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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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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时山丹才反应过来,明白了柳长青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究竟会做到哪种地步。

能够娶走铁衣王身边的女将,说明当年两人却有真情,她为了孩子放弃一切,甘心成为后宫失宠的女人,也同样为了孩子斩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这是一个母亲走的最艰难的一步。

也是谁也没能想到的一步。

山丹说“羌若没有太子,国君一死,羌若必乱,这正是夺权的好时候,羌齐有兵,这时候杀回去正好!”

滇穹挽好了发,说“这时候杀回去就惨了,羌若皇子正乱斗的厉害,忽的回来了血统不纯的参战,这不等于是外敌来袭吗?本来是内斗,羌齐这么一回去,他们保准齐心对抗外敌,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被他们这么一闹,手底下的兵怕是要攥不住了,到时候再来个兵变,羌齐怕是没个全尸。”

柳长青说“如今最好的打算就是隔山观虎斗,就是有新主继位也不怕,我早挑选了个庸才,只要拥护那位登基,便是替羌齐看江山,他若有天想登基,随时能将人拉下来。”

这也是柳长青对羌齐仅有不多的一丝愧意。

山丹将缠在指间的发拽下,随手扔去滇穹身边,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柳长青是什么人,他一个奸商会大发善心的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点一点同他说个清楚吗?既是同他说了,便是有事情要他去办。

这一帐子里就俩直肠子,都不喜欢绕圈子。

唯一的花花肠子又眯起了狐狸眼,笑的甚是奸猾“劝降。”

山丹心里咯噔一声响,沉了个彻底。

就知道这损玩意没安什么好心,幸好眼瞎喜欢上了滇木头,不然真是三大营的克星,晟朝的祸害。

阿四一下马便直奔柳长青的军帐,此刻帐内站着有不少人,除了大小将领,还有两个谋士,所有人正围着沙盘观察地形,商议战况,忽的一阵朔风掀帘而入,裹挟着冰雪横冲进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激的所有人都缩了脖子。

阿四身上积了厚厚一层落雪,整个人看着都壮实了几分,他顾不得拍雪,一寻到人就直奔了过去,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哆嗦的将东西捧到了柳长青面前。

是个匕首,上面镶嵌了趺石。

柳长青拿在手里细看,这分量做工,不是寻常侍卫该有的东西。

阿四说“折了两个兄弟,那小将实在是太凶悍了,没能拦住。”

“番族人强悍,近身肉搏能以一敌十。”

柳长青转手将匕首给了滇穹,交代阿四“将死去的兄弟安置好,家人多拨些银两,乱世不容易,全靠那银疙瘩活命。”

阿四低声应了,有些犹豫道“领头的小将不是番族人,瞧那面相倒像是中原人,看着有些眼熟。”

竖沙的趺......中原的小将........

柳长青眸中明了,轻声道“风焱来了啊!”

滇穹搁了匕首,转眸看了过去,只听柳长青说“叶大夫不会有事,只是被竖沙可汗请去续了命,千山,你让人送信去右翼,告诉天七叶大夫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们一时惊慌乱了分寸,你让人同天七说,叶大夫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让他安心作战便可。”

滇穹道“若是续命成功叶大夫自然没有生命危险,可若他气数将尽,叶大夫束手无措怎么办?而且,他毕竟是番族敌兵,万一叶大夫来了脾气不肯救人,他怎会没有杀心。”

柳长青只是一笑,对他道“放心,竖沙可汗是不会杀叶家人的,而叶大夫也一定会救他的。”

帐内人多口杂,他没有细细解释,滇穹也没有再追问,照着柳长青所言吩咐了下去,柳长青又问及盐铺出入令牌的事。

阿四说“盐铺令牌不曾丢过,我又去了城门查看出入记录册,发现上面的令牌拓印有问题。”

阿四从袖中摸出那张两张纸笺,上面有着一模一样的拓印,但只要细细一瞧,便能看出拓印的不同。

阿四说“守城小将手里有些功夫,一上手便说咱们家的令牌不对,说两个令牌虽是一样,但咱们家的手感比较粗糙,那假冒的令牌倒是做工精细,像是皇商该有的体面,乍一看真的像是假的,假的倒像是真的。”

所有人都看到柳长青变了脸,但不过眨眼便又恢复了少东家本色,他收起拓印,让阿四先下去休息,此事暂搁不议,继续与小将谋士们商量着前方的战况,待散了会,他特意留下了谋士浥轻尘。

就连滇穹都被他给轰了出去。

“先生。”

自上次浥轻尘出计攻夏,他们几个将领便对他极其看重,说话做事也收敛了痞性,在他面前都讲起了礼数,尤其是滇穹和柳长青,待他如上宾,即便是布衣也会尊称他为先生。

柳长青亲自掌壶为他添茶,恭敬道“我有一难事想求先生,若有为难,您可直言拒绝,无需多虑。”

浥轻尘道“可是去金国送信一事。”

滇穹已经写好了信,也盖了将军印,就差派人送去金国了,但这封信可不是光送就能行的,万一金国不愿出兵,送信人免不得要与金国皇族来一场舌战,所以送信之人马虎不得,此人需得心力坚定且又不畏强权。

浥轻尘便是首选之人。

但柳长青却摇了头,他道“原本是想请先生去一趟金国的,但如今事有变故,我想请先生去一趟皇都城。”

“皇都城?”

