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9）
祭礼现场，人山人海，林栀在台下看见好些熟悉的面孔，他们神色或震惊，或玩味，或恶意，无一不聚焦在她身上。
庙会里红灯笼铺天盖地，红蒙蒙的光芒轻轻暖暖，照映的庙会现场热闹繁荣，部分村民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河流。
像河流，也像血管。林栀思绪跑偏，直到神子cue她。
“大祭司，该请神了，大祭司？”
林栀回神：“啊。”
神子宽容笑笑，散发神性的光辉，看得台下观众屏住呼吸：“大祭司刚被神选中没多久，不熟悉也正常。将祭品放上祭坛，将最美丽的部分献给神灵，神灵就会降临。”
“如果大祭司拿不准，历来献上心脏都是不错的选择。”
“瞧您说的。”还真是恶意满满，林栀内心吐槽，表面却一本正经：“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祭品最美丽的部分是哪里呢。”
听见林栀着重强调“我的”，湘南子嘴角一抽。
怎么办，我可太完美了，被两个字哄的美滋滋的祭品湘南子狠狠纠结，是给只手呢还是一条腿呢，都很完美，好难选啊。
神子脸色阴沉下来：“祭品不够美丽，迎来的只会是神的怒火。”
“哦。”
林栀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神子一噎，恨恨道：“请——神——”
届时神明降下怒火，有你倒霉的时候。
另外两位祭司依次恭敬献上祭品，期间三祭司偏头看了眼二祭司，眼神跟淬了毒一般。二祭司粲然一笑，他身侧的祭品更加瑟瑟发抖。
无一例外两位祭司都献上了祭品的心脏，祭坛仿佛活了过来，心脏般跳动，每跳动一次，台下村民就发出排山倒海地欢呼。祭坛逐渐散发出深红色光芒，远远看着像放大版的红色灯笼。
“天好像低了一些。”林栀抬头看了看天。
“大祭司，请。”神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到我了么。”
何风就在台下，祭礼是庙会最大的“节目”，身为资深探索者，了解到这个信息后必然要来探索一番，孰料在台上看到了两位老板。
何风傻眼，顿时觉得手上为老板们准备的过关商品不香了。
雄鹰总要翱翔，但没想到雏鹰这么能作死啊。
那可是祭礼过程最高规格的祭司和祭品，真会选。
何风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一旦换上服装并进入庙会，就代表着这是你在这片场景被承认的身份，不可违逆不可更改，只能按照身份走剧情。
继续前进尚有一线生机，放弃却是必死无疑。
只能祈祷两个孩子够果敢，还能活一个。
林栀心情不差，大祭司果然是最巴适的职业，没有之一，可惜马上就不会了。
随大流献上心脏，固然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不过还没开学就要换队友，林栀在内心认真思索了一下利弊，又狠狠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放弃。
调剂真的很麻烦欸，万一大学四年都没调剂到，五人队干六人队的活，多累。
万众瞩目下，大祭司轻轻将祭品领到祭坛前，黑与白，在血红的祭坛映衬下无比显眼，祭坛跳动，仿佛巨兽张开狰狞大口，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
欢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一道低语响起：“心脏。神需要心脏！”
渐渐的，有人开始响应，最后每一位村民都在呼喊：“献上他的心脏！”
于星恒看着周遭村民眼睛倒映着深红的祭坛，鼓噪的声音激起他阵阵耳鸣。
于星恒控制不住向后倒去，肩膀被人扶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贺擎苍，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是盛满一切的醇厚，唯独没有祭坛。
不，不是倒映，每个村民眼里都有一座祭坛！他们也是祭礼本身！
于星恒恍然，但他无能为力，他无法阻止祭礼完成，也无法阻止副队……杀死队长。
林栀和湘南子耳畔依旧是彼此的声音，外界喧嚣无法打扰分毫。
“我是觉得我哪哪都很完美，”和旁人想象的不同，被打上将死之人标签的湘南子此时浑身处于放松状态：“你要实在担心，我的天赋是‘预言’，献上眼睛应该更……”
头顶被轻轻按住，湘南子一时怔住，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栀安抚拍拍傻子狗头，内心叹息，这人太卷了，不够摆！
把那所谓的神喂饱，有什么好处。
摆？卷王预言家感到疑惑，随即恍然大悟：懂了，指甲或者头发，你选一个！保证也很完美，足以完成任务。
林栀：小伙子还不够躺啊。
湘南子：嘶，难道，我们要毁坏祭礼，打败伪神，成为真神，神灵圣明宁有种乎！
林栀：大胆，收起你的想法！你以为你是龙傲天剧本啊，打得过吗我俩！
你看，你细看，天上那什么神，是不是像隔壁村口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旺财。
你看着蠢蠢欲动的云层，祂完全有能力下来，贪心而已。祂需要香火，需要信仰，需要更多的献祭，你就搁那站着，不出来亏的是祂。
湘南子：祂要是拿乔呢。
林栀：看我怎么做，一会照做就行了。
眼神交流结束，林栀上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先叽哩哇啦用胡编乱造的语言说了一通，然后再跳让人看不懂的舞蹈，奇诡到放在诡谲街，人可能以为是个动态建筑物的程度。
天上蠢蠢欲动的神：……突然倒胃口了怎么办。
在神等的不耐烦，寻思着蝼蚁献不献祭，不献祭要不算了但好没脸之际。
蝼蚁林栀鞠躬，声音抑扬顿挫荡气回肠：“请——神——”
而后退至一旁，开始使劲使眼色。
湘南子：……
好丢脸，不是很想学怎么办。
在湘南子扭扭捏捏上前鞠了一躬以后，神恍然大悟：喔，这不是传说中的祝舞吧。
不错不错，时隔这么多年，底下那帮蝼蚁终于学会了祝舞。
神没当神几年，还是个邪神。异学会讲究等价交换，没人以为跳跳舞就能请来邪神，神也没想过，祂是新生神，刚出生没信仰没献祭，饿都要饿死了。
那些信徒的祈祷在神听来和喊开饭了差不多，于是神快乐干饭顺便满足点小愿望，那真是一点仪式感也没有，但不妨碍祂听说过其他同事的事迹。
现在祂物质基础已经打下，正懵懵懂懂考虑精神层面事情的时候，有人为祂跳了祝舞。
神沉浸在其他神有的祂也拥有的快乐中，晕晕乎乎回应了底下的人类。
这届大祭司，是祂见过最会来事的一届！
神降临了。
例行收走祭台上的祭品，抬手挥走死镇区域内部分荒芜死气，神在众人跪拜下美美下班。
祝舞的事情马上回去给同事们炫一个，业绩倒是其次，卷出花样才是王道。
神来了，神走了，走前还对大祭司比了个你很不错，我看好你哦的大拇指。
一年和神说不上两句话的神子：……
所以本体你在发生什么疯？
神祭圆满完成，再想杀了大祭司和祭品，神子也只能作罢：“大祭司，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就那难听的语言，丑丑的舞蹈，本体审美这么扭曲的吗？
林栀垂眸，一副悲天悯人菩萨相：“因为，我是真心的。”
神子：用真心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