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招
商宁捶了捶还在发蒙的脑袋，又毫不留情地掐着大腿，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她倒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在现场就动了手……罢了，自己本就是选了晚上人少的时候，他们不动手自己才要苦恼呢。
原本她是想着溜之大吉，根本没想着以身犯险。可好奇害死猫，再加上哥舒宏那日的话……
“老夫只关心姑娘对此事的看法。”哥舒宏恭敬地说。
“最简单的方法，”商宁耸耸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办法……白大人自然用过，可是……”
“我当然知道这法子那白刺史肯定用过，我猜他选的人，要么抓不走，要么逃不掉？”
“正是。”哥舒宏点点头，他看着商宁，犹豫了片刻，不确定的问，“……莫非……姑娘有合适的人选？”他顿了顿，恍然大悟，“姑娘想亲自去？”他皱了皱眉，“姑娘莫要大意，那狐仙……”
“你从哪看出我要去了？”商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至于人选……我都拉了那么多门派的人进来了，找个合适的很难么？”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姑娘留步。”哥舒宏想到那人的话，咬咬牙，“姑娘可知，那狐仙，恐怕来头不小。”
商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就算是与梁国有关，又与我何干？”
哥舒宏见商宁的模样，心凉了一大截，他以为商宁至少是挂心梁国的，他暗暗握了握拳，“不止与梁国有关，”他索性豁出去了，“据我所知，恐怕与……姑娘所关心的人有关。”
想到这，商宁叹了口气。明知道哥舒宏说的话，半真半假，可自己还是忍不住信了一大半。数来数去，自己关心的就那么几个，无论是谁，若真的牵扯进来，事情都不会简单。
不过这哥舒宏……
商宁有些摸不透。他既然说自己是被宁大人所救，要报答他的恩情，按理说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拼命劝自己参与进来实在不合情理。看来这后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人在推波助澜……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那帮人果然严谨，自己的衣物饰品都被换过了。
她猜的果然没错，卖木雕的果然不是一般人。之前借给许氏的木雕，就隐隐有种让她熟悉的气味，虽然混合着木料本身的味道不易让人起疑，但她还是识出，当初在铁狮镖局程怀发疯那次，她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晚在铺子那里她也闻到了一样的味道。那些木雕上恐怕加了些药，用来迷惑控制女子。还有那些木雕，虽都是狐狸模样，但形状样子却有所区别，她猜测，恐怕是用来区分女子婚配与否的，方便抓人避免抓错。那些被分给已出嫁女子的木雕上，恐怕撒了解药，也避免误伤。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被拐的经历，自己似乎是腾云驾雾穿过了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不对，不可能，按理说自己不会昏迷那么久，而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鸟语花香的山谷，更别提腾云驾雾了……按照燕若回、凌澈他们的说法，自己这情况恐怕是被人控制了……“摄魂术？”商宁喃喃道，她记得这是玄虚宫的秘术，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玄虚宫所为？他们所为又是为何呢？
不仅如此，那红琥城也处处透着诡异。夜幕将至街上就已经空旷了，只有一些有铺子的商贩和路过的旅人还在走动，城中的人却都早早地回了家。这红琥城怕就是犯人的一个据点了。只要不动城中的人，城中的人也不会理会他们对外乡人做什么，甚至为了避免被牵连，还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若是本身百姓就掺和在里面作伪证，也难怪官府取证如此之难。
商宁站起身，环视四周。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监牢，而是个不大的房间，放了一张床和张桌子。方才她就是被放在了床上。桌上有蜡烛、水和食物。房间没有窗，只有顶上开了一些透气的小孔。没有阳光洒下，商宁推测现在应当还是夜里。
最让她好奇的是墙壁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画，毫无章法，第一眼看过去及其凌乱。不止墙壁上，房顶上、桌面上、地面上，似乎随处可见这类的画。她皱了皱眉，还有更重要的事，暂且先不去考虑这画的意义。
她轻轻在房间四周走了走，发现并无人监视，便坐回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小指小心地在牙齿上勾了勾，扯出一根金线。她慢慢地把金线从口中拉出来……
“呕……”一会儿，她从口中吐出一个被布紧紧包住的细长物件，她解开缠在外面的金线，赫然是之前凌澈给她的那个哨子。
“还好细长，体积也不大，不然怕是要出人命的。”商宁面色苍白，喃喃道。这法子是以前兄长告诉她的。兄长手下有不少死士，他们会学习各种方法在身体里面藏东西，可以杀人，也可以自尽。有些东西可以用金线绑住吞下去，另一头则绑在牙齿或者舌头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心地拉出来就可以了。但是有的东西则不行，吞下去会消失在肚子里，这类东西可以用东西紧紧包住再吞下去。她不确定哨子行不行，保险起见就用布包住，可这是件十分冒险的事，据哥哥说，曾有人吞下东西，再取出来的过程中，不慎划破喉咙死了。她不禁惊出了身冷汗，转念一想，却又自嘲地笑了，有命蛊呢，怕什么。
“哦？动了。”凌澈轻笑，用手晃了晃手上的金铃铛，“看来今后找人给我也做一个了。初墨。”
“是。”梅小妹看着眼前这张又被人借用的哥哥的脸，有些气闷，第无数次地心道，哥哥的名声都被你们这些人玩坏了。
“明日这个时辰，你去白府找白知初，把事情告诉他们，就说我有事走了，初白一直暗中跟着商宁。我会沿路留下记号，你们跟着追上来就行。”