在某一瞬间,浥轻尘的脸色似乎有了变化,但闪落的太快,快的让柳长青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浥轻尘问“如今边关战急,三大营陷围剿大难,谋士应当守与将旁出谋划策,或是去他国求援,少东家为何要我此刻去皇都城?”

柳长青又拿出了那两张拓印,将其打开,并排摆在浥轻尘面前,他道“自我柳家生意起色开始我便着人打造了这令牌,那一年也赶巧了,边关换了新炮,废弃的三眼铳准备拉去销毁,我瞧着那嵌刚生铁难得,便找了个得脸的朝中人,出了点钱,悄无声息的将炮买了回来,让匠人用它打造了柳家令牌。”

嵌刚生铁不是常人所能用的,若没官方的特令,民间谁也不准私下买卖,通常都是给边关战士们做盔甲武器的,柳长青担心令牌被人仿造,混淆视听坏了生意,特意用嵌刚生铁打造,无论是重量还是材质都是独一无二,别人难以仿造的。

“若假令牌也是嵌刚生铁打造,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查。”柳长青指着假拓印上清晰的纹路,说“拓印尚且平整清晰,说明令牌本体一定也做工精湛,生铁硬而脆,不易塑性,就是皇都城顶好的匠人怕也打不出这么精湛的牌子,能做出这种牌子的是熟铁。”

生铁价格不菲,熟铁更是翻了数十倍,再加上如今时局不稳,别说百姓,就是朝中官员也不见的能随手买来上等的熟铁。

“能用熟铁打造我柳家的令牌,然后大摇大摆的从城内将叶大夫掳走,这么顺风顺水的事,番族也没这么本事。”

浥轻尘恍然明白,他道“少东家的意思是晟朝有番族的内应,而且此人必然身居朝廷,手握重权。”

战事吃紧,朝局不稳,朝廷把控着粮食铁器,为的不单是害怕这些东西会落入敌军之手,更害怕国库空了,亏了前线的供应,所以这些好材料有钱都难买,就算在朝廷做官,也得看是多大的官,官职小了怕连摸都摸不了。

这些个好材料都关在皇家的库房里,库房的名是皇上亲手提的,叫黑金库。

柳长青呷了口茶,思忖半晌道“黑金库一直都是顺天府尹管辖,后来张府尹以年事已高为由,便提议将黑金库交于他的女婿,皇上对此也同意了,此后十几年,黑金库都在他女婿手里捏着。”

柳长青压低了声音道“他女婿是个大贪官,贪得令人发指,但奇怪的是,从来不打黑金库的主意,不管何时查,黑金库的流动账本和库存都是能对上的。”

若是搁了别人是理所应当,黑金库也敢动,十八代怕是都要埋两里地了,但落在那贪官身上可就真是奇事了,他贪了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天胆,怎么偏到了黑金库就良心发现,成了恪尽职守,两袖清风的大清官了?

浥轻尘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不对自是有妖,少东家要我去皇都城便是去查他?”

“对!以柳家账房的身份去皇都城,就说替少东家进城,对布庄做年底合账。”柳长青说“阿四会把布庄的私章给你,有章在手没人敢质疑你的身份,你进了城先找到柳色新,让他陪你一起查。”

浥轻尘点头,问“那金国的信,谁送?”

“我。”

柳长青说“我与金国皇后也算是故交,此去见故人,事半功倍。”

其实不然,柳长青曾与商会和金国的一位皇子连手,暗中设计了这位故人,不但让故人下了狱,还间接害的人家的心上人断了腿,更是后来受了流放之苦,别人去兴许只是被拒之门外,他若是去了,怕是得横的出来。

但不去又不行,三大营除了他,没谁再能担此重任了。

浥轻尘不晓得他的往事,真心觉得少东家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好人选,他道“顺天府尹的女婿,他好像姓王,王....什么来着.......”

