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负责监考英语考试的老师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安静，发试卷了，马上进行英语听力，不准讲话了啊。”
英语试卷从第一组，一组接着一组地传递下来。传到夏寻这桌，是夏寻接过了试卷，昨天两场考试都是周苏苏接住传下来的试卷。把一份递给同桌周苏苏，自己又留下一份，夏寻略一犹豫，便头也不回地，手伸长朝后面把英语试卷递了过去，过了七八秒钟，身后却没人接试卷，夏寻凭着感觉就想把试卷扔下就算了，手却忽然被人握住，握在他的掌心里，紧紧地。
夏寻一惊，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这个时候学校的大喇叭传来电流的滋滋声，要开始英语听力了，她半转过身，没有看他的脸，低声急切地说：“快放手！”
说着，她使劲抽回了她的手，转回身去，又完全背对着他。
因为英语听力快开始了，夏寻怕耽误考试，不由声音急切中带了点呵斥的意味，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听进戚睆程的耳朵里，完全成了另外一回事：这一周多的冷战下来，她冷漠的声音和态度，如同那天晚上她拒绝他时一样，她是早已下定决心和他断绝一切交集。
因为昨天的语文和数学她考得不尽如人意，而英语是她学得最好的课目，所以今天夏寻格外专注今天的英语考试。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夏寻还在认真答题，身后的椅子又在鸦雀无声的教室中，发出突兀的动静。
戚睆程从她身旁走过，夏寻抬起眼睛，看着他交了试卷，走出教室。她的心情很微妙，不知他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会怎么样，是比她好，还是比她差。
今天是星期六，学校已经通知明天放假一天，下午提前两点就开始考试，考完理综后学生可以直接离校回家。
当铃声响遍校园每个角落时，期中考试结束了。每个学生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管他考得怎么样，终于放假可以出去玩了。
周苏苏抱住夏寻，兴冲冲地说：“终于解放了，夏寻啊，一起去学校外面的那家奶茶店喝一杯奶茶庆祝一下吧。”
夏寻笑笑：“好啊。”
“那喝完奶茶你回家吗？”
“嗯。”
“好吧，本来想和你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的。”
“你不回家？”
“不回啊，回去也没意思。”周苏苏豁地站起来，“你等一下，我回宿舍换身衣服。”
夏寻感到好笑：“去喝杯奶茶而已，不至于换身衣服去吧？”
周苏苏瞪眼：“靠，喝完奶茶我要去网吧啊，谁要穿校服去网吧打游戏。”
夏寻：“……也是。”
“你在校门口等我啊。”
“好。”
教室里，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夏寻却坐着不动，她知道身后的戚睆程也还在。
下午的理综考试，他居然没有提前交卷。
眼看着班上的同学快走光了，秦策站在后门口，朝夏寻挥手：“夏寻，走啊，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我也回家，一块去公交车站啊！”
夏寻表情一滞，缓缓转头看去，勉强笑了笑：“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晚点再回去。”
夏寻没有和他一起走，秦策显得有点失落：“你要和周苏苏去玩吗？”
“对。”
秦策望着她，又和善地笑起来：“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玩得太晚，不然赶不上公交车。”
“嗯，谢谢。”
秦策走了。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夏寻和戚睆程两个人。
夏寻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转过身去，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喝奶茶，她实在受不了继续和他冷战下去了。
正当她鼓足勇气就要转身面对他时，教室后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女声：“戚睆程同学，你还没有回去吗？”
夏寻一愣，目光看过去。教室后门外站着四个其他班的女生，而且那四个女生她认得，正是昨天在食堂遇见的那四个女生。
其中三个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样貌普普通通，她们似围绕着一个气质颇为出众的女生，就是文科311班的杨舞了。她黑长直发披散下来，肤白貌美，换上了一身粉色裙子，身材苗条，一副标准校园女神的打扮。
夏寻对这个文科311班的杨舞略有耳闻，高一时举办元旦晚会，她上台表演过节目，独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人长得甜美娇柔，嗓子也如抹了蜜一般，一开口，倾倒了全校一大片男生。
一个胆子大的女生直接跑进了教室，跑到戚睆程面前，笑盈盈地说：“期中考试结束了，戚同学想和我们一起去喝奶茶吗？我们请客啊。”她抬手捂住嘴巴笑咯咯的，指了指门外的杨舞，“其实是杨舞请客啦。”
而教室外一派淑女站像的杨舞则害羞得低下了头，双手交握身前，那模样要多纯洁美好，就有多纯洁美好。
夏寻听见身后戚睆程起身的动作，全身僵住，眼睁睁看着戚睆程朝着教室后门口外的杨舞走去，和她们走了。她楞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本来是她准备请戚睆程去喝奶茶的，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夏寻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她记得有一次在化学实验室上完课后，她和戚睆程一同回教室，肩并肩走在校园里时，她正和戚睆程笑谈着以前上化学实验室时发生过的趣事，与杨舞擦肩而过，那时候夏寻鼻子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女生天生比较敏感，她不禁止住声音，回首望去。
