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落水
随着灵力的逸散,苏叶的眼前又出现了模糊,只是这次头晕模糊的时间比上次要长很久,她怕林向晚看到自己的异样会担心,依旧向小舟外舀着水,还好这活看不清也不影响。只是听到云螭说他找了千年也没有找到出口,那么她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她现在的状况一日比一日严重,也许不久之后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向晚没有从云螭口中得知出口的下落,只是得到了通行权。林向晚回到船上乘着小舟向前行驶,不久之后他们就通过了迷雾,他们这才发现迷雾后竟是小溪,这里无论如何走都会回到竹楼里。
“我们回不去了是不是?”苏叶想若是真的回不去,自己的最后时光能够这样与林向晚度过也不错,只是这段时间太少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你别灰心,也许离开的方法不在外面而是这座竹楼也说不一定呢?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林向晚尽管说的很笃定,内心却毫无头绪,竹楼他们太熟悉了,若真的有出口他们怎会发现不了。
苏叶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不再执着能够出去了,她要好好珍惜与林向晚的每时每刻。
迷雾散尽,她看到林向晚血淋淋的胳膊,眉头不禁微皱。
“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她说完就凑到林向晚受伤的胳膊旁查看情况,血肉已经和残破的衣袖混合在了一起,林向晚点了止血的穴位,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看着依旧十分凄惨。
一回生二回熟,她尽量从容的撕破衣袖,从灵囊里取出伤药敷在了伤口上,又取出了之前剩下的布条在伤口处缠好。
林向晚配合着她的动作,万分不舍此刻的柔情,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出口,他不能让苏叶再次在他面前死去。
此刻小舟正行到芙蓉深处,花香萦绕,流水涓涓,密集的芙蓉早已将河道全部占据,小舟行的格外缓慢,宽大的荷叶伸到了小舟里,让原本就拥挤的小舟更显狭小。
苏叶顺势靠在了林向晚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推开要碰到他右臂的枝叶,看到开的正盛的芙蓉也会摘下放到脚边,既然他们还要住下去那就刚好装点下竹楼。
出了芙蓉丛就来到了竹楼前的浅水区,妖丹的逸散还在继续,她要赶忙进入溪水之中压制才行,她现在十分珍惜这条命。
“你先回去吧?我要在水里泡一会儿。”
苏叶从林向晚身上起来,就想要跳入水中。
林向晚却拉住了她,将她的衣袖拉上去,看到了伤口处溢出的灵力。
“是因为刚刚我没有修好小舟,你用了术法吗?”
苏叶拉下衣袖遮住伤口,对林向晚一笑,“没事,我泡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回吧!”
说完,她就跳入了水中,对林向晚摆摆手让他先走。
林向晚带着小舟里苏叶采的芙蓉回到了竹楼里,他将芙蓉插到二楼卧房窗前的旧花瓶里,清风吹来便能满室清香。
随后,他仔细检查了竹楼里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物品,以及他们进来的那堵墙,都没有找到出口。他出了竹楼又查探了周围的一草一木,以及厨房中的一切物品。
他还将米缸清空尝试看看能不能通过传送阵出去也失败了,这个一个单向传送阵,只能传来东西却不能传出去,而且仅能传过来大米。
他检查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叶还没有从溪水中出来,他将竹楼的灯光全部点亮,又召来了萤火去到溪水中为苏叶照亮。他赶忙收拾东西做饭,他们在河中奔波了这么久都饿了。
她从小舟中下来之后就彻底看不到了,本来之前看东西就极为模糊,她给林向晚包扎的时候也是离得很近才能看清楚,还好当时正在芙蓉丛中,即使离得近林向晚估计也不会觉察到异常。
她在小溪中一直待着,就是希望多泡一会她能复明,今天在林向晚和云螭打斗之时她的听力好像也开始衰弱了,她听到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再这样下去她也许没几日好活了,总不能一直在溪水中待着。
等她再能看到之时,漫天流萤飞舞,如梦似幻。她随手抓了一只,看着蓝绿色的光芒在黑夜中闪耀,多么美妙,她不禁想能够看见真好。
她抬头看到林向晚已经做好了饭,正在露台边等她,她忙从溪水里往外走,夜风吹过她湿漉漉的身体格外冷,可惜她却不能用术法御寒,只能这样承受着。
林向晚看她在溪水中待了那么久不禁隐隐担忧,看到苏叶从溪水中走出来,冷风吹的她瑟瑟发抖,他忙取来披风到溪水边等她。
苏叶走到了溪水边,林向晚忙把披风给她披上,她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
她觉得既然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何不任性一回,抱着他说道,“有点冷。”
林向晚愣了一下,抱着她将内力传给了她,帮她捂干了衣服。
苏叶感觉到衣服已经干了,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林向晚的怀抱,朝着竹楼走去。
林向晚走在后面,看着苏叶日渐单薄的身影心痛不已,苏叶的温度在他的手心一点点消散,如抓不住的流沙一般,他抓不住的还有苏叶的生命。
他们简单的吃了晚饭,苏叶吃的很少,她觉得什么都没有味道也就没有什么兴致,还有她视力模糊的厉害导致她夹菜很不适应,有几次都夹空了。
林向晚看到了就主动将苏叶想要吃的菜夹到了她的碗里,苏叶觉得自己再吃下去怕是就要暴露了,而且饭菜对她没什么区别,她把碗里的东西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了饭,苏叶看着林向晚收拾东西,问道,“你待会儿洗过碗,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看月亮好吗?”
