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校乐园
在短暂的反应后，谢同尘拉起她的手，走到队伍之中。
钟永俊正站在队伍第一个，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突然凑过来：“怎么了？”
谢同尘简单直接地问站在钟永俊身后的申静，“你有多重？”
申静也不迟疑，直白地说：“九十七应该有，你们看到那个超重的姑娘有多重了？”刚刚几人都站在靠后的位置，入梦的人里面谢同尘是最高的，他和站在他面前的柳依依是最有可能看见重量的人。
柳依依抿起唇角。“九十五。”她轻轻地说：“说实话，我觉得她应该也没有九十五那么多。”
这里的学生大多骨瘦如柴，看起来也就是七八十斤的程度，但刚才那个称重计上又很明确地显示了重量。
“你觉得她没有九十五斤？”谢同尘反问。他确实是不太了解女性的身体重量应该是什么水平，所以刚才并没有从显示的重量上察觉出不对劲来。“能确定吗？”
这次还没等柳依依回答，申静就先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他，“那姑娘皮包骨头那样的能有九十五？顶了天也就八十斤吧，你完全不清楚女性的正常体重吗？”
“......”谢同尘懒得反问她自己为什么需要清楚这种事情，干脆略过申静，径直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点点头。“我确定，而且我们也肯定比她重。”
谢同尘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今天吃东西了吗？应该还没有吧？”
柳依依摇头，自从来到梦境之后两人一直在一起，唯一分开就是刚刚在更衣室里，大家都忙着换衣服，怎么可能有闲心吃东西。
谢同尘垂下眼，在昏黄之中打量站在门旁边的那位女教师，他深黑的瞳孔隐在光线之中，定定地注视了片刻。
柳依依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见他唇瓣开合，默念了一个名词：“阿比努斯之判。”
阿比努斯......？听起来像是什么神话的名字，柳依依感觉依稀有一点印象，但脑子里太杂乱紧张，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谢同尘很快回神，问其他人：“你们吃了东西吗？”
“没有。”
“没有。”申静接着问：“什么意思，你觉得是吃过东西的人才会超重？刚才那个姑娘尖叫时说自己没吃东西......你觉得她撒谎？”
“不好说。”谢同尘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申静和钟永俊却下意识放松了些。谢同尘的语气实在是太冷静，一点也没有惊慌或者恐惧，这种语气无疑让人下意识想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相信他的话，想要去依靠他。
谢同尘转过身，“一会儿我先上，然后是钟永俊，申静你们站远点......杨柳你离她也隔开几个人。还不清楚男性和女性是不是同一套标准，但你是我们之间最轻的，风险最小。如果申静不过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申静就先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但谢同尘完全不在乎，以一种不容置疑和反驳的语气说：“你立刻去催吐。”
柳依依意外地抬眼看他。
她并不意外这个方法，在舞蹈专业严苛的地方，甚至是世界级的竞赛舞台上，舞蹈演员和运动员都会为了减轻体重而催吐、节食、脱水。她只是意外，谢同尘也会知道这种方法。
这其实就像是世界的另外一个黑暗面，就像是人们在舞台下欣赏高雅而昂贵的艺术时，往往难以想象，自己面前的人很可能刚刚离开卫生间，她可能刚呕吐过，可能被霸凌过，甚至可能前一秒还在自残和无可阻挡的心理压力下产生幻觉。
而谢同尘，他看起来只适合穿着精致地来观礼，不适合站在阴影里。
柳依依迟疑又缓慢地点头。
申静说：“有人能管管我的死活吗？”
谢同尘懒得搭理这句话，申静明显也是个老手，并且她可比其他人淡定多了，一点也不着急，一看就是还有后手。
他正准备回到队伍前方去，却被柳依依一下拉住了手。
“......要不，还是我先吧。”柳依依有些迟疑，但还是克服了恐惧，轻声说：“申静说得对，我最安全，也对后面人有些参考价值。”
她看了看队伍后面另外一个宿舍的人，同样的两男两女，但他们的氛围就明显没有这边的队伍好。
“你确定？”谢同尘问。
“嗯，我先吧。我也比入梦之前要轻一些，按理来说不会超重的。”
谢同尘也没多说，他点点头，手掌在她背后拍了拍，他趁机弯下腰来，低声说：“别担心，不会出事。......这不是真的称重。”
虽然不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但柳依依无论如何都是愿意相信他的。
队伍还在前进着，大多数学生都能通过体重检测，会超重的果然还是很少数。
等柳依依排到队伍最前方时，才发现被挂在门旁边的那些学生们，居然大多数都还并没有死去。
一个巨大的弯钩从她们的头顶伸出来，痛苦、惊惧、甚至还有......麻木。