戚睆程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巧杨舞也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戚睆程神情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夏寻身上，望着她的侧脸，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继续刚才的话题：“因为化学老师在台上不小心打翻酒精灯引发大火，差点把坐台下的你头发烧了，所以你现在每次去实验室都只敢坐后面？”
夏寻耳朵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眼看着杨舞慢慢走远，寻思着她刚才回头对谁展颜一笑呢，随口说：“那个就是311班的杨舞啊，是好看。”高一时的元旦晚会，隔着偌大的操场，当时她坐在距离舞台非常偏僻的位置，台上的表演时不时被站起来的人影挡住。当杨舞上场时，一大片的男生也齐刷刷站了起来，鼓掌欢呼。唱完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杨舞下台，从头到尾，夏寻都是只听其声，没真正见到人长什么样子。
戚睆程听了她的话，脸色平淡，说：“是么。”
夏寻看他，笑笑：“长得漂亮，唱歌也好听，高一元旦晚会时她一上台唱歌，全校男生好像疯了一般。可惜那时候高一你还没转学来我们学校，没亲眼目睹那个盛况。不过今年元旦晚会她应该还会登台演唱，她在台上好像一个大明星一样，你期待不期待？”
戚睆程眼底一片温凉，注视着她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忽然笑了笑，问：“那你会唱歌吗？”
夏寻：“不会啊。”
戚睆程淡淡说：“那我有什么好期待的。”
夏寻承认他的回答让她心里有点得意和欣喜，可脸上还是很淡定平静，“你觉得她不漂亮吗？”
戚睆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去，“看什么看。”
戚睆程语声冷淡：“看你还要问我多少这种无聊的问题。”
呵，当时是无聊的问题，但也不妨碍现在公认的校园女神主动来约他去喝奶茶时，他就和她们走了。
夏寻一个人呆呆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周苏苏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夏寻，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寻慢慢抬起眼睛看她：“你换好衣服了？”
周苏苏拉着她的胳膊就往教室外面走，边走边说：“靠，不是说你在校园门口等我吗？我换好衣服在校园门等，没见你人影，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正想一个人去喝奶茶，结果我靠啊，简直晴天霹雳，我居然看见戚睆程和那个绿茶一起走出了校园门口！”
夏寻莫名：“那个绿茶？”
周苏苏满脸气愤之色，“就是文科311班的杨舞，那个碧池怎么勾搭上戚睆程了？”
夏寻：“……”
见她一脸平静如水，周苏苏瞪眼：“你要不要那么淡定？”
夏寻：“……那也不用那么激动吧？”
周苏苏本来拉着她快步下教学楼，夏寻被她扯着胳膊，脚步有些踉跄，忽然周苏苏放开她的手，表情严肃地盯着她：“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戚睆程被那个绿茶抢走？”
夏寻笑笑：“不然呢？”难道他要跟杨舞走时，她站出来阻止他，不让他走。如果他坚持要和别的女生走，那她就控诉他，一周前他还要她做他女朋友，才过去了多久，他就和别的漂亮女生喝奶茶去了。
她没有答应做他女朋友，总不能也不答应他去找别的女生做他女朋友吧？夏寻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什么不然呢？”周苏苏显得异常的气愤：“当然是快去追戚睆程，夏寻，把你男人抢回来！”
夏寻：“……你想喝什么奶茶？我请你。”
“你还有心情喝奶茶？！”
夏寻：“……”他们就是去喝奶茶了啊，不过也不一定去了校园外的那家奶茶店。
夏寻拍拍她肩膀：“走，喝完奶茶我要回家了，太晚了就没有公交车了。”
周苏苏：“……”这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么？
她咬咬牙：“成，等那绿茶婊把戚睆程抢走了，你可别后悔。”
夏寻瞥她一眼，不解：“你今天怎么回事？出口成脏，莫非和那个311班的杨舞有什么过节吗？”
周苏苏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眼中怒火难消：“谁他妈认识那个绿茶婊，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夏寻眨眨眼，“她文科在另一栋教学楼，平时你也看不见她吧。”
周苏苏咬牙切齿，忿忿不平地说：“光是听见她的名字我都觉得晦气，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那碧池就爱抢别人的东西。”
夏寻：“……”
她看着周苏苏一副恨得牙痒痒的神气，试探着问道：“她也抢过你的东西吗？”
周苏苏骤然怒瞪她一眼，“你看我有那么好欺负吗？”
夏寻：“……其实你们认识的吧？”
“你管我认不认识那个绿茶，现在重要的是那个绿茶怎么和戚睆程走到了一起！而你居然让他和那个绿茶走了！”
夏寻微微苦笑：“我有什么办法，人家直接来教室堵人，是戚睆程自己和那四个女生一起走的，我有什么资格阻拦？”
“可他不是喜欢你吗？”周苏苏质问道。
