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
顾子颜没有预料到南冰尧来了之后竟然还会自然地来找她谈话，她们的关系早已是明面上的不和，如果其中一人还是不自知地故意挑衅的话，结果只会变得更加难堪。
周末不用上班，所以顾子颜打算先陪江寒去工作室然后再去图书馆逛一下找一本书看。
顾子颜和江寒相伴而行的氛围甜蜜温馨，直到步入工作室门口时猛然被南冰尧响亮的声音打破。
南冰尧与叶莹莹、周鹏、谢长津和方秀月他们正聊得欢乐，他们在聊街头表演的事，看来他们已经一起出去玩过了。
南冰尧一看到江寒就笑着跑了过来，说：“哥哥，你这几天都没有住学校，你和姐姐是同居了吗？”
江寒拉着顾子颜一路走着没有停下，从她旁边路过，他漫不经心地说：“暂时是。”
南冰尧转眼看向顾子颜，她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而顾子颜只是冷冷地撇了她一眼。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看了过来，叶莹莹激动地看向顾子颜和江寒：“我的天哪，你们在同居！”
顾子颜淡定又有点害羞地朝他们笑了笑。
“只是暂时的，我最近正在找房子。”江寒浅笑着说，他和顾子颜一起坐在了他的电脑面前，他的位置一直摆着两把椅子。
“哥哥你找到房子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吗？”南冰尧凑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问道，“要不我也找房子住好了，酒店住久了也不好玩。”
“随你。”江寒说完就低下头看向了顾子颜。
顾子颜刚坐下就注意到了江寒的桌面有点混乱，她仔细翻看了一下摆在最前面类似报销凭证的几张纸。
她刚想收拾一下被江寒挡住了手，他小声说着：“我自己收拾，你坐着就好。”
“江寒，开会推迟一下可以吗？沈廷回去拿他的作词本了。”谢长津从江寒对面抬起头问道。
“可以。”江寒一边快速地整理着桌面的书本资料纸张和一些零食一边回复他。
顾子颜颇感好笑地盯着他的动作，她感觉到江寒有点紧张，南冰尧大大咧咧地和他亲近，而他顾及着她的心情不想太亲切却又不能太冷漠。
南冰尧自顾自地拉了张滑轮椅坐下来，似乎还要和说什么，暂时拿起手机操作着。
“你开会的时候我就去图书馆看看。”顾子颜碰了碰他的手，他正好整理好东西，电脑刚好完成开机。
“好，要去其他地方的话和我说一声。”
“对了，姐姐，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反正我们都不用和他们开会，”南冰尧突发奇想地对顾子颜说，她翘着腿躺靠着椅背，抓着手机的手晃动了两下。
顾子颜不解地扭过头看她：“我要去图书馆。”
“你不是有朋友陪你吗，去找你朋友玩。”江寒若无其事地建议道。
“哥哥你好冷漠，你都不好奇我的朋友是什么人的吗？你都不好奇我们每天去哪里玩的吗？你就不怕我偷偷去喝酒吗？”南冰尧一边转动椅子一边噘嘴抱怨着。
“你已经不小了，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来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江寒语气严肃，冷眼一瞪便又继续看向电脑。
顾子颜夹在他们中间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是江寒太过刻意的敌对，一边是南冰尧对她的装模做样和对江寒的特意讨好。
双方都太过微妙，像是某种关系的强硬拐点，这几天她在工作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顾子颜心里怪异不已，想着应该把他们分离开，不管是什么关系，他们应该互相远离才好。
“我刚才看见楼下有学生在摆摊，好像是做印章之类的。”顾子颜随口一说，表情自如仿佛只是恰好想起这件事。
“真的吗？那我们去看看吧，我一直对手工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南冰尧坐着弹动了一下，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那我去看看。”顾子颜看向江寒，他欲言又止，她直接说，“我就去看看。”
“走了。”不等他说什么，顾子颜和南冰尧一起走向了门口，一个步伐平静从容，一个步伐跳跃活泼，江寒默然看着她们离开，然后继续工作。
走出门口后，顾子颜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随意地往远处看，南冰尧走快几步面对着她。
“你和哥哥说我坏话了吗？他这次对我更加冷漠了，理都不理我，这是冷暴力！”南冰尧一边走一边侧着看顾子颜，愤愤地说着。
“你在他面前怎么不直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你最好自觉地保持分寸。”顾子颜目视前方，语气冷冰冰地说。