柳长青端起了茶杯,说“王谦,大晟朝的盐运使。”

安分端着托盘退出了房间,托盘上放着空药碗,显然是刚喝完的,出门时空碗上还散着些许热气,他走过长廊,准备将药碗送去厨房,转过拐角的瞬间余光似乎瞄到了什么,安分面上不透一点破绽,他将托盘交给了路过的丫鬟,转身的同时摸到了腰间佩刀,踩蹬着廊柱猛冲了过去,速度快的像只狩猎的隼。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安分已然落在了屋顶上。

朔风卷席着碎雪横冲而来,衣衫被风扯得翻飞,发出了尖锐的声响。安分稳如山石,扶着刀柄站在府邸最高处,目光凌厉的扫过白雪皑皑的墙头。

积雪松软干净,平整的没有一点人踩过的痕迹。

安分心中松了些许,但又不敢大意,目光在整个府里逡巡半晌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真是神经紧张了,这也能看错。

安分一边这样想,一边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转过廊子,去了内院,听说有人在尧光族见过族长,他得赶紧派人去尧光族,查查消息是否属实。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了,杂乱的隅角才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黑影从雪下的狗洞中钻出,哆嗦着冻得通红的手,将身上的雪拍落,他躲着人,快步走过廊子,轻车熟路找到了景啟的房间,警惕的看了四周后,悄悄开了门,闪了进去。

屋里甚暖,只是药味太浓,呛得那人眉头紧皱,只觉嘴里苦的发涩,内室传来了翻页声,那人假模假样的干咳两声,伸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没见里面有人搭理自己,只好索然掀帘进了内室。

景啟正捧着书看,聚精会神,像是没发现身边来了人。

那人好奇的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麻了。

景啟在看春宫图。

该臊的人一本正经的研究着不正经的东西,半点也没有身为人该有的羞耻心,不该臊的人却脸暇通红,心里口里齐念着清心咒。

慌乱的像是被人捉奸在床的奸夫。

“吵死了。”景啟翻着书,眉间隐有不快“念得这么顺溜,可见平日也没少说,怎么,你这是要顿悟参佛了?大掌门。”

那人脸上烫的厉害,稳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实在磕巴,一句话说了十几个你,还险些咬了舌头“你你你你你,你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你好歹也是个亲王,是将军,怎能...怎能如此.....哎呀你还看!”

“这些不是我的。”

景啟声音里透着一丝骄傲“这可都是阿箕的珍藏。”

那人立刻说“我就说这堂堂王府怎会有这种淫秽之物,果然是他的,将军,你也不能与他同污,你是将军,得注意身份!”

景啟被他搅的没半点兴致,将书一和,不悦的抬起了眸“干嘛来了你?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就往这跑,当真不怕被人认出来!你如今可是至关重要的一轴,若是被人给识破了,便会前功尽弃,输得一塌涂地。”

那人自知理亏,摸着鼻子听数落,待那人收了声,他这才开口说道“我们家以前确实厉害,但这几年都被嫡系给糟蹋了,不但人才凋零,脉路也走不通,我这刚上任的掌门能放心使的人不多,办事能力自然不能与尧光族和风音阁比了,你得给我时间。”

景啟问“那你来干嘛?”

“我的人在尧光族见到了”

景啟眸中一亮,目光有如实质凝在那人身上,谁料那人话音一顿,话锋转的流利顺口,就好像他原本就打算说这件事似的“见到了传闻中的空庄主,也是你三大营的老将前辈。”

那油滑的腔调和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暴露了那人的心思,看的景啟拳头紧握,真想结结实实给他一拳。

“空庄主身边站着南”

景啟按捺住了拳头,认真的听着,那人又欠扁的话锋一转道“难得一见的几大长老,都是尧光族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景啟“你要是有天死了,一定是贱死的。”

那人一脸赫然“堂堂大将军你骂人!”

景啟像是茅塞顿开,拳头攥的咔咔作响“是我错了!将军应当动手,书生才骂人呢!”

他能当上掌门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脑子好使,更多的是身上的功夫,动手没问题,但若真要论个输赢,他便心里没底了,就在拳头将要落下时,他慌不择话道“你还想不想知道那小白脸去哪儿了!”

拳头到底还是砸了下来,而且最后力道翻倍,砸的那人都看到了死去的兄弟向自己招手。

“你来真的!”

那人鼻血汩汩直流,疼的让他以为鼻梁要断了,但他也心里清楚若不是那句小白脸,自己也落不到挨打的地步。

景啟活动着拳头,阴着脸问他“谁是小白脸?”

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没好气道“爱谁谁,反正不是你家那口子就行了!”

得了这话总算才是雨过天晴,景啟将帕子给了他,端起杯来正想吃茶,忽的想起自儿刚喝了药,吃茶是要解药性的,索性转手递给了那人,自己挑了个蜜饯吃。

“你知道阿箕去哪儿了?”

原本不快的人接过了茶后心情顿时大好,他用帕子擦了鼻血,端着杯乖坐在景啟旁边,一边吹着茶叶,一边道“不知道,他叶阳沅有什么好的,不就长的好看些,功夫过人些,有俩钱.......”

那人顿了顿,想了半晌,才想出一条缺点“一大把年纪了,这样的岁数连骨头都是脆的,能拿来干什么啊!要我说,一个老棒菜有什么好找的,丢就丢了呗!”

景啟嚼着蜜饯,没搭理他。

那人继续挑拨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颜色的多了去了,回头我给你找几个海外绝色,也亮亮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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