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新欢
雾山市三侧环山，昼夜温差比较大，十一月初的早晨气温倏地转凉，初甜走得早，早上刚踏出家门一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立马缩回家，在校服外套上了自己的小白袄，慢慢腾腾的走到教室。教室里尚且未到几个人，初甜刚一进门，一打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貌似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袖的荆今今，初甜心想，穿的是秋衣嘛？初甜的杯子总是放在教室里，来回背着水太沉了，她把包放下，准备去后边儿打水，拿起杯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和荆今今的话，有恩必还，决定还是要体贴体贴他。她抱着自己的老干部保温杯，来到教室后排，仔细看了一眼荆今今，好嘛，不是一件秋衣。初甜震惊，不是，这么冷的天，就穿个薄长袖啊。初甜这么想着但是还是没多管闲事，向荆今今伸手，“杯子，给你打水”。
荆今今看着面露纳闷的小姑娘，向他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支着脑袋心想，小姑娘开窍了？知道主动了。他双眼眯笑着拿出杯子，交到初甜向他伸出的带着礼貌意味的小手，目光盯了初甜的脸一小会儿后，随着杯子的转交，移到了初甜的手心，似乎…有茧。荆今今在水杯落在初甜手里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心，确实是有茧，还挺厚。原来满含戏谑的眼睛顿住了，他看着拿着杯子默默去打水的初甜，突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原本想让她多和自己说说话，这样一看倒有些像是欺负她。
初甜到是没觉出来有啥不对的，打个水而已，表示谢意嘛。
荆今今痛骂完自己不是东西，悄摸走到初甜背后，伸手拿走了自己的杯子。
原本边打水边默想文言文的初甜被突如其来伸出的手吓了一跳，只觉得一个黑影从眼前划过，杯子就不见了，难不成是走近科学事件？
“谢谢初甜小同学”背后的“科学当事人”发声，“哥哥开玩笑的，水我自己打就行。”
初甜看着面前自己的水杯刚好也打满了，转身对着荆今今说，“为什么不用我了？”初甜饱含真诚还带着不解的问，“你对我好，我想感谢你，嗯…体贴你”。
荆今今看着认真的初甜，想起她执拗的性子，“那…哥哥水卡里老没钱，你把卡借哥哥，哥哥自己打水。”初甜本想说不，荆今今看出她的意图，接着开口堵住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不然哥哥今天喝冷的，明天喝热的，打的水温可拿捏不准，哥哥还是想自己调水温”荆今今弯腰，笑着对上初甜明亮的双眸。初甜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要是打的水温不好，还给别人添麻烦。紧接着把水卡递给了荆今今，“卡你拿着，我要是打水再问你要。”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荆今今神似狐狸眼的眼尾微微扬着，握紧了手里的水卡，接着支起身子，心情不错的打了满满一杯水。
第一节课照常是英语，孟羽老师满脸笑意的走进教室，“咱这半个学期过去了，是时候该换座位了哈，有同学反应想自由分配同桌，大家是这么想的嘛” 随着话落，班里吵吵嚷嚷的喧闹着赞同的呼声，孟老师说完带着戏谑的笑看了荆今今一眼，“看着咱这次考试这成绩…啧…”孟老师话音一顿，班里几个皮猴唉声叹气的叫嚷了起来。
“没指望了啊”后排男生嚷嚷着
“我还寻思偷偷跟小美女一桌呢”张诺的同桌散漫的说
“什么小美女？”张诺听他这话，不解的问，他同桌口中大美女多了去了，小美女还是第一次听。
“你同事啊，香香糯糯的，身上带着一股甜甜的奶味儿，真想靠她近点儿。”
这话恰好被耳朵极好的荆今今听去了，眯了一下狭长的狐狸眼，一瞬不移的看着张诺吊儿郎当的同桌。
赵航只看见荆今今又盯着张诺看，心里慢慢起了一种猜测…
孟羽及时打断了这场喧闹，“咱班儿啊，考的还是不错的，看在大家考的都很理想的份上，咱就支持自由选择同桌，一会儿按排名进教室，排名靠前的可以带着你选的同桌一块儿进哈。”
话落，班里响起兴奋地额哄闹，初甜怔怔的看着孟羽老师，可以自己选朋友当同桌，可她…没有朋友了啊。
荆今今在背后看着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慢慢划拉着试卷，身上散着浓浓的沮丧，转头看着几个向初甜靠近的男男女女，荆今今猛地起身，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初甜面前，“你带着我，咱俩一个桌儿”初甜看着闪现过来还有些着急忙慌的荆今今眨了眨眼。