“分寸？”南冰尧莫名其妙地呵呵笑了两声，“我和哥哥起码还是家人的关系，你不过是他交的女朋友罢了，总有一天你们会分手了。而且，你说话这么没礼貌，我爸爸妈妈不会喜欢你的。不像我和哥哥，我们住在一起，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一起过，上次哥哥生病了还是我照顾他的，要注意分寸的是你才对。”
走到楼梯阶段，南冰尧嘴上激动地说着话，不看脚下反而自鸣得意地睨向顾子颜。
顾子颜脚步不紧不慢地，脸上的表情逐渐不悦，在楼梯拐口之前，她猛地跨步逼近南冰尧，眼神犀利地皱着眉。南冰尧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靠着扶手一动不动。
“我不是没有礼貌，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要不是你存心想招惹江寒，我也懒得搭理你，所以这可不是我的原因。”顾子颜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的脸，捕捉着她脸上的心虚和尴尬，“就像你和郁朝行、谢长津他们偷偷发展的关系一样，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
“你说什么，我和朝行哥哥还有长津哥哥他们都是很好的关系，我们都是相互喜欢才在一起玩的。”南冰尧表情无辜而天真地辩解。
“是吗，你可真会喜欢。”顾子颜不屑地一笑，和她拉开距离走下楼梯，小声地嘀咕说，“无语。”
顾子颜加快下楼的脚步，没有再和她说什么，创业楼一层的大厅有几个空荡荡的摊位，几名学生很悠闲地坐在摊位上看手机，看来并不是很在意是否盈利。
“哇，真的是做印章的，还可以DIY吗？”摊面上的工具琳琅满目，南冰尧充满兴趣地和摊主交流了起来，“可以给我做带字的吗？我想做好多个啊。”
顾子颜垂眼看了圈桌上的材料，心里郁郁地提不起兴趣。
“你不做吗？你应该想给哥哥做点特别的吧。”南冰尧看向她说。
“我不做。”顾子颜表情冷冷的，心里吐槽就算我想做也不想和你一起，“我去图书馆了，你自己玩吧。”
顾子颜走向自己的电动车，心里想着必须快去快回，整个周末就守在江寒身边好了。她插上钥匙发动电动车刚准备出发，南冰尧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顾子颜不耐烦地看向她，她还想说什么？
“这是你的电动车吗，要不我开学以后也买一辆，会很方便吧，不过我也可以让哥哥载我。”南冰尧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车子。
“你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我有一件很好奇的事一直很想知道。”南冰尧立定在顾子颜面前，咧着嘴说，“姐姐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分开很多年了，上次你爸爸都没有认出你哎，其实一开始听说顾子修的妹妹时我就好奇了，你爸爸现在还不知道你吗？”
“呵，他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顾子颜面无表情地踏上车子就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顿下来，“说起来我也有件好奇的事，你妈妈好像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她一单生意应该就够你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了吧，她是不是很宠你？”
“当然，我妈妈对我可好了，你问我妈妈干嘛？”
“没什么，只是好奇一下。”顾子颜朝她机械一笑，随即迅速启动车子离开。
顾子颜快速地从图书馆借阅了一本小说，打算几天内把它看完，于是20分钟后，她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工作室，一大幸事是南冰尧不在。
还没回到工作室顾子颜就知道她不在了，因为她在楼下停车的时候遇到了郁朝行。
“周末来陪江寒吗，南冰尧刚走。”他背着书包刚从楼上下来，停在她旁边聊了起来。
“嗯，我来陪江寒。”顾子颜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冰尧这几天妨碍到你和江寒了吗？”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顾子颜皱眉愣了愣，说：“当江寒找你帮忙的时候，说明是妨碍到了。”
“你也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你知道我还是挺期待听到你叫我哥哥的。”
“呃”顾子颜迟钝地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会帮我，下周的新品发布会你就帮我了。”
“说到这个我有点期待了，好好加油。还有其他需要的都可以找我。”郁朝行期待而又友好地向她挑眉示意。
