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化痣,玉简里有玄机
“时止。”虚弱的男声唤着时止的名字,两人顺声望去,就见是个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
他捂着胸口被位太监打扮的老人搀扶着,虽然满脸尘土、模样狼狈,却也遮盖不住他浑然天成威严贵气。
“陛下。”时止走到男子面前,却没有像普通人跪地,只是微微拂手仪态自持而稳重,既给了幽皇尊重,也留了国师的威严。
而身旁的染倾颜更是仅仅扫了眼幽皇,神情冷漠视其如空气。
幽皇面对染倾颜如此态度也不生气,反而亲和低声询问,“请问这位神通广大的侠士是?”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沉默,在染倾颜眼中除去必要的因果,她并不想沾惹上丝毫没必要的缘由。
为了不让幽皇尴尬,一旁的时止接话解释道,“陛下,缥缈城祭祀已成,神上感召民间疾苦,降世庇佑苍生。”
听见时止的话,幽皇面露喜悦神色,情绪激动甚至难以自从情绪,颤抖着嘴唇却吐露不出丝毫声音。
他挣脱开明源的搀扶,步履踉跄几步,坚定走到时止面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语气哽咽。
“好,好,好,神明怜悯黎民,人族终于熬过苦难,看见一线生机了,时止你是幽国的功臣,是人族的功臣。”
时止被幽皇情绪感染,想起之前人族经历的种种,双目也控不住的湿润,可听见幽皇所说,立马反驳。
“陛下,您说错了,功臣并非时止,时止不过是传递消息,真正拯救苍生的是神上,神上才是世人应该歌颂信仰的神明。”
而两人话语中的当事人,仍是神情漠然,仿佛他人讨论的并非自己。
“对,你说的对,真正的功臣是神上,但是时卿此番前往飘渺城千难万阻,你也是功不可没,莫要再推脱了。”幽皇拍了拍时止的肩膀,又对着明源吩咐道。
“明源,既然祭祀成功,时止便是得到神明认可,国师之位后继有人,此番大战又幸得神上相助得以反败为胜,如此可谓是双喜临门。
今日朕当要大摆庆功宴,为时止接风洗尘,也要为犒劳将士,更是为昭告天下,祭祀成功,神明怜悯众生疾苦,要诚信供奉歌颂神上。”
“不了,我们问些问题就离开。”染倾颜冷漠回绝幽皇提议,对于人间种种她只想快点完成本职事物,并不想过多参与。
听见被拒绝,幽皇赶忙留人,“神上莫要拒绝,您施展神通帮助我们,成功抵御了妖族入侵,给人族带来希望,怎么也要让我们表达感激之情。”
此番话出,见染倾颜依旧要开口拒绝,幽皇又道,“就算神上法力高强,但是我们国师却是凡人,如此高强度的奔波身体也会吃不消,还是进宫稍作休息比较好。”
原本还想拒绝的染倾颜,听着幽皇的话扭头看向时止,果真见他脸色不太好看,眉眼间也皆是疲惫的神色。
丹药能治愈伤势,但是时止并未修道者,身体还是需要休息的,才能恢复精气神。
时止见染倾颜打量自己,连忙开口,“神上,不必考虑属下,和天下苍生比起来,属下不值一提,若是拖缓了救世的进程,那属下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时止连连推脱,染倾颜注视了他片刻,才转向幽皇,“宴席就不必了,时止稍作修正即可。”
她现下已经没有丹药,可以满足时止任性的折腾,为了保险期间让时止休整片刻是最好的选择。
听见染倾颜允许,虽然与自己目的有差异,但是幽皇笑意未减分毫,一行人簇拥着往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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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国宫殿占地面积辽阔,威严庞大的建筑群,红墙黄瓦,角楼高挑犹如即将展翅的飞鸟。
就算是处于废墟中也难掩它的极尽奢华,走进庞大宫门,越发能亲身感受到何为金碧辉煌。
五步一高楼,十步一亭阁,流水环绕建筑,点点浮萍飘摇,水池碧绿而明净,走廊弯弯绕绕曲折回环,每步换景巍巍峨峨。
走进大殿越发能感受到幽国皇族的奢侈,屋顶雕梁画栋,彩绘参入金粉制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支撑殿宇的大柱皆采用百年年份的金丝楠木,一进入鼻尖便萦绕着丝丝楠香,柱身回旋盘亘着金龙,格外壮观。
染倾颜走在前面,时止落于后面些,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有些远,因此她刻意走慢些。
等对方走到自己身旁,染倾颜刚想伸手拉住他,不想叫二人走散,却被时止不着痕迹的躲开,伸出的手扑空,染倾颜有些莫名其妙。
先前在娑风上还好好的,怎么到皇都又变得如此疏离,或许是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认为没有危险吧,染倾颜在内心猜测着。
却不知因为她在人前突如其来的举动,时止内心有多慌张,二人相处时,他便发觉神上对于人世间的种种礼数好像并不了解,或者说就算是了解,也完全不在乎。
可是他是俗人需要知晓礼数,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影响神上于世人眼中的声誉与形象,那么他便是千刀万剐都难以弥补自己的罪过。