还没等初甜说一个字呢，荆今今看似冷静平淡，但语速极快地说“咱俩一块儿，你给我补英语，我教你写作文，不会的题咱俩可以一起讨论，班上的事宜咱俩班长在一起商量也绝对方便。我还能帮你打杂跑腿，水卡就不用担心放在谁哪里麻烦了，和我一个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初甜又被说蒙了，他说的好在理哦，省了不少事呢。
在初甜懵住思考的时候，荆今今分秒如年，急的汗都要冒出来了，面上还要不动风声的拿捏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背后可有好几个豺狼虎豹盯着呢。看着初甜愣愣的点了一下头之后，荆今今满心的喜悦快要绷不住了。
初甜痴痴得看着面前眼尾都绽着光的荆今今，忍不住开口，“你笑得真好看。”
荆今今笑意不减，对上初甜圆润的眸子，“那哥哥以后天天这么笑给你看”
事谈妥了后，荆今今起身回头看着身后几个人“哟，没看出来啊，你们几个处的这么好。打算谁和谁当同桌啊”荆今今同样是笑着眯着眼，但眼里的不怀好意，带点儿情商的人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赶人了。但初甜没看出来，张诺也没看出来。
张诺探过头，绕着挡在面前的荆今今对初甜说“初甜同……”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张诺原来的同桌李若羽捂着嘴拉走了。“害，有什么事排完座位再说，咱俩这次还同桌哈，就知道你离不开我”他算是看明白了，荆今今心眼跟脸一般黑，得亏没缺心眼招惹初甜。
荆今今看着人都散了后，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座位上，等着孟老师安排排座位。
目睹了荆今今灵活走位的赵航若有所思的看着荆今今，更坚定了内心的猜测。
孟羽带着人把桌子从原来的四人一排摆成二人一桌后，“大家按照外墙上的排名依次进来吧”
初甜和荆今今第一个进去，初甜仰头，试图看着荆今今的脸，算了，看不到，身高差太大了，往后排坐吧。
荆今今看着一直往后排去的初甜，好像懂了她的意图，终于在倒数第四排的时候及时拉住了她，“咱俩往边儿上坐，我靠外，这样我不会挡着其他同学，你也能看得清。”初甜点点头，俩人在靠着窗落座，荆今今紧挨着光洁明亮的大窗，透光来的秋风都带着些甜意。
不久后进来的徐婷狎着尖锐的双眼，往初甜这儿看了一眼，徐婷想起荆今今奔着去找初甜做同桌的那一幕，眼睛刺刺的痛。本想找荆今今附近坐，奈何初甜挑的这个座位太不如人意，坐后排她可看不到黑板，临窗再把她晒黑了，只能瞅了初甜一眼，跺着步子在正中间前排坐下。初甜感觉有人瞅她，看着徐婷用力跺着地走过去的背影，不解的小声说“她抽筋了嘛，得多补补钙啊。”
荆今今眼角带着些许无奈，笑着看向观察细致但是脑子缺根筋的小初甜，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初甜的头。
初甜挺排斥别人的靠近，但是对于荆今今的接触好像并不那么排斥，倒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等着全部人都进来排好座位后，这节课也差不多结束了，初甜感觉后边儿有个人坐下了之后紧接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初甜纳闷着回头，看到了熟悉的清瘦秀丽的面孔。
“小初甜~” 苏枋用拍她肩膀的手朝她打招呼。
“是你呀！”初甜异常兴奋的拉起苏枋打招呼的手握了握。
荆今今看着眼里都要蹦出光来的小姑娘无奈的微微笑着，不是，小姑娘还有这一面呢，怎么对他没这么热情过。
时间就这么平淡循环往复的流过，不经意间就逝去许多，荆今今照常给初甜打水，送她回家，只是小姑娘自从和苏枋相识了之后，和她走得更近，慢慢被忽视的荆今今心里很不是滋味。
雾山市的冬天来的很快，猝不及防的大降温让整个一中都覆上了一层寂静的冷雾，班里人也闹不起来了，一个个缩在教室里打着哆嗦。
相反初甜看着外边儿悠悠飘落的雪花十分兴奋，山海区位于海滨，不常下雪，上次下雪还是七八年前，小初甜和爷爷一起在星点大的小雪里奋力找雪来打雪仗。初甜玩儿心一下就起来了，她回头，看见苏枋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没有办法，她看向了旁边正在撑着手向窗外发呆的荆今今，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戳了戳荆今今撑着手的胳膊，试图把他出走的神唤回来。
貌似在发呆的荆今今其实看了初甜好久了，她这些小动作荆今今尽收眼底，好不容易等到小姑娘主动找他，总得矜持点儿，在小姑娘回头的时候将焊在初甜身上的眼神默默移向了窗外，嗯，雪下的不错。
“今天晚上放学，能不能晚回家一会儿”初甜看着回过神来的荆今今，对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打雪仗。”
