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隔天醒来的时候，顾子颜发现自己在公寓的床上，没有宿醉的感觉。
她的经期早已结束了，她以为昨晚会发生点什么，可是她只记得自己在郊外车上的时候就睡着了，江寒把她抱回了卧室。身体和床单都很干净，看来什么都没发生。
江寒早早地走了，留了信息说锅里煮了鸡蛋粥，学校工作室见。
顾子颜总是很佩服他早起的能力。
现在还没到上课时间，顾子颜猜测他应该在工作室，于是一边吃早餐一边悠闲地给他发起了消息。
顾子颜：“昨晚没发生什么吧，我睡得太沉了。”
过了半响后，他回复：“没发生什么，你睡得很好。”
“我的衣服怎么回事？”
“因为本来想发生点什么，但是你睡得很好。”
顾子颜对着手机屏幕的脸羞涩地红了起来，然后放下手机默默吃早餐，双脚轻快地拍着地板。
咖啡店内，江寒盯着手机笑了笑，他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她害羞又故作矜持的笑容。
“您的咖啡好了。”
“谢谢！”
他拿上服务员递过来的两杯咖啡，走向一个座位，现在还是早上，这里的人不算多。
“咖啡还是热的，慢点吃，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谢谢哥哥。”被江寒斥责的南冰尧大口吃着一个汉堡，样子狼狈可怜。
据她对江寒的解释是：她和家里吵架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坐上高铁找上了他。
“吃完马上回家。”江寒冷酷地盯着她，一脸怪异。
“不行，我不要，我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敢周末来找你，你陪我放松一天吧。”
“高三还有周末？”
“呜呜，你不要和我说这么恐怖的话，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她装腔作势地摆起了哭脸，嘴里还鼓着食物。
“闭嘴赶紧吃，我没空陪你，学校有课。”
南冰尧突然眼前一亮，说：“咦！哥哥你带我去你学校吧，我好想去看看！”
江寒默默喝了一口咖啡，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顾子颜来到了江寒的工作室，创业学院的新楼还没有装修完，在这陌生又新颖的构造中，她找了半天才找到那间工作室。
室内的白墙明亮光洁，入门便看一个圆桌和许多椅子，看着像是开会用的。旁边有一个高高的书架，上面堆着杂物，书架背后是两排配着电脑的位置。
靠窗边的墙上有一个长条的折叠桌，再往里是一个休息用的小沙发。最里面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除了几张升降式高椅没别的东西。
室内只有两个男生，他们都在对着电脑做事，顾子颜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她记得其中有一个叫周鹏，另一个没见过不知其名。
她在靠窗的桌子上拿出了课本，她本来打算去图书馆自习的，江寒说她来这里自习就能和他待在一块了，但是他现在不在。
在她还没进入状态时，叶莹莹的到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嗨，子颜，在等江寒吗？”她在她旁边坐下，扇了扇手里的纸张。
“嗯，大家都去哪了？怎么这么少人。”
“应该都回去午休了吧，你知道吗，我刚才去音乐学院发传单了，可是都没什么人理我，大概看我是新生没什么意思吧。”
她哀叹一声放下了招聘单，顾子颜拿起来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要找一个男的音乐生吗？”
“对啊对啊，还是要那种比较深沉的，和我风格完全不一样的，然后就可以降低一下我的感觉。说实话这种主题我真的没试过，当时郁学长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虽然我的声音还算好听吧。”叶莹莹一谈到这个就兴奋到滔滔不绝，“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强调男生吗？因为他们都是男女搭配，只有我一个负责声乐的还是一个人。你看谢长津和李楚涵合作，幸雅学姐和那个漂亮的男助手合作，就只有我......”