夏寻默了默，语气平静地说：“也许吧，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周苏苏看着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眉头一蹙：“我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你有点焉不拉几的，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一样。戚睆程跟别的女生喝奶茶你一点不在乎吗？”
夏寻瞟她一眼，淡淡笑了笑，说：“走吧。”
“走哪里？”
夏寻神色故作轻松：“去奶茶店啊，不是说了我请你喝奶茶吗？”
因为放假的缘故，校外的那家叫“小晴的奶茶”的奶茶店大排长龙，排队等着购买奶茶的人排到了店门外。
夏寻和周苏苏也在排着队，足足排了十五分钟才轮到她们。
夏寻点了一杯鲜榨椰汁，周苏苏正犹豫不决是喝芒果奶昔还是仙草奶茶，夏寻看她那么纠结，随口说：“两杯都要好了，多的一杯我们可以分着喝。”
周苏苏摇头：“喝太多冰的也不好，每次来那个肚子都好疼，不过夏寻你冰的东西没少喝，肚子都不痛啊。”
夏寻：“那是因为你缺乏锻炼啊，每次体育课跑八百米，都要你半条命。”
周苏苏：“你不也一样吗？一去到教室就坐那里学习学习。”
夏寻：“我初中是校羽毛球队队员，打了三年羽毛球。”
周苏苏诧异抬头：“是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夏寻：“你也没问我啊。”
周苏苏：“可你体育课也没打过羽毛球啊，怪不得八百米每次你都跑得轻轻松松。”
夏寻：“呃，上了高中以后我确实少了很多锻炼，不怎么爱动了。”
一直等着点单的店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插话进来：“同学，还要喝点什么吗？”
刚才光顾着聊天，忘了后面还排得长长的队伍，周苏苏忙说：“哦哦，那我就要……”
这时，戚睆程和杨舞从店内走出来，不见了那三个如同跟班的女生，正要与夏寻她们擦肩而过。
周苏苏陡然拔高声音：“我要一杯绿茶！要最大杯装的！”
店员：“……”喝杯绿茶而已，要不要那么大声，她又不聋。
夏寻：“……”她肯定不止戚睆程和杨舞听见了，店里店外的人全都听见了。
杨舞顿住脚步，目光望过来，忽然展颜一笑：“苏苏？”
周苏苏浑身一阵恶寒，扭过头来咬牙笑道：“杨舞呀。”
夏寻：“……”她就知道她们有过节。
杨舞脸上带着甜美动人的微笑，走过来拉住周苏苏一只胳膊：“苏苏，好久不见了，你也跟朋友来喝奶茶吗？”
周苏苏抽回自己的手：“不然呢？来奶茶店不喝奶茶来干嘛？”
明知周苏苏脸色不善，杨舞依旧笑得如天使般纯洁美好：“呐，好可惜，下次有空我请你和你朋友喝奶茶呀。”
周苏苏冷笑：“你们喝完奶茶要回去了？”
“嗯。”杨舞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垂眸，似有些羞涩的道：“呐，我旁边这位是和你们一个班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你和你朋友慢慢喝吧，改天我们请你们，这次我们就先走啦。”
周苏苏笑得更冷：“别这么快就走了啊，我本来也一直想请你喝奶茶呢，正好今天撞上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请你喝一杯奶茶好了。”
她转头看向吧台里的店员：“我点的大杯装绿茶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请问是打包带走还是在店里喝？”店员举着封好口的大杯装绿茶问。
“不用打包了，直接给我。”
“好，吸管在这里。”
周苏苏一手拿着大杯装绿茶，一手拿着一个绿色吸管。那绿色吸管还没撕开外面的包装纸，只见周苏苏拿吸管的手扬起，那动作是相当有气势，“啪！”那还未撕开包装的绿色吸管就被硬生生地插进了大杯装绿茶的封口上。
夏寻：“……”
店员：“……”
此刻店员心里呐喊：我家绿茶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它！
周苏苏歪着脑袋，脸上露出貌似友善真诚的笑容：“我记得你初中时就爱喝绿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你应该没有改变，还是绿茶吧？”
杨舞那脸上一直维持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周苏苏的眼神却变得如一把刀子一般锋利尖锐，她拉起杨舞的手，强硬地把那杯分量沉甸甸的绿茶塞进了她手中，“这是店里最大杯装的绿茶，你慢慢喝，不够，再点。”
夏寻：“……”
店员：“……”
围观群众：“……”
来光顾奶茶店的一般都是女学生多，也有一些是陪着女同学来的男生。现场都是本校的学生，没有几个人认识周苏苏，而杨舞这位校园女神，几乎全校皆知。其实杨舞这个校园女神的称号，究竟是怎么评上的，争议较大，反正肯定不是女生公认的。最早是有人在本校贴吧上发了一个帖子，名为：一睹校园女神的风采，帖子里放出了很多杨舞在元旦晚会演唱时的照片，这帖子得到本校很多男生的回复，帖子下充满了各种各样对杨舞的赞美之词，似乎她已成为本校男生心目中公认的女神，然后在校园里渐渐流传开。
今日能够目睹这位广受男生喜爱的校园女神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生当众刁难。众女生们皆是精神一振，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杨舞脸上已没有表情，静静和周苏苏对视着，有情绪的暗流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周苏苏嘴角上扬，挑衅地看着她：“喝啊，你不是一直喜欢喝绿茶吗？”
杨舞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苏苏，我不喜欢喝绿茶，你记错了。”
“哦？”周苏苏眉毛一挑：“你改邪归正了？看着不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