荆今今看着小心翼翼询问的初甜，心里揪的疼了一下，立即答应了，“好…”
“好哇”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在后边儿呼呼大睡的苏枋答应的倒是快，将荆今今同意的声音盖住了。荆今今笑着转头看向斜后方的苏枋，咬着后槽牙声音略凉的说道“你不是睡着呢嘛。”
苏枋狭长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荆今今，又看了一眼反应迟钝的初甜，慢慢扬起姨母笑，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不是刚好醒了听见我家小初甜邀请嘛，谁知道是找你的。”苏枋满怀深意的回看着荆今今，她可不怵大黑个儿。
初甜听苏枋也要去，开心的不得了，回头对着她开心的语调上扬，“那咱一起嘛”。
苏枋看着回过头来的初甜，圆润透白的笑脸被冻的鼻尖眼尾挂着粉，水汪汪的小兔眼盯着谁谁都心波泛漪，苏枋愣着看着初甜，不一会儿醒过神来，眯着脸看向荆今今明摆着在看小初甜的侧脸，哼，这黑脸狐狸狗的很。
晚上放学，初甜少见的早早收拾好了书包，站起来拉着荆今今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望向仍在原地的苏枋“走哇，一会儿人多雪就不白了。”
二人很少能见到这么鲜活的初甜，以至于苏枋看着满脸挂着笑的初甜觉得不真实，她从未笑得这么鲜活过，原来的微笑礼貌却疏离，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看着打不开她内心的大门，现在，她好像发现那把钥匙了。
荆今今愣愣地盯着初甜甜气的笑脸，周围的时间仿佛都流的慢了一些，雾山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
反应过来的苏枋，看着初甜无意识地抓着荆今今手腕的奶嫩小手，以及荆今今那副没出息的呆子脸，一下就急了，抓紧两步跑近，挽上初甜的胳膊，“荆班长，今天孟老师偷偷在墙角新安了个小空调，可是提醒我们一定要关好门呢，荆班长别忘了哦~”说完拉着初甜抓紧往外跑。
“我们在校外小公园那儿等你”被拖着跑的初甜边倒腾着小步子边回头交代了一句。
荆今今看着明显防备着他的苏枋，以及手腕上被撤掉的小手，露出了不明的微笑，带着这股笑意回到了教室，荆今今进去之后，靠在门上，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抱着手靠在前门，同学们见荆今今笑得瘆人，一个个都走得很快，顺利关灯关门后，荆今今眯着眼睛，拎着包，态度从容但快步走着。
初甜和苏枋先一步到公园，俩人在长椅上放下书包后边撒了欢，初甜激动地慢慢的在雪地里蹲着团雪，苏枋捧起一捧散雪，撒在初甜身前，细小的冰粒在路灯下晶晶发亮，初甜好像看见了银河的万千星点流洒在眼前，逆着星点洒落的方向，斜前方，初甜看见了黑发红唇的苏枋，起球的暗红色围巾衬的她更加明媚妖丽。初甜带着些稚嫩的嗓音，低声顺口吐出一句，“苏枋春红，绮丽明峰”。
苏枋没听清初甜嘟囔了什么，团起一个松松的雪球，扔到了初甜怀里，初甜蹲在地上小小一只，像个小粉包子。
被砸了一身雪的初甜，慢腾腾的蹲在原地团着雪球，“枋枋等我一会儿。”说完就一个一个的团着雪球。苏枋跑开去堆雪人了，等团出了一地小雪球后，初甜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拿了俩雪团子起身回头扔去，但是没想到来人和她离得这么近，被初甜团的圆溜溜的雪球，就这样砸到了荆今今的心口，松散的雪团子一下炸开，带着雪晶反出的光，炸在初甜眼前。初甜没想到是荆今今，原本坏笑着想要找苏枋“复仇”小心思一下变成了愧疚，初甜有些不知所措，指了指荆今今黑色羊毛外套上沾着的零星的雪点，“雪…不好意思…”
荆今今看着有些无措的初甜，视线下移，看了看自己被融雪沾湿的外套，俯下身，拉起初甜的手放到心口，“那，麻烦罪魁祸首帮我擦一下。”
初甜觉得怪奇怪的，呼拢了两下，蹲下抱着满怀的雪球跑去找苏枋打雪仗了。
荆今今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触着还微微沾湿的心口，觉得自己被小姑娘刚才抚弄那两下触动的心跳有些快。他看着玩儿地开心的小小身影慢慢站起身来，有种不自觉的满足感，他突然明白为啥老爸每次看着胡闹的老妈都幸福的笑着。
地上堆得小雪球渐渐消完，豆大的雪花慢慢变成星晶，从高空坠落。
俩人在雪地里闹的衣服半湿，荆今今看着明明闹不过苏枋还要往雪球上撞的初甜，忙上前打断，小姑娘可比苏枋身上湿多了。
“挺晚了，抓紧回去。”说完拉着依依不舍但觉得的确得回家的初甜往家走。
苏枋：合着不用管我呗，她抱着一连串的雪球，跟迫击炮似的突突我你是一点儿不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