“喂，你是不是把我们给忽略了？”周鹏抬头望过来伤心地疑问道。
“哎呀，你们不一样，你们辛苦敲代码弄程序的不需要合作。”
“好无情的说法！”
叶莹莹转移地方和他们聊了起来，顾子颜拿起手机把招聘单的信息拍了下来，然后从好友名单里面找出了那个没有联系过的人，沈廷是音乐生，他应该会感兴趣。
“老大，你来啦！”
“莹莹，我说了可以不用这么叫。”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子颜猛地抬起了头，江寒笑着向她走来，他还穿着昨晚那件黑色的风衣外套。
轻轻相拥一下，他的右手贴在她的腰上。
顾子颜握起他的左手，看到了那枚蓝色的戒指，说：“我下午没有课。”
“我下午也没有课，但是这里有好多事。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当然，我可以在这里自习。”
“真好，乖乖的，我忙完再陪你。”江寒贪恋地亲了亲她的唇，转身去到了他的工作位上，和他的伙伴一起。
“咦，你的那个妹妹呢，她走了吗？”
“嗯，我送她坐车回去了。”
什么？顾子颜脑子嗡的一声。他们在讲什么？她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们，仔细获取他们话语中的信息。
“你妹妹真的好可爱，她今天早上在这玩得好开心，还说以后上了陵大也要来这里呢。”
“她来打酱油吗？”
叶莹莹发出了甜甜的笑声，他们欢欣的氛围阻止了顾子颜想要质问的想法，江寒和南冰尧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交集。
她握紧了手心，刚低头看向书本，又听到了郁朝行的声音。
“尧尧回去了？”
“哦，自从上次之后你们就这么熟了吗？”江寒询问的声音。
“她的性格和谁不熟？”
顾子颜再也受不了了，她急急地收拾东西进书包，甩上后背，看向江寒，脚步没有走向他。
“江寒，我想起来还有事，我要回去了。”她本来只想说一声就走，可该死地又对上了郁朝行的眼神。
“这么突然？什么......”
“再见。”
江寒刚要起身向她走去，她却迅速地转身离开了。
徒留江寒一脸疑惑停在原地，郁朝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顾子颜离开后没有回去哪里，而是去图书馆寻找安宁来冷静自己，图书馆是个清净的地方，她只能通过平复呼吸来保持安静。
她想着如果今晚江寒来公寓时可以问他，但是他不会来，今天不是周末，也许可以在手机上问他，可她想当面聊。
冷静下来后她在图书馆度过了整个下午，临走离校时她意外地收到了沈廷的消息，他面试过了，说要见面感谢她。
他只简单约了在音乐学院的艺术楼外见一面，没有很复杂的感谢，顾子颜想了想索性还是去了，反正她骑着电动车，只当是离校前再绕一圈学校。
她从来没去过艺术楼那块区域，路边突然亮起一片黄灿灿的景色时，她惊呆了，艺术楼周边的道路边上种满了向日葵，它们开得像阳光一样耀眼。
一路被向日葵的欢快能量吸引着，她陡然看见沈廷笔直地站在一颗高树旁边，背着大大的吉他，她停下车，心情很好地和他打招呼。
“嗨，恭喜你了，我本来只是单纯推荐给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
“还要感谢你，他们要求不高，我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他们就满意了。”
顾子颜想起了叶莹莹的形象。
“说是感谢，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他递出一张传单，顾子颜拿过来看了看，是一个小型音乐会的活动。
她不理解：“你给我这个是要拜托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主持人。”
“你想我去当音乐会的主持人？可我不懂音乐，我也没有经验。”
“你很合适，这是一个在小学的小型音乐会，不需要经验，你只要开心地玩就好了。而且参加了可以加分，但是我们班的人基本都不缺分了。”
“噢！”顾子颜突然就有意愿了，“所以你们这个算是社区活动了。”
“呃，也不算，它加的是文体分。”
顾子颜捏紧了那张传单，心里涌起了积极的情绪，下定决心告诉他：“我加入，让我当主持人吧。”
“谢谢。”沈廷腼腆地笑了笑，说，“我看过你高中的朗诵视频，你很合适的。”
“什么，你怎么会看过......”
