“咚”
“咚”
“咚”
一声又一声,愈发沉重。
“婆婆,我一定会为您,还有您的家人,讨个公道来。”凤眠心言,“洛瑞、洛许,别以为你们能逃掉。”
果然没一会儿,府衙大门大开,出来几个小厮,不耐烦问道:“你谁啊?在这里敲什么敲!”
凤眠将鼓槌重重放到一边,回身看着那二人,面色冰冷,道:“这鼓放在这儿,不就是给人敲的吗。”
“你!”
“民女要状告本县县令,不知这衙门是管还是不管?”
“呵!”小厮好笑道,“县老爷是你想告就能告的?纵是我这衙门不管,你又能如何?”
“……”凤眠看着这二人,轻笑一声,“那民妇便只能拿着手里的罪状书,前去皇城拜见皇上。”
“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听闻太子殿下时常出宫四处游玩,民女就在宫门口守着,总有守到的时候。”凤眠说完欲转身就走。
“等等!”那两小厮赶紧叫住了凤眠,继而言,“方才不过是逗趣你几句,怎的脾性这般大。
等着,我这就去通报县,呃……知府大人一声。”
没多久方才那二人便又出来了。
“你来吧,随我们进去,亲自同知府大人讲。”
“你们不开堂吗?”
“升堂?你所言是否为实,我们知府大人总要先亲自确认一下。不然,事情闹大了,你却是瞎胡闹,岂不是坏了这,整个府衙的名声!”
“若是开堂,我保证无半句虚言,可若是你们连这大门都不肯大开,恕民女难信这府衙。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若亲自去寻太子殿下。”凤眠说着又要走。
“哎!等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二人眼看就要冲凤眠扑上去,欲捆绑她进去。
凤眠回身一脚,将那二人重重踹进大堂,原先紧闭着的门,也有了窟窿。
“这门质量不太好。”凤眠谑笑一声,只额间渗汗,腹部伤口这就被撕裂开来,不过强忍疼痛应对。
里面很快涌出一堆打手,眼看洛无就要冲上去,洛风及时拉住了他,眼神定定看着洛无,言:“相信凤眠。”
洛无无奈,才又坐回了一边的凳子上。
听着这边的动静,路人纷纷聚了过来一探究竟。
“没来这儿以前,听人家说这儿的衙门老爷是个好官,明察秋毫!没成想,今儿个来了这儿一看,竟不是这样!”
凤眠实在掉不出眼泪,索性又用双手把眼睛揉红,可怜见儿地看向大门外聚着的人群,大声控诉,
“你们大家来评评理,这衙门放这儿的鼓,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击鼓鸣冤的吗?今儿我敲了许久,就是不见人来。
我接着敲,许是敲得他们心烦了,这才随便派两个小厮来应付我。”
凤眠说着,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歹算是来人了,可这二人,还欲对我行不轨之事!你们说这叫怎么个事嘛!”凤眠悄然间看了眼四周,又委屈怨声道,
“我气不过,硬推了那二人一下,谁知道他们就把这门给撞破了……
都说这衙门老爷清廉,没想到竟到这般境地,就是可惜了让这两个混蛋毁了一生清白的名声!”
那群打手见如此状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个个呆在了原地。
听了凤眠的说辞,人们开始对那两个小厮指指点点,时不时还唾弃几下。
“姑娘呐……你要状告何人呐?你先别急,衙门老爷这会儿许是有事,绊住了脚,你等会儿,他回来了肯定替你做主!”
“是啊,姑娘,你可千万别着急,要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有我们在,看那两个货还敢再对你做什么!”
“就是!”
“就是!”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大喊。
“多谢大家了,那我便,先在这里等着。”凤眠说着,扭头看向府衙内的那群小厮,挑衅一笑。
没多久,那位知府便阔步走出。凤眠看着他大腹便便的模样,心中只诧异洛许怎会用个这样的人。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何事?”那知府看了看四周,皱眉开口问道。
“你这就是传闻那位明察秋毫的知府大人?!”凤眠跪地而喊。
“你,是谁啊?”知府看向凤眠,随口一问。
“大人!”这时,一个小厮跑到知府耳边低语了几句,只瞧得那知府神色微变。
“你的事我已知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需得等王爷回来再做决断。”知府拍了拍他的肚子,慵然道。
“知府大人?”凤眠抬头,看向那个知府,讥笑道,“这状告县令一事,怎还能惊动得了王爷?莫非知府大人您,只是得个虚名,而那真正断案的,实则都是王爷?”
“你!”知府正想发怒,又发觉此刻正有众多人围观,才强压怒火,不情不愿道,“既然你如此着急,不如将你冤情道出?”
“多谢大人。”凤眠这便起身,自觉清城红雨一事已有张林兜底,便没再说,
转而将初次在谷城附近林子里遇到的那群得疫病之人的事拿出来讲,忿忿道,
“大人,我们镇子里突遭疫病也就算了,怎的这县令还能跑到我们镇子勒令不让卖药?
将我们一群染了病的人赶出镇子,自生自灭,这是在非人所为!”
“啊?怎么能干这种事?”
“是啊!那群人也太可怜了,那可是生生被病痛折磨死啊!”
一边听着的人们纷纷叹息,不禁为受难之人感到气愤。
“你可有证据证明是那县令所为?”
“自然,人证物证俱在。”
“把那县令叫来。”知府这便显出不悦之色,对一旁的人吩咐了句,转身进了大堂。
倘若凤眠没猜错,张林是洛瑞找来的,而其目的就是为将蛊疫研制而出,用来扩充自己的兵力,归根究底,不过是洛许授意。
故而才会在一开始,是在谷城四周发生染不知名疫病的村民。只是不巧,正好那些日子凤眠就在谷城附近,洛许才因此派出刺客。
“这几日洛许不在,这谷城内,倒是可以任由我闹。”凤眠心言,“只是他为何会在每月十三出去呢?”
“听闻你们在寻本王?”这时,凤眠身后忽然传来城门口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