“为何要明日？”梅小妹问。
“哦，这个嘛……想跟阿宁多处一会儿，有意见？”凌澈顶着梅初白的脸狡黠地一笑，看得梅小妹一阵激灵，“不……不敢。”
凌澈满意地摸了摸梅小妹的头，“走了。”说罢，脚尖一点，就消失在院子里。
梅小妹缓了缓神，压迫感消失了，她长舒一口气。
铃铛中的蛊会因为吹了哨子唤醒哨子中的蛊而不断撞击铃铛，随着距离接近撞击减轻，直到两只蛊虫碰面才会消停。跟着铃铛的指引，凌澈很快来到了青玉山脚下。他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但铃铛动静越来越轻，看来是这边没错了。当初杨丽云误杀了亲子，把人埋在了青玉山上。官兵进山搜查竟未发现其他异样，这伙人果真是不简单，关人的地方想必也十分隐蔽。
就这么胡乱找恐怕会打草惊蛇……凌澈飞身上了棵树，细细观察起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很快便有三两进山砍柴的农夫从凌澈脚下经过。他咧了咧嘴，这么简单的法子，他怎么就纠结那么久呢。
不一会儿，一个农夫装扮的男子便沿着之前进山的农夫的路线也上了青玉山。
一日后，梅小妹带着众人跟着凌澈留下的踪迹也来到了青玉山。来之前，梅小妹自然免不了被莫湘青狠狠地教育了一顿，幸好乐潇潇插科打诨胡搅一通，这才避免了被莫湘青修书前往霍家庄告知她的两位大哥的命运。
“记号到青玉山就断了。”梅小妹四处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他更多的记号。
“没想到据点竟然就在青玉山。”白知初神情严肃，“这么多年都未曾发现，隐藏竟如此之深。”
“贸然上去怕是会打草惊蛇。”欧阳苦道。
“先回，我派人在青玉山周围盯着。”莫湘青道，“放心，我的心腹，也是盯梢的好手，不会让他轻举妄动的。”说罢，众人便离开了。燕若回回头望向青玉山，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心。
“有……哥哥在呢，不用担心的。”梅小妹拍拍他的肩膀。
“如今梅少侠也没有音信了。”燕若回道，“若这次再出事，我可就真的……”他苦笑着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悲凉。
梅小妹眨眨眼，她并不了解燕若回此刻心中的苦闷，她现在担心的是她货真价实的哥哥此刻的境遇。上次被凌澈派出去，差点丢掉一条命，这次……不知道……她想了想，凌澈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且有凌澈在，商宁铁定不会有事儿。接下来也没有其他安排，这里这么多人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找哥哥吧，相比之下，哥哥孤身一人比较危险。想到这，梅小妹追上莫湘青说了几句，便飘然而去了。
商宁深吸一口气，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连食物都是在她睡着之后才送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连只虫子都没有见到。明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可脑袋却越来越晕……
“如何了？”一处房间门口里，两个人正轻声交谈。
“检查过了，不会武功，身子也是干净的。”其中一人弓着身子，对另一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如今这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像这样的女子不好找。虽然姿色差了一点，但骨相还算不错。等调教好了，好好养一养，装扮一下，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还要多久？”
“这次用了新法子，恐怕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是……”那人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决定不隐瞒，“但是相较之前用过多的药物，这个法子对身体伤害小……”说完，他闭上眼睛似是等着对方发落。
那人久久未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也罢，若都像之前那般，死伤过半也不能用，还白白耗费精力……”
“是！是！”恭顺之人一听赶忙附和道，“这次用的法子，只是每日在饭菜饮水中加了一点安神药物，对身体损伤极小，主要是根据房内的那些画来……”
“行了，把之前抓的也多弄几个人一起试。不要让我……不要让主子失望，明白么？”
“是！是！首领放心！”那首领得到答复，便离开了。恭顺之人待首领走远了，便也进了房间，关上门。
暗处，一人静静地观察着二人反应，待二人离开了，才缓缓走出来。他看了看方才恭顺之人走进去的那扇门，便跟着那个首领朝远处去了。
商宁感到自己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脑子里也越来越空，恐怕水和食物里被加了东西。她摇摇头，不对，按理说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百里尘调理地对一般的毒药或迷药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就算是每天服用，自己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还有命蛊在……难道这里面加的药有什么不寻常？于是她偷偷地将食物藏起来，把水倒掉，忍耐住不去食用。可她感觉并没有好转，反而因为饥饿和饥渴，眩晕感更加严重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啊。商宁暗自想，她看了看手心已经上被她划破的许多道口子，狠了狠心，又拿勺子划了一道。勺子没有被磨地很锋利，要划出伤口需要不断地用力，这便更加疼痛。可商宁慢慢发现自己对这疼痛的忍耐似乎越来越高，她不由有些恐慌起来，更是有些懊恼。一直以来身边不乏高手护航，让她对自身能力预估不足，警惕性越来越低。本以为这次也能很快解决，看样子是自己大意了。
她又使了使劲，之前刚刚愈合的伤口终是又被她弄破了，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和那些画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