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
赵福带她们去的是城西的独门小院。
院里三间小房,外带灶房柴房,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
除了院子里破旧一些,倒也没有别的不足之处。
一个月二百文,一年就是二两多银子。
这院子的原主一家人是去了外地做买卖。
长兴城小,租房客自然也少。
这院子就空了一年多。
一直就是托的亲戚看房子。
这位看房子的跟赵福也有那么一点子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楼欣月看了看这院子,又观察了下周边的环境,发现似乎也没什么踩雷的,就直接拍板定下,交了半年的房租,就拿到了小院的钥匙。
楼赛郎来了县城好多次,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还能住在城里。
心里别提多么暗爽了,当下就热情地要请赵福去吃上一顿,表示谢意。
赵福却是摆摆手,“这几日镖局里事忙,很快得跟我师傅一道去走镖了,你们刚刚赁了院子,都还没定下来,等你们搬来了,咱再去吃好的不迟!”
楼赛郎将赵福送出巷子外,又在巷子口买了几张胡饼。
等再回院子里时,楼欣月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了。
楼赛郎赶紧将东西放在一边,撸起袖子跟大姐一道干活。
姐妹俩先收拾的是两间卧房。
这旧房子里倒是有床和桌椅,保持得还是不错的。
姐妹俩将房间里打扫一回,又擦过了几样家具,看上去,就已经很像样了。
“赛郎,咱们今儿就不走了,吃过了午饭,咱们就去买些棉花和布,应该能在天黑前把铺盖做好。”
不是楼欣月勤快节俭,非得自己做铺盖。
而是在长兴城这样的小城,商业不发达,像被褥这种,又不是什么困难的活儿,但凡是长了手的都会做,无非是做得好与差罢了。
既然大家都会,那就没必要多花那十几二十文去买,何况买来的也不一定好,没准那棉花是脏的旧的呢?
啃完了饼子,姐妹俩去买了些布料棉花,还有锅碗瓢盆这些日常家什。
二两银子就这么花了出去。
别说一向节俭的楼赛郎,就是楼欣月这位从现代过来的,也觉得这花银子的速度有些快了。
当时挣了龚先生十两银子,还觉得挺多的,现在看起来,她还是得开辟另外的赚钱路子啊!
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只要能码字,各大网站,公众号,各种平台,收网文的多的是,想挣钱多写就是了。
在这个时代,这个长兴城,就算楼欣月写多了,也未必能多挣银子。
如果用龚先生跟现代的自媒体或者平台比,龚先生的流量,也就是县城里最多上万人而已,还是一次性买断的。
而现代平台和自媒体,那流量可就不止是上万了。
龚先生就算再勤快,最多两个月说完一部书。
可那些网络平台呢,哪怕是再小的网站,一个月都能有个几百新书吧?
今日她去龚家小院,跟龚先生闲聊了几句,也是听他说起过。
长兴县城,总共就两个说书先生。
另一个陆先生,是专门陪着富商纨绔们说些荤书的,那跟龚先生就不是一个路子。
而龚先生的儿子,也子承父业,靠说书为生,还觉得长兴城就这么大,容不下三个说书的,因此才去了栖云城讨生活。
所以,她一个月靠码字挣钱的上限,也就是十两银子了。
进了城,除了水可以从水井里打以外,柴米油盐都得花钱买,再加上城里生活便利,花钱也便利,开销也会比之前要多出几倍。
而且小妹楼赛郎也不能靠打猎挣钱了……那赛郎能在城里做什么活计呢?
总不能真的去镖局当女镖师吧?
栖云城,长福坊。
长福坊位于城南,一共十四条巷。
这十四条巷子里头住着四五百户人家,这些人里头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第七巷子的一家小院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童正坐在小桌小椅上头,吭哧吭哧地写着大字。
坐在旁边的年轻妇人手里做着针线,一边还探头去看小男童。
见他憋得小脸通红,而桌上摊开的大字却是歪歪扭扭,东一团西一堆的。
妇人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金哥儿,你阿爷和你阿爹虽然学业不成,可好歹都练出了一笔字,平日里,哪怕不去说书,也能靠给人写信写对联挣银子,你可好生地练吧!阿娘我都不敢指望你能去考秀才了。”
她娘家就在长福坊隔壁的长安坊,长安坊中住的人都比长福坊的要穷一些。
她的阿爹和阿娘是在城里卖饮子的,她还未出嫁那会儿,就帮着爹娘看摊子。
她跟小龚先生,就是在摊子上识得的。
妇人自己不识几个大字,对于自己能嫁给小龚先生这样的斯文人,那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的幸运。
毕竟,她的大姐嫁的就是个屠夫,虽说挣的银子也不少,可喝醉了酒就要打人骂人,日子过得十分的闹心。
而她的公公婆婆也是少有的通情达理。
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在栖云城里讨生活不易,还要供金哥儿读书,就十分体恤。
不但不要他们的银钱,还时不时地托人给金哥儿寄些吃的用的。
被学业折磨得一脸生无可恋的小男童,听了这话,就撇了撇嘴。
“阿娘,我才不考秀才呢!那些穷秀才分文不挣,还鼻子朝天的,我可不想当这样的人。我要跟我爹学说书!”
他爹穿上一身清爽的道袍,手拿折扇,站在茶馆子中间,说起书来,大家伙都直愣愣地听着,压根不舍得走。
这般的不比那些穷秀才摇头晃脑半天,没人想听他们说啥强得多了么?
妇人笑道,“你不好好学,说书也说不好!”
那说书可不光是站在那儿讲故事就成的。
她男人说是当年没好好进学,这才只能说书。
可那人的肚子里,可记着不知道几百首古诗呢!
要不是这般,也不能靠说书买下这间小院子,养活她和金哥儿。
母子俩正说着,就听见了院外头的脚步声。
金哥放下了手里的笔,跳起来就去开门。
“是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