“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林向晚看向远山上挂着的那轮圆月,如银盘般皎洁,冷冷的清辉照在山峦间。他收拾完东西就下了楼,他早已看出了今日苏叶的异常,她的视力也减退的厉害,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的他还没有发现,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只是他对于出口还毫无头绪。
他洗了一些之前摘的野果上了二楼,他收敛起情绪,朝着苏叶走去。苏叶正坐在石桌前看着月亮,那面容婉约动人,仿佛这世间唯有她与月亮而已,月光的清辉洒在她的身上,更添了绰约的风姿。
苏叶的这种一动不动的姿态太久了,让他心中有些惶惶不安。自从他上来之后,苏叶还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更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孤单寂寥。
他主动打破沉默向苏叶说道,“要吃点野果吗?”
没有回答,亦没有回头。
他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坐着,等待着,期望她还能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对林向晚来说似已过了万年,苏叶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今夜的月亮很美是不是?我都看入迷了。”
“刚刚上来的,去寻了点野果,你尝尝。”说着林向晚将几颗山枣放入苏叶的手心里。
“虽然尝不出味道,能感觉到挺清脆的,这么好的果子让我吃可惜了。”苏叶不无遗憾道。
“怎么会,这是它们的荣幸。今夜的风有些大,早点歇息吧?”
林向晚知道苏叶这个样子根本就看不了什么月亮,只能陪着他吹冷风而已,他又怎么会有心看月亮。
苏叶刚刚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还好她还记得月亮的方向,就只能装作看月亮的样子掩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能又犯了,到时候定会让林向晚发觉,她也确实觉得疲乏的厉害,不能再继续撑着了。
“嗯,我也觉得有点困了,你陪我一起进去好吗?”
林向晚忙站起身来去扶苏叶,他觉得她此刻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
他安顿苏叶上了床,转身想要去将窗户关了,苏叶却拉住了他。
“你今晚也在这里好不好?我在最里面,只占一点点位置。”苏叶若此刻还能看见定然说不出这些话来,只是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到了,她觉得自己也许今夜就会死去,那么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她想最后的时间和林向晚呆在一起。
她听不到任何回应,她又怕林向晚拒绝,只能拉着他的衣襟继续说道,“你若怕我占你便宜,那就在我们中间设一道结界,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打扰你。”
她说着就往床里面挪,直到挨着墙,然后抬起手想要设结界。她的手就被抓住了,之后她的手被摊开,她感到上面一笔一划出现了一个字“好”。
林向晚感到了苏叶的无助,心痛的几乎落下泪来。他扶着苏叶躺下,挥手关了门窗,和衣躺在她的身边,他一直握着苏叶的手,让她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苏叶感到林向晚正挨着她躺下,正在她的身边,心中喜悦和安心交织在一起。今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万籁俱寂的黑暗和孤独,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恐惧,在她假装看月亮的时候她觉得那黑暗就像是潮水将她包裹要,想要把她活活闷死在里面。
有了林向晚在身边,她就不再害怕这种黑暗,他总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还有温暖,感受着他的体温,她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林向晚转头看向苏叶放下所有防备的睡颜,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纯真无邪,他伸手将她脸上的一丝碎发拨到一旁。苏叶感觉到异样抹了一把脸,又继续呼呼大睡。
林向晚嘴角浮起微笑,不再打扰苏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睡觉,开始她的确挺老实的,不久之后就开始在床上翻滚,林向晚来不及收回放在她耳边的手,苏叶就顺着林向晚的手滚到了他的怀中。
他看向怀中的苏叶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将苏叶踢落的被子搭到两人身上,怀着忧虑和甜蜜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怀中人的灼热挣扎将林向晚惊醒了,他摸了摸苏叶的额头烫的厉害,苏叶却怎么也叫不醒。他拉开苏叶的衣袖看到灵力又开始外溢了,他慌忙的起身抱着苏叶向楼下走去,走入门前的溪水中。
苏叶接触到溪水后体温渐渐降了下来,灵力也停止了外溢,她却始终没有转醒。
林向晚看到苏叶这般模样心痛不已,难道他就要这样失去苏叶了吗?他不甘心。
他抱着苏叶在溪水中大声呼喊,“老祖,若您还有意识存留,求您救救苏叶!弟子林向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您想要我的命也可以立即拿去!”