“现在暂时没有。”顾子颜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说，“你找好新房子后我和江寒会给你送礼物的。”
“是吗，那我期待一下咯。我有事先走了，再见。”他挥了挥手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再见。”
开会结束后，江寒的表情和平常处理事情一样，像是严肃深思又像是冷酷严厉，最近是整个项目的质量测试阶段，有太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再加上他要做的事不只是开发，还有各种管理统筹的事。
他像个雕塑一样拿着一周任务清单，思索着是不是缺了什么忘记加了，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江寒分散注意力一看，原来是叶莹莹在旁边。
“什么事？”
“那个老大，是这样的，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叶莹莹说话的语速逐渐加快，生怕浪费到他的时间，“就是你妹妹冰尧她最近好像在和网友见面，她一个女孩子我怕不安全，所以我就告诉你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江寒迅速回应，仿佛在处理公事。
“好的，那我去做事了。”
“嗯。”
没有碍事的存在，顾子颜心情又恢复愉悦了，脚步轻盈地步入工作室来到江寒身边，把借阅来的书本举到他面前，轻声说：“看，这是我打算看的书，你看过吗？”
江寒放下手上的事情，定晴一看，白色中有几条颜色，他浅笑着点了点头，说：“嗯，我看过，还可以。”
“我觉得你的笑容有点微妙，它又有关于性的？”
“嗯，不过影响不大。”经她一说，江寒的微笑更加暧昧了。
“OK，影响不大。”顾子颜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那你觉得我会用多少天看完。”
江寒手背对着她伸出了4根手指：“四天。”
“好吧，那就开始实践吧！”顾子颜马上端正坐姿，向他握了握拳，“好好干活，我要看书了。”
江寒不禁被她乐到了，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好看书，我要干活了，乖宝宝。”
顾子颜害羞地勾起了笑脸，然后又马上恢复平静专注看书。
宁静持续了一上午，直到舒服的午饭时间，顾子颜和江寒就转移阵地在学校的某个角落一边卿卿我我一边享受午餐。
“我下周五要去参加顾氏的新品发布会，你会去接我吗？”顾子颜说着从碗里夹了一块年糕递到江寒嘴边，“你喜欢的年糕。”
江寒张嘴吃下年糕，咀嚼着问：“只是接你？不用我陪你一起进去。”
“你一起去的话你家里人会知道吧。”
“也对。”
“我很快就会出来的，我站起来鞠个躬然后就走了，我一出来就会看到你的吧？”顾子颜笑吟吟地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回应，嘴角自豪地笑着，“当你的专属司机。”
“接下来一周我第二看重的就是那个发布会了。”顾子颜说着把一块肉当成目标快速地放进了嘴里。
“第一是什么？”
“你啊。”
“咳......”江寒猛地被呛了一下，一边控制不住笑意一边清了清嗓子，然后陶醉地感叹道，“脱口而出的爱意。”
顾子颜毋庸置疑地一脸温和，的确已经刻进下意识的反应里了。
其实在新品发布会上的亮相，顾子颜只有一个目的，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人脉。
发布会到场的时候顾子颜很淡定，毕竟这种场面她早有经验，而且作为受邀方她只需要等待和观看就行了。
热场表演，播放企业宣传片，嘉宾全体入座，主持人介绍领导和媒体团队，介绍产品，领导致辞......顾子颜注意着流程的进行，不过重点关注的还是人，顾子修今天也来了，他就在不远处，她偶尔和他眼神交流一下。
顾北峰倒还是和她印象中一样，一副睿智干练的形象，在同事朋友中显得既有威望又不失友善，时间在他脸上刻下的不是沧桑而是成熟稳重，他越来越像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了。
最后来到互动环节，主持人和两位领导坐在台上谈话或者回答台下嘉宾的问题，顾子颜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了很久，久到她确定会一直维持。
时间被她在心里计算着，顾子颜只记得她举起了手，手拿话筒，姿态优雅，先是自我介绍，再问：“请问你们认为客户所需求的真正价值是什么？”
她看到他的表情先是惊愕然后疑惑然后是窘迫，同时又在努力维持镇静。另一位领导在缓缓叙述的时候，顾子颜笑着微微点头，眼睛却直视着他复杂的神情，那是包含着愧疚的吧。他很快就会从嘉宾信息名单中查到她，或者从哥哥那里知道。
顾子颜从那窘迫和尴尬愧疚的神情中得到了一丝快乐，没错，这就是她的目的。
提问结束后顾子颜就悄悄离场了，毕竟她可不想散场后引起媒体的注意。而且她忍不住要和江寒分享这份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