尴尬地往事让她羞耻不已，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还专门去查了她的信息。
意外收获一次活动，顾子颜心情变好了点，但是回到公寓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今天江寒的事。
久违的悲观担忧开始充斥她的内心，兀自伤神的夜晚她又做起了噩梦，白天的冷静仅仅只是白天的。
安心的幸福太假了。这句话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它沉甸甸地出现在梦中。
还记得吗？太假了太蠢了，你的感情太蠢了。
她又看到了江寒曾经冷淡同情而又悲哀的神情，看到了自己孤苦执着的背影，形影相对，说的却是让人心碎的分别之语。
“子颜，我们已经隔得太远了，是我错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我们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你不应该原谅我，我们应该结束。”
“我说了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不再和她有联系。只要你回来，你可以继续爱我。毕业之后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
“你真的太累了，放手吧，我们需要体面。”
“凭什么我要成全你们，凭什么你们可以心安理得离开，我只是简单地爱一个人，我只是想要你而已，为什么......”
在沼泽一般的梦中，旁观着可怜晃动的影子，顾子颜听到了自己悲痛欲绝的哭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哭成这样，她的眼泪从来不受控制，这样的悲痛却是发自内心的恨，她捂上了痛苦的耳朵。
在被愤恨的情绪席卷之前，她感到自己逃一般的拼命奔跑，她要看着过去的影子消散，不管闯进黑暗或深渊，只要离开这梦境的假象。
恐惧包围了她，顾子颜从噩梦中醒来后感觉黑暗中的房间异常恐怖。她的精神被久久麻木着，听着夜晚的安静，她默默抱住了大白熊玩偶，毛茸茸的触感给了一丝真实的安慰。
这是周琪轩送的，他是哥哥的朋友，他是活泼开朗的人，他把她当做妹妹，他是好的，不是假的。
拼命安慰鼓励自己，顾子颜急迫地给江寒发了消息说明天要他来接，她想快点知道他的事，她想要安心下来。
江寒来得很早，顾子颜也准备得很早，她忽略了一切琐事钻进了他的车。江寒还没搞懂她奇怪的状况，他的手被紧紧握住，看到她眼底疲惫的乌青，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我昨晚做噩梦了。”
“所以没睡好吗？又这么晚给我发消息，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江寒，你告诉我，你和南冰尧昨天为什么会见面，你们见面做什么？”
他的反应相当诧异。
“你难道是因为这个没有睡好吗？你昨天突然离开......”江寒突然严肃了起来，“子颜，你吃醋的想法是认真的吗？”
顾子颜沉默地看着他，偏执地咬了咬下嘴唇。
“你这是真的太荒唐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生气地松开了她的手，拿起一个煎饼果子和一杯咖啡塞到她手里，发动汽车驶向学校，“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只是家人，她高三压力大才跑来找我，我一天不到就把她送走了，你还能想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顾子颜默默地用力咀嚼着食物，心里委屈又生气，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从前世过来了，我说不定就是个该死的疯子，说不定你注定会再离开我一次。
她越想越气愤，把食物当成仇人一般狠狠地掠夺入腹。
江寒看她幼稚地生闷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慢地开着车不时看她几眼，就怕她噎着了。
不一会又发现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一颗泪珠落到煎饼果子上，马上又被她大口咬进嘴里，江寒欲言又止，心里瞬间就气消了。
抵达学校时，她已经吃完早餐，抽了张纸狠狠地擦嘴。
江寒扯过了她的手，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只是一个孩子。有空吃醋你还不如担心我工作室里的大美女们。”
“谁大美女？既然没什么事，那你为什么没有主动告诉我她来找你？”
“我总不能所有事都向你说吧，这只是一个小事，我们不能太控制对方，会累的。”
顾子颜沉默地回握他，得到暗示，江寒把人拉过来热情地吻了起来。
气氛渐渐升温，江寒适时把人放开，调侃说：“是咖啡的味道。周末我去找你。”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说：“周末我没空。”
“两天都没有？你要干嘛？”
“我周六要去校外参加一个活动。”
“那我周六晚上去找你，”江寒摸了摸她的脸，担忧地说，“不要太累了，看你苍白的小脸。”
顾子颜拍开了他的手，微嗔：“这是因为今天没有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