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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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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倏地大作起来,刮得府里草木倾斜,砭骨的冷意激的景啟毛骨悚然,心中不详越发浓郁。

乌云随风涌来,将微弱的残阳吞噬,天地顿时一片漆黑,萧王府更是被阴影死死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呼啸着鬼哭似的风声,寒光在云层中窜过,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嗡鸣,纤细的树枝在忽暗忽明的雷声中变得狰狞,像一只只鬼手,狰狞的抓向景啟。

“要下雨了。”南箕微微抬手,在冷风中摸到一滴冰凉,他的衣袍在风中翻飞,身影却半隐在黑暗中,天火雷鸣在空中炸响,闪电将他的身影拉的变了形,从脚下一直拖拽到墙上,看起了诡异狰狞。

“将军不打算进来躲雨了吗?”

景啟这会子像是在寒冬天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冷的厉害,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向往常一样“你还没说完,狼王跟狼后最后怎么了?”

一切努力都白费,他一开口不但颤了音,竟还咬了舌头。

“将军怎么跟孩子一样,还这么爱听故事,你同我屋里去,我慢慢说与你听。”

南箕向他伸出了手,衣袖在风中鼓动,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腕骨,偏巧一道闪电横过天穹,昏暗的空中瞬时亮如白昼,那截腕骨也镀了层寒,鬼爪一般,森森伸向景啟。

景啟猛地后退一步。

南箕笑意不减,手翻了过来,接住在风中飘零的雨滴,然后捻碎,冰凉在指尖慢慢散开,润的指甲有些发亮。

“将军在犹豫什么?”

南箕向他伸出了手,笑的像是勾魂的艳鬼。

“将军”

将军不再犹豫,扭头跑了。

森森笑声从身后传来,像是贴耳传来的鬼语,追的他后背生凉,头顶发麻。

大门有安分守己看着,从那出去等于痴心妄想,景啟脚下生风,像只成了精的猴子,借跑两步后跳上假山窜上树,从树冠顶端往墙头蹦去。

景啟刚在墙头站稳,闪电带来了铁链碰撞的声音,在震耳的轰雷声中缠上了他的脖子,铁链的冰凉冻得他瑟瑟发抖,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铁链涌来,猛地将他拽下墙头。

一双布鞋停在他眼前,景啟顺着向上看去,没看到南箕的脸,只看到了那被雨水打湿的招文袋。

铁链发出了细小的晃动,然后陡然往回收,景啟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不得不随着铁链的回收而翻过身来,跪扑在那人面前,半开的折扇把他的下巴抬高,景啟的恐惧完全暴露在天火雷光下。

“将军这是要去哪?”

铁链在南箕手腕间交错的缠绕着,铁器独有的寒色与那冷白的腕骨成了鲜明的对比,铁链的尾端坠着双锋挝,尖锐沉重的长锥悬在半空中,坠的景啟呼吸困难,脖颈酸痛。

“阿箕,你听我解”

“嘘!”

折扇轻掩景啟唇畔,南箕眉眼一片温色,像是在哄奶娃娃睡觉般那样温柔“下雨了,再往外跑可不好,乖,我们回家。”

温柔的南箕拽着铁链走在前面,景啟被勒着脖子在后面挣扎,天色已黑,地上有不少碎石,景啟眼力不济,被多次绊倒,南箕似未察觉,在前面稳稳的走着,只是,一旦景啟跟上的步子稍慢一步,他手中的铁链便会收紧一些,景啟便会被勒的更加痛苦,不得不加快脚程,努力的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雨在两人身后轰然落下,南箕亲手关上了门,又把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结实,屋里没有点灯,窗户门一关,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浓黑。

景啟在黑暗中听到了有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只听黑暗深处传来吱的一声开门声,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恐惧从黑暗深处渗了过来,景啟心里怵的厉害,下意识的往门口挪去,缠在脖颈的铁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突然,一股强劲便从铁链另一头传了过来,景啟脖上倏地一紧,不受控的被人大力的扯了过去。

景啟几乎是摔跪在南箕脚下,冰冷的长指穿过他的发,在他后颈温柔轻抚。

头顶却传来南箕阴郁冰冷的声音“我的小狼要去哪儿?”

景啟像是被蛇蹭过后颈,长指滑过的地方快速泛起一阵冷来,刺的他磕磕巴巴,话不成话。

“黑.....太黑了..........”