染倾颜回绝了幽皇的邀请,跟着时止回到国师府,可对方却在房门口,再此将她拒于门口,语气疏离,举措更是恪守礼法。
“神上,属下房间私密,不便邀请您一同入内,还麻烦您在前厅稍作休息,厨房备好餐食就可用膳。”
染倾颜看着时止,将他说的话理了理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何这般态度,自从修炼追求大道以来,她就早已脱离凡尘,从此目视万物皆为因果循环。
至于男女性别于她更是虚浮,今日时止一番话,她才猛然反应,是她考虑不周,时止与她除去实力上的差别外,还有着认知上的差别。
可即便如此,契人的安全也很重要,想着染倾颜直接伸手拨开胸前衣襟,大片白皙曝露于眼前,时止甚至来不及遮住双眼,就见她以掌为刃划开心头。
“神上。”时止惊呼出声,焦急的想要唤太医来,却被染倾颜禁言阻止,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心口处取出一滴血来,接着伤口立马愈合。
可即便如此从她取血后煞白的脸色看来,情况并没有她表现的云淡风轻,那滴血悬浮于染倾颜手掌上,在光线的反射下呈现的极其艳丽。
时止蹙着眉,不断摇着头,他想要拒绝染倾颜接下来的动作,可是迫于染倾颜的术法,他不断说话企图阻止,却吐不出丝毫声音。
染倾颜将血递到他面前,鲜血落入肌肤,在时止左眼眼角处化为一点鲜红的泪痣。
顿时原本端方如玉谪仙般的容颜,因为这颗泪痣而显出几分魅意,那双染倾颜极其喜欢的琉璃眸子也被衬托的越发透亮。
“这是本尊的心头血,若是你受到外界伤害,它可以保护你。”
弄完这些后,染倾颜顺手撤掉时止身上的禁言,然后转头就向府外走去。
“神上,这个是要去哪儿,不用膳吗?”时止急忙开口问道。
“不了,本尊早已脱离六道轮回,不食人间五谷,你且修正,我找幽皇问些事情。”
时止注视着染倾颜离去的背影,抚着眼角长久默默无语,直到国师府的侍从告知可以用膳,他才从怔愣中回神。
时止看着餐桌上道道精美佳肴,这才感觉腹中饥饿难耐,想想从祭祀到现在,因为,心中忧虑一直滴水未进,
没有察觉前尚且还能忍受,可是现在闻见饭菜香气就再也无法克制了,可即便如此他用餐依旧十分斯文,细嚼慢咽没有丝毫声音。
而站在他身后伺候用餐的侍从,悄悄注视着逐渐减少的饭菜,嘴角扬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微小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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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倾颜来到皇城大殿外,原本还在和大臣们商量事宜的幽皇一看见她的身影,连忙走到门外将其迎进殿内,语气毕恭毕敬,“不知神上前来,所谓何事?”
“确实是有事想问,幽皇可知道人族修道者?”
听见此话,幽皇面露难色苦笑出声,“说来惭愧,神上所言修道者,朕在担任皇子时虽略有耳闻,可是后来人族一直处于战乱纷飞,从此就再无传言传出。
不过朕登基后,整理宫中文献时,倒是发现有一卷记载修道者的竹简,只是所记载的只言片语尤为省略,不知能不能为神上解惑。”
“那就说说你所了解的那些。”染倾颜道。
“传闻修炼者大多为仙门仙派,他们追求大道避世而居,不与凡人居住一处。
虽然也有散仙游历人界,但是大部分都居住在福天洞地,传说他们用阵法将居住地与凡尘隔绝,凡人根本无法入内。”
“那此番人族大战,幽皇可知他们为何没有出手相助,而是让凡人抵御妖族?”染倾颜再次询问。
“若论正儿八经的仙人踪迹消息,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战乱时就已经不得闻,大多都是民间传言。”
幽皇脸上苦笑加深,明明还是青年的年纪,可才上位不过两年有余,黑丝中明显可见斑白,身上也却呈现出老年颓废的光景。
“其实在妖族入侵时,我也曾派人寻找过他们,但都是无功而返,或许传说仅仅只是传说。”
染倾颜没有发表言论,沉思半晌开口道,“能把你刚刚所说的竹简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幽皇派人将其取来,说是竹简却是白玉为载体替代了竹子,慢慢展开上面记录的文字比起幽皇所说更为省略。
但染倾颜能清晰感知到上面有阵法遮目,浮浮沉沉好似遮盖着什么。
她运转体内灵力注入其中,开始犹如石沉大海,可是随着灵力注入越来越多,太过充盈的灵力好像撞上一层薄膜。
随着灵力不断注入,终于那层薄膜顶不住了,轻微的破裂声响起,篆刻的文字悄然消失,而竹简上面浮现出张栩栩如生的地图。
一直关注着玉简的幽皇,看见这番场景大受震惊,“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呀,没想到如此普通的玉简,居然还隐藏着如此玄机。”
“这个玉简我要拿走。”染倾颜注视幽皇,语气毫不客气。
“若是神上想要就拿去吧,毕竟这种放在我这也只是个凡物,给神上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