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赵胤成在不远处看见一个油头滑面的男子正与渡生交谈，渡生背向他看不到表情，那男子的脸上明显有怒色，渡生明显不想与人交谈，快步离开了油头男。赵胤成见渡生又到了另一处研究餐点，心下哂然。
“胤，最近的风声很紧，你要的东西不好运过来。但我这边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史莱姆与赵胤成用低语着，他追着赵胤成的目光看到了渡生。
“你的这位手下很漂亮，像女子。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我见过的一个女人。”见赵胤成不相信，他又来了一句：“真的，像我在安都见到过的一个女人。”
“你这话我听了很多次。”赵胤成与他聊完正事，就不想听他八卦。史莱姆冲着赵胤成的背影又来了一句：“胤神，今早有酒今早追。” 傻子，教了多少遍“今朝有酒今朝醉”。
史莱姆二十年前就来到华夏，周游华夏各地，可以说是个华夏通，他还娶了个华夏女人做夫人。赵胤成是在前往法兰西的船上认识他的，之后又在安都重遇，两人利益相投合作多年。赵胤成来到沅桥前，他不知怎的就带着夫人先到沅桥并购置了此庄园。他对外经营着一些来自海外的物品，包括一家书店，就是渡生特别喜欢逛的那家。
他的夫人闺名叫周满月，不过现在大家都叫她“月亮夫人”。人如其名，光鲜丰满。渡生见她与人跳舞时，胸前像裏了两蹦跶的兔子，那活泼乱跳的样子总让人担心会不会蹦出来。
渡生默默吞下一口饮品，遥想若有一天她也这样子，怕是十米绑带也绑不住，想想那情景就可怕。转头看到赵胤成，竟牵着个小洋妮在跳舞，小洋妮身高刚刚在他腰部，异域风情的五官甜美可爱。
赵胤成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牵着小洋妮，小洋妮像只花蝶般在他身前翩翩起舞，赵胤成面露微笑注视着小舞伴，表情竟是渡生从未见的柔和，原来阎罗笑起来也是好看的。渡生又默默吞下一口饮品。
“混吃混喝。”阴魂不散的李宗应。
“你为何会来这里？”渡生对此人无甚好感，虽然两人也曾为同窗。
“我家与这家主人有生意往来，我是贵宾。哪像你，小跟班。”李宗应一脸不屑。
李宗应对渡生的态度有些复杂。他爹对渡生的阿公十分崇拜，少时送他去苏公的学堂望他能学有所成，哪曾想他是个学界废柴，加之渡生从小聪慧，两人总有被比较的时候。渡生对他没什么恶言，只是极少与他交往。后来他能想到的就是：渡生定是瞧不上他。其实他在浦阳只呆了两个年头就呆不下去了，但是他自认为梁子就那样结下了。
此时的渡生依然对他“另眼相看”，他自认很是受“辱”，只见他拿起一杯酒就向渡生胸前倒。渡生被他的骚作惊得手忙脚乱，她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一些目光。
一名丫环快速过来，将地上的残留清理，另一位引渡生去处理湿衣。赵胤成注意到渡生离开的背影，转头眼里尽是寒冰。
渡生也不好更换衣物，丫环便带她到史莱姆家的一处壁炉边坐着。她打发走丫环，自己脱下外衫烤，一边烤一边打量着四周。
史莱姆家里的陈设透着点古怪。摆着观音像的上方还挂了个不穿衣服的男人，渡生大约知道那是史莱姆信的神仙。博古架上摆着不知什么动物的骨，渡生四顾无人，靠近想去看仔细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看。”突如其来的话音将她吓得连退好几步。见是赵胤成，连忙拿了外套紧张地穿上。
“督军稍等，我很快就好。我就是有点好奇，所以……”
赵胤成也不听她解释，自顾转过身。“事儿办完了，我们要走了。”
这都还没吃饱呢，渡生心里嘀咕。但还是快步跟上了赵胤成。
不远处传来些动静，渡生只见到几个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在打。“不关你的事就不要管。”赵胤成冷漠地说了一句，将渡生想说的话堵回去。人生险恶，难渡众生。渡生心里默默点了根香。
庄园外，史莱姆夫妇和小洋妮与赵胤成惜别。
“园子里的人我会搞定，你放心。”史莱姆对赵胤成说了一句法兰西语。
小洋妮要赵胤成将她抱起，渡生看着他受伤的右臂正使着劲，不由得替他心急。但赵胤成宠溺地将小洋妮一直抱到车前才放下。
“胤成，你一切小心。”跟过来的月亮夫人接过了小洋妮。
赵胤成表示会的，月亮夫人又瞅了眼不远处的渡生，低声说了句“你跟姓苏的不合适。”