“怕黑?”

铁链发出晃动的细响,那手滑落在景啟后颈,停在了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从腿弯处穿过,将他抱了起来。

南箕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雷霆被挡在门窗之外,屋内的寂静显得两人呼吸格外明显,南箕静听少顷,忽的低声笑了,他轻吻着那冰凉且颤抖的唇,时不时还吓唬似的轻咬着他,感受着景啟慌乱无助的惊恐,南箕心里某处得到了满足。

像猎人在玩弄他的小猎物一样,拿残忍当乐趣。

“我的小狼啊....”

南箕在他唇上轻啄,额头轻抵着额头,挺拔的鼻尖暧昧的点了点他的“听听你的心跳,怕是要炸开来了。”

景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出他心情有所好转,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衣襟,颤着声音恳求道“阿箕,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南箕抱着他往黑暗中去,他自小在天陵宫生活,眼力过人,这点昏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即便是走下台阶,也走的十分平稳。

“我答应过九王爷,以后不会再打你,所以你放心,你身上不会有伤口,不过”话音倏地一转,南箕一语双关道“可能会有一点内伤。”

怀里人更怕了,不但心跳的极快,还颤了起来。

南箕抱着人顺着台阶往下走,两人不知走了多久,景啟已经听不到雷鸣声,只能听到南箕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的细微声音。

南箕体贴的安慰着“不怕,我买了很多的药膏,哪儿伤了就给你上药,不会有事的。还有不少吊命的人参虫草,我买了很多,你可以慢慢喝,对了!最近宫里有些忙,皇上怕是不顾的召见你,反正滇穹也在朝中为官,有事他会去处理,外界的事你可以放放手,暂时不用管。”

被南箕体贴安慰过的景啟萌生了想死的念头。

南箕抱着人在黑暗中转了个弯,不知他碰了什么,景啟再次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我的将军啊”

南箕紧紧的抱着他,勒的他快要窒息,黑暗中回荡着他的冰冷阴沉的声音“还想听那个故事吗?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说!”

门开了,一丝光从门缝里溢了出来,那光不是烛火之光,白的渗人,透着阴寒的冷意,景啟敏感的嗅出门内有浓郁的铁腥气传来。

屋内有大量的铁器,而且都是刚刚新制出来的。

南箕抱着人进了屋,屋内空间很大,一排排夜明珠靠着墙摆放的整齐,屋内仅有的光便是来自它们,屋子很大很空,没有家具摆设,也没有日常用品,空旷的一眼便能看个清楚。

屋子正中间只有一张床,那张床出奇的大,帐子半垂床榻,床上铺着蓬松软绵的被褥,这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颜色,也是唯一一处柔软可依之处。

景啟余光忽的瞄到了什么,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一看魂都飞了,吓得紧攥着南箕的衣领,惊慌失措的恳求着“不想听!不想听!我一点都不想听,你放我出去吧!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见叶永欢了,阿箕阿箕!大好人阿箕!”

大好人阿箕对他温柔一笑,然后拉过他的手放在门上,用力一推。

门吱的一声关上了。

直到赵慕远毕生所造的刑具全部在景啟身上过了一遍,南箕才打开镣铐,将人从地室里抱了出来。

景啟脖子和四肢被镣铐磨烂了一些皮肉,伤口处结了殷红的痂,还有上刑时磨出的淤青,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在南箕怀里怯生生的躺着看起来格外的脆弱。

此刻的他与将军一词无缘,倒像是刚从狼窝里掏出来的小狼。

地室是两通的,一头连接着南箕的寝屋,一头连接着景啟的寝屋,南箕问他想去哪儿时,他不敢乱说,生怕南箕一个不快再把他关回地室,抱着他的脖颈讨好似的说想回南箕的寝屋。

南箕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的满意。

阳光刺痛了他的眼,景啟有些受不住这刺眼的阳光,下意识的缩躲在南箕怀里,风拂面掠过,扬起他耳边一缕碎发,景啟怔怔的看着水上荡开的银痕,风中扬起的柳枝,这些平凡普通的东西与他来说陌生又熟悉,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景啟在地室呆的不知外界岁月,更不记得触碰阳光和身处风中的感觉,缩在南箕怀里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真的相信自己已经出了地室。