她们绷直着脚尖，仰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啊啊呜呜的声音，保持着这种艰难的姿势才能让勾子不直接扎穿脑袋，完全死去。但这副模样也完全和死亡没有太大的区别了，不过是在扭曲和极端的痛苦中延缓时间而已。
柳依依被这地狱般扭曲的一幕惊到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点温暖厚实的触感，谢同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鼓励着她走上前。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站上去。
称的两端很晃，刚刚站上去时甚至很难站稳。那感觉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体重秤，而像是什么天平一般，虚浮，摇摆，晃来晃去。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探头探脑地想要看清楚称上显示的东西，但天色实在是太昏暗了，压迫感又强，即使是柳依依本人也完全不敢弯腰去看，什么也看不清。
称的显示屏并没有亮起，看起来什么也没显示。
在只有一瞬间那么短，又仿佛一整年那么长的等待过后，绿灯亮起，发出一声短暂清脆的“滴”。
柳依依能感觉到身后的申静和钟永俊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微笑着抬起头来看她，只有谢同尘，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依然紧紧盯着显示屏。
在柳依依走下来的一瞬间，绿灯熄灭了，显示屏里的亮色一闪而过。
柳依依走下来后，才发现谢同尘的手一直悬空地放在自己身后。
如果有不对劲，他就能立刻将她拉下来。
接下来是谢同尘，绿灯通过。
钟永俊，申静也全部通过，然后是隔壁宿舍里的四人。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过称可以相安无事时，隔壁宿舍的最后一个人，报了红灯。
那是刚才站在门口朗读条例的那个男生，其实他并不算胖，甚至还没有谢同尘高，只能从舞蹈服的曲线隐约感觉到他疏于锻炼，手臂和腿部都没什么肌肉。
“滴滴滴——”
预示不详的警报声轻微响起，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扭曲起来，他左看右看，震惊地环顾周围的人：“什么意思？我、不会、我......”
称重计超过了一百，但超出的部分不算太多。
站在旁边的女教师忽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抓到了人群中的那个叛逆者，尖锐的瞳孔亮起兴奋的光芒，和刚才处置学生不一样，她开始变得兴奋。
“跑啊！！！”申静大声提醒。
然而男人却只是站在称上，他看起来在试图摆动双腿，然而就身体就像是被灌铅离开一样，任由他憋得满脸通红，也根本迈不出去一步。
女教师见状，咯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尖锐而包含着得意的意外。
她拖住男人的头发，一把将他扯下称重计上，力度重重地将他的脑袋往墙上一磕，男人顿时满脸鲜血，发不出一声来。
他的头上破了个大洞，血液汩汩流出。
女教师将他倒着拎起来，抖了抖，让血更快流出，仿佛又嫌不够，她伸出手，用力抓住男人脑袋上的破口，长长地指尖直接深入了伤口里。
“咔吧”一声，什么东西被施加了压力后破裂的声音传来，男人的头骨被像是掰鸡蛋壳一样，被教师的手指掰出来一个更大大破口，这次从又被抖出来很大的血块或者组织一样的东西，一块块地掉在地上。
柳依依无声地打了个颤，只觉得这一幕恐怖得令人牙齿发酸。
地面聚集起一大滩血液，而男人在这几次折腾后已经完全没了声音，身体微弱地抽搐几下后咽气了。
“看到了吗？”女教师咧开嘴，将男人的尸体甩到称上，“他“重”的地方，都在脑子里。”
尸体将称撞得摇摇晃晃，片刻后，“滴”一声，绿灯亮起了。
他合格了。
四周一片死寂。
“......”柳依依忽然瞪大了眼睛，她因为女教师的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什么。
阿比努斯之判！原来是这个意思！
阿比努斯是神话中的称重之神，柳依依想起自己在谢同尘的书房里看到的神话故事。它负责用一根羽毛和死者的心脏称重，据传善良者的心脏会比羽毛更轻，而通过了称重审判的人也就能到达真正的永生。
虽然梦境里的这个女教师并不是真正的“神”，她的审判也肯定不会让人永生，但只要想通了这一点，有些东西也就变得更加容易推测了。
女教师拍拍手，示意教室里的学生们集合。
看着整齐列队的学生们，她满意地笑了，张开嘴时露出满口尖锐的、动物般的尖牙。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要勤于练习，明天，老师会在这次最受关注的庆典节目里，为大家安排舞曲和舞步。”
“希望明天，不要再有人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