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处不胜寒
岳望尘不好权势，不爱美人，唯一的心尖肉就是岳灵，曾经岳灵的母亲江婷亦是。
他与江婷是年少相识，是惊艳了彼此一生之人。
那时岳望尘十七八岁，尚在筑基期，只是个在修真界籍籍无名的小辈。江婷不嫌弃他，不顾族人反对，与他私定终身。
岳望尘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娶江婷过门。
他做到了，从不被看好的后生，转眼间渡劫飞升成仙。又创建了崇明山派，渐有仙君投奔到他门下，名声鹊起，拥有了无数门徒弟子。
崇明山成了修真界最大的门派，在清海阁的拥护下，岳望尘被仙门百家一致选为仙督，众望所归。
他亦没辜负修真界的期望，任职期间兢兢业业，不偏袒徇私，判事公正，让人心服口服。渐渐树立起了威望，让原先对他任仙督还有异议的门派心服口服。
名利双收的岳望尘没忘记对江婷的承诺，在事业巅峰期迎娶了他青梅竹马。
十里红妆，惹人艳羡。
两人成亲后，相敬如宾，恩爱非常，但多年未有子嗣。
起初两人并不在意，后来流言四起，江婷越来越在意旁人的非议，常常夜不能寐。岳望尘对于孩子没有执念，总是安慰江婷顺其自然便好。
江婷虽然口上答应，但内心却越来越焦虑，她太在意外界对她的看法，甚至产生了让岳望尘纳妾的想法，但被岳望尘一口回绝了。
直到有一天，岳望尘忙完公务回到家，江婷一脸兴奋地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
与心爱之人有了爱的结晶，岳望尘自然开心。
时间一日一日溜走，江婷的月份也越来越大。岳望尘还沉浸在要做父亲的喜悦时，他渐渐发现江婷的身体越来越差。
他寻来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还是无济于事。
在他的逼问下，江婷向他坦白，自己用了催孕的药物。岳望尘一边骂她糊涂，一边寻找补救措施。
随着江婷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愈加虚弱，灵力几乎散尽。无论怎么补，怎么渡灵力，都收效甚微。
百草仙君告诉岳望尘，月份越大，江婷越危险，即使拖到足月生产，也是九死一生。
岳望尘沉默良久，找到江婷，劝她将孩子打掉，但江婷死活不同意。无奈他只能尽全力保着江婷性命平安。
那样小心翼翼地养着，结果最终还是不尽如人意。江婷生下女儿后，便灵力散尽而亡。
江婷临终前的话又在岳望尘耳边响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相公，这是我们两人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得的孩子，是上天的礼物，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善待孩子……”
说完便撒手人寰了。
痛，很痛，痛彻心扉。
一切都恍如隔日，那伤口血淋淋的，从未愈合过。
岳望尘曾无数次梦到过江婷，梦中的爱人对他重复着一句话：“相公，看我们的女儿可爱吗？以后便叫灵儿可好？”
每每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或许都有。
“父亲，父亲，你为何突然哭了？”
岳望尘的思绪被岳灵的声音唤回，他环顾四周，此时红日西垂，晚霞正艳，花开正浓。
他抬手抹了把脸，看着一脸担忧的女儿，抚了抚她的头，若无其事道：“没事，眼睛里进虫子了。”
“我给吹吹。”
岳望尘挤出一抹笑，慈爱地盯着岳灵的眼睛，“灵儿乖，没事了，爹爹已经好了。”
岳灵自出生没了生母，这孩子胎里带来的弱证，从会吃饭便开始吃药。但岳灵十分懂事，从不喊苦，也不喊疼，身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稳重。
因为这病，岳望尘遍寻天下名医，依旧不见起色，只能慢慢养着续命，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女儿再离他而去。
他曾痛失挚爱，岳灵是他唯一的软肋，如果可以，岳望尘恨不能把自己的命续给岳灵，但偏偏事与愿违。
岳望尘从岳灵身上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他喜欢盯着岳灵的眼睛看，直到被女儿发现，向他询问，他方移开目光一脸慈爱地说无事。
岳望尘当了仙督后，更忙了，但每日都会陪岳灵用饭，陪她散步，他想多陪陪女儿。
岳灵从未见过母亲，只在父亲的卧房见过母亲的画像，纸张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保存的很好，五官清晰可辨。
岳灵与她母亲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看眼睛，便知是灵动的美人儿。
她知道父亲喜欢看她的双眸，所以每次发现了父亲的目光，也常常装作没看到，继续忙手中的事。
她幼时常在母亲的画像旁，一坐就是半天。岳灵不敢碰，怕碰坏了，母亲就不见了，只敢用手隔空虚抚着母亲的脸。她总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言不发，只是看，也从未唤过母亲。
她知道，她的母亲江婷生下她边撒手人寰了，父亲与母亲恩爱非常，也再未续弦。岳灵自懂事起便十分内疚，她常想，若是没有她，母亲便不会死，父亲也不会这么孤独。
岳望尘怕岳灵孤独，收了比岳灵年长两岁的上官珏为徒，养在身边，陪岳灵玩耍，想让她活泼些。
但性格自出生便决定好了似的，岳灵打小不似同龄人那般活泼，与年长活泼的上官珏相比，岳灵则显得更加安静、沉稳。
岳灵还有个习惯，她常凝视着父亲的背影，有时会不知觉流泪。虽然身处高位，有权有势，但高处不胜寒，父亲总是孤独的。她想。
被岳望尘发现时，她便随便扯个谎话糊弄过去，不想让父亲担心。
看着看着，她就长大了。
岳灵懂事，年纪不大却是难得的安静沉稳，长成了众望所归的大家闺秀模样。父亲很忙，她便帮着打理家事。
岳灵曾多次提及让父亲续弦，岳望尘总是一笑了之。
许多名门望族、仙门世家曾向岳望尘有意无意地提及中意岳灵，上门提亲者几乎将门槛踏破，但岳望尘迟迟未点头。
一来因女儿的病，二来他有私心，想让岳灵再多陪自己几年，哪怕只有几年。
任谁也休想把女儿从他身边抢走，包括死神。
他只有女儿了。
也只剩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