南箕折了一支垂柳给他编了个手环,戴在了那布满血痂和淤青的手腕上。

景啟近来瘦了不少,腕骨凸的明显,摸起来有些硌人。

南箕顺着腕骨摸到了小臂,景啟乖巧不动,任他去摸,南箕看了看他那有些凸出的肩胛骨,觉得这几天得多喂点好的给他,不然被九王爷看到了,怕是又得将他吊起来了。

他将景啟关在地室大半个月,靖王总也见不到人,多少有些怀疑,虽然都被南箕的正当理由搪塞了过去,但靖王明显不信他,有次还强行搜了府,往后每一天他都会来萧王府溜达一圈,红豆跟在他身后,肩上背着一条两米长的麻绳,似乎只要靖王找到他囚禁萧王的证据,他便立刻会名正言顺的将他绑起来。

吃了饭后南箕要去处理尧光族的事情,景啟原本的衣服现在有些不大合身,松松垮垮的在身上垂着,他抱着膝盖,像只小兽蜷缩在树上,眨着因消瘦而有些凹下去的眼睛看水面荡开的波纹。

南箕听着下属们的禀告,目光越过窗柩落在景啟身上,枝头葱茏茂密,景啟半隐在其中,随着簌簌风声而惬意的眯起了眸,周围的一切与他来说难得的可贵,他小心翼翼的贪恋着,像是在享受一种至高无上的待遇。

即便周围只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南箕喜欢他这幅乖巧的模样,只要这样他才不会拒绝和离开自己,但心里某处又有些失落,这样的景啟与他来说有些陌生,虽然离他很近,但他却生出了触不可及的遥远感来。

半个月的囚禁只能他对自己害怕,无法让他打开心扉,真正的接纳自己。

南箕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便是知道对方爱自己爱到骨子里,但只要对方不说,他这颗心就永远悬着,日子一久便生出些许不甘和怨恨来,他不要那蒙着纱的暧昧,他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爱,要景啟亲口说出他心中的秘密。

南箕眸中微暗,有些负气的看着靠在树枝上睡着了的人,忽的开口问道“如何才能驯服一匹野狼?”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晓得族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一一做了答。

“用铁链绑!”

“鞭子抽!”

“断粮断水,不让摸不给饭吃。”

族长不满意,觉得这些只能让野狼怕,没让做到真正的驯服,石楠道“给它找个公狼,让它怀孕生下小狼,然后再把小狼从它面前带走,以此立威,不听话不许它见小狼,久而久之必能彻底臣服。”

族长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若是我想驯服的是公狼呢?”

石楠又道“那就给它找个母狼,等两狼有了感情后,再把母狼”

石楠说不下去了,因为当他说出母狼时族长脸色倏地一沉,目光变得生冷凶戾,石楠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的看到窗外树上睡个人,再看看族长这一脸的阴鸷,电闪火石间他忽的明白过来。

“这样其实也不能做到真正的驯服。”石楠反应极快,话锋一转道“最好的驯服是付出宠溺,对它万般疼爱,让野狼将您的好视为习惯,心安理得的接受您的一切,待野狼已经习惯您所做的一切后,您再对之冷漠,无论它怎么闹都不要理会,让它疑惑,孤单,愤怒,在它痛苦的快要坚持不住时,您酌量给予一些关心,再是凶猛的野兽也会被您彻底驯服。”

族长眸中一亮,觉得这主意当真不错“这个办法驯服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年效果不佳,十年不多不少刚刚好。”

“.........有没有立竿见影的?”

族长有的是耐性,但现在就是不想等。

石楠“有,属下有三招可让族长如愿,但有一弊端,每一匹狼性格都不同,有的狼天生冷面,即便是真心爱到骨子里也未必会显山显水,族长得想好您想要达到哪儿种地步,以防使过了劲,得不偿失。”

族长问“劲用过了又能怎样?”

“失了度便会失控,野狼不但会感到痛苦,而且您与他之间怕是会越走越远。”

族长沉默了,目光越过窗柩,静看了半晌,对一屋子人摆手说道“我要再想想,你们都下去吧!”

下属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愣住了,南箕察觉气氛不对,问道“怎么了?”

石楠“族长,我们还没汇报完呢!”

“哦!”

南箕端起了杯子,问“你们刚刚都汇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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