“老祖,您能听到吗?求您救救苏叶!”
“老祖,求您救救苏叶!”
“......”
万籁俱寂,只有林向晚的呜咽声在山谷中如泣如诉,即使世上最悲戚的声音也不如这哭声动人心魄。
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中传来簌簌的风声,吹皱了一池的溪水,风声中似乎夹杂着某些窃窃私语,离近了才听到那只是一些无聊的训诫。
林向晚抬起头来,细细听着风中不同寻常的话语,“老祖,是您吗?若您真的在这里求您救救苏叶!”
“你太吵了!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鬼号!这女娃不是还没死吗?”风中响起一声不耐烦的抱怨。
“老祖,您能救救她吗?”林向晚坚持道。
“我救不了她,我死了太久了。”风声继续说道。
“那请老祖告知离开之法,我出去请无妄长老救人。”
“无妄现在也救不了她。”
“还请老祖指条明路,弟子在这里拜谢了。”林向晚抱着苏叶在水中向老祖行了一礼。
“你刚刚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的,只要老祖能救苏叶。”
“我若是让你娶乐察呢?你可愿意?其实你的命里本就跟这个丫头没有缘分,她也正是因为总是想要缠着你才落得如此下场。”
“老祖怎会知道乐察?”
“你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与乐察的缘分本就是我千年前算好的,为此我不惜坐化,只想与莹儿再续前缘,你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都是为了这个丫头,你说我为何要救她?”
“不知老祖何意,还望明告。”林向晚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与苏叶牵涉进了前世的恩怨纠葛,心中顿生不安。
“乐察就是乐莹的转世,你的命数里本就该与乐察在一起幸福的过完一生,因此我把我的一半仙骨给了你,可是你的心思却在这个丫头身上。你以为你跟她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却不知你们命数中本就该是陌路,你越接近她,她就越危险。”
林向晚听到这话心已寒凉如冰,原来竟是自己害的苏叶如此,他从未如此害怕命运的安排,“我的仙骨都已还给了云虚,我与您其实早已没了纠葛,而且我并不是您,更谈不上能与乐莹公主再续前缘。”
“说得好听,我的仙骨早已融进了你的血肉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早已不可分离。你与乐察的命数也不可更改,除非你想要这个丫头死?”
林向晚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惨白,他看了看怀里昏迷不醒的苏叶,坚定的回答道,“求您救苏叶,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即使是娶乐察。”
“哈哈,我就知道你对这个丫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人心易变,哪有什么坚如磐石的深情?”
“请问老祖该如何救苏叶?”林向晚并不理会风声对他的嘲讽,继续问道。
风中扔出了一枚七彩珊瑚珠,林向晚忙接住,小心的握在手心里。
“若要救她,需要将她和心仪之人的仙灵一同放置在珊瑚珠里炼化,两个仙灵合二为一,用她心仪之人的仙灵护这丫头的仙灵。若他们真的相爱仙灵会再分裂成两半,两人皆可活;若两人并不相爱,两个仙灵就成了珊瑚珠的祭品,两人皆会死去。”
“多谢,最后烦请老祖为我们指明出去的路。”
“哈哈,明日我自会开启出口,只是能不能找到,这要看明日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风向远山而去,小溪又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