赵胤成笑了起来，“谢谢满月姨妈的提醒。”
你们说什么，我都能听见。谁跟这阎罗合适，才不。
车里，渡生一言不发，木着个脸。赵胤成一言不发，臭着个脸。气氛压抑。
“督军，我有个小请求。我能不能自己回去。”渡生的脸皮有时是很厚的，厚到完全感受不到赵胤成犀利的目光，她还在自顾自说，“今晚是元宵，往年我都会去猜灯迷，我能拿不少彩头。”
“那就一块去吧。”
没有别的选，渡生默默忍下。
沅桥南市。没有战事，老百姓就能找到各种活法让这人世繁闹无比。华厦一族自古就从不辜负岁月给的佳节。
渡生这人能静处，也喜欢凑热闹。此刻南市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欢呼声将她心里的阴郁闹了个干净。
若是脚下有个风火轮，渡生早就飞远了。奈何赵胤成慢腾腾看看这家又瞅瞅那家，渡生只好跟着。
“先生，猜字迷吧。”赵胤成终于驻足在猜迷处。
“猜中有什么？”渡生兴奋地挤上去，眼神“咻咻”往摊主身后瞧。
她像个着急的小猴似的，赵胤成忍俊不禁，他故意转身就走走。渡生也走出来手快速抓住他，好巧，抓住是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一只小手就这样抓住他的大手，而她只顾说了句“等我猜一个就走”，就放了手。
赵胤成一瞬间有点愣神，看着顶着丸子头凭着还算高的身形几下又挤进去的人，很快又听渡生的吹呼，人又挤了出来，脸上竟戴了个丑不拉叽的面具。
“督军督军，你看，这个是西洋的小丑面具，我在书上见过。” 话音嗡哑，是个男子的音色。
赵胤成盯着凑到眼前的小丑面具，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他转身就走，渡生赶紧在后面追。
“你不想我扔掉你的面具，就别让我见到它。”
回程又是无比压抑，渡生小心翼翼靠着椅背，将尽可以将自己藏在椅子里，杜绝身后的视线。
渐渐人有些困，渡生努力忍住哈欠，憋得眼通红。睡意侵袭时能扛住的人是好汉，但渡生不是。她睡过去了。
醒来时四面漆黑，人还在车上，浑身冷得打哆嗦。渡生推开车门，借着月色看清楚是赵胤成的地界。看来是连叫醒她都省了，让她睡得脖背都疼，比她大就了不起吗？
渡生骂骂咧咧想起她的小丑面具，又转过身去找，好一阵才在驾驶位的下面找回来。快速跑进一楼房间，将发簪拔下脱了外衫胡乱拉出绑带，一头栽进被窝又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梦总爱恣意妄为。
赵胤成掀起的面具下是渡生无比娇媚的脸，他身下是渡生柔软冰凉的手包裹着他的火热，人一激泠，赵胤成就醒了。
他暗暗骂了声“见鬼”，起身处理生理反应带来的遗留物，睡意没了，他就坐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夜。
他在想苏渡生这个人为何让他有生理幻想，他从不怀疑自己喜欢女子的倾向，因为他为女子动过好意。
今天满月姨妈的那句话他认为只是说笑，难不成他的行为让人有所误会？他确实对苏渡生照顾有加，但这是对小辈那样的栽培。
渡生充其量只不过长得太好看了，就像今天那姓李的，就像个苍蝇一样围着渡生打转。
好看的男人也会让人起色心，但他不会。正想着，他听到楼下有些动静，是渡生在客厅干着什么。
就像有人在指挥他的意识一样，他没有任何犹豫就起身。
从楼梯探身依稀只能见到披着长长头发的影子往餐桌上摸索，是出来喝水的，静夜里吞咽声挺明显。
赵胤成默默看着渡生摇摇晃晃回房，他在楼梯口呆了会，转身回房点了盏灯。阿罗猫在渡生住过来后，就天天在赵宅，渡生回来就跟着渡生转悠。
此时它跟着持灯的赵胤成一步一步走到一楼，它好像知道赵胤成要去哪里，先一步往渡生的房间走。
赵胤成在房门口踟蹰，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看到渡生人侧躺着，背向着他，被子胡乱只盖住腰的位置，头发已经长及腰间，也胡乱披散着。
也不知道平常渡生是不是有用香料的习惯，房间里味道格外浓郁，他见过渡生大汗淋漓的样子，那时也没闻到一般男子的汗臭味。
阿罗猫跳上床，注视着熟睡的渡生。渡生感觉到它的存在，嘟囔着：“阿罗，你又跑到我床上来了，快点下去。”
阿罗跳下来又跳到书桌上，对着渡生“喵呜”几声。
“奇怪，做梦了。都怪你，阿罗，每次你晚上跑到我房间，我就会做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