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沈吟霜是裴昭的妾。
她的父亲是吏部侍郎,不过这都是在裴相的帮助下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父亲为了仕途,想尽办法和裴相攀上亲,便把她嫁进了裴家。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并没什么,反正嫁谁不是嫁。
沈吟霜曾听闻,裴昭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十五岁上战场,十八岁单枪匹马入敌营,取敌方统领首级,一举成名。
但如此完美的人却被传有隐疾,及冠至今已有一年,还未曾有娶妻的想法。
但是,他却同意娶她。
沈吟霜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一步一叩首,三天两头往相府送礼,裴相才勉为其难的让裴昭纳她为妾。
细细算来,她嫁入相府已有一年整了。
2
这一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沈吟霜几乎没见过裴昭。
她进府那日,边关告急,皇帝便派他出征了。
不过也没关系,沈吟霜只是个妾,成个亲没有那么多繁缛礼节。
这天,沈吟霜正在心月湖亭中喂鱼。
阿绣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和她说,裴昭回来了。
‘砰’
沈吟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阿绣拉到了前厅。
她有些不知所措躲在门后,只敢远远地看着裴昭修长挺拔的背影,看着他和相爷夫人相谈甚欢。
阿绣在她耳边小声的问道:“少夫人,你为何不出去见见大公子?”
“我还没有准备好。”
是的,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面对这素未谋面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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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府,沈吟霜过的很好,大家都对她挺好的,也挺敬她的。
夫人对她很好,相爷对她也好。
但是,她的丈夫裴昭,不知道是不是也跟相爷夫人一样对她好。
过了好一会儿……
裴昭好似感觉到了她炙热的目光,猛地一回头,警惕性地喊了一句,“谁......谁在那边?”
沈吟霜被吓到了,赶忙侧了侧身子躲了起来,拍了拍胸口,低头心里暗暗道,幸好没有被发现。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躲?
等她平复好心情的时候,裴昭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裴昭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整个人看起来好温和,眉眼修长疏朗,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如琥珀,站在我面前,好似冬日凉感的阳光,又好似秋夜缥缈的星光,慵懒而疏离。
沈吟霜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几步,幸而阿绣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裴昭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道:“你是?”
等沈吟霜站稳,对着他行礼,语气温婉平静:“回公子,妾身是公子一年前纳的妾。”
裴昭看着她,眼睛里全然是陌生和诧异。
沈吟霜只觉得脸皮发烫,但眼睛还是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不肯移开。
最后还是相爷先开了口,“昭儿,吟霜是沈侍郎独女。”
还未等裴昭说话,夫人便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放到了裴昭的手心,捂着嘴偷笑地说道:“昭儿,这是你媳妇,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娘和你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闻言,沈吟霜本就发烫的脸皮在此刻红的滴出血来。
4
这可以说是沈吟霜与裴昭的第一次见面,两人还不太相识,谈及此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教训的是,昭儿……昭儿必谨遵教诲,早日为我们裴家开枝散叶。”
裴昭的脸色也有些微红,知道他也有点为难,想拒绝又不敢,便也只能先顺着二老。
听罢,二老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见此,沈吟霜赶紧抽离开手,讪笑道:“公子不必为难,妾身等公子。”
裴昭察觉到她的反应,握拳抵口,低笑了起来,“你不必拘谨,以后唤我阿昭即可。”
沈吟霜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昭……”
喊出来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既觉得有些丢脸,又止不住心里喜悦。
看来裴昭真如阿绣说的那样,除了有隐疾,什么都好。
“嗯,那我以后唤你霜儿吧!”
他眼底含笑,伸出手掌,极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对你好的。”
眼神坚定地和刚见面时的疏离判若两人,沈吟霜怔怔地看着他,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他说他会对她好……
即使她只是妾,不是妻,那这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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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的手只是揉了一小会儿她的头,就放下去了。
“刚才听母亲说,你已许久未出过门了,那今日我陪你去逛逛吧!”
他俯身平直的盯着她,嗓音低沉清冷,又带着几分温柔。
沈吟霜一听,脸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回他,“阿……阿昭,不用,有阿绣陪着我就好。”
她有些无措,回过头想找阿绣,却没有发现阿绣的身影。
早在刚才她发愣的时候,阿绣就已经陪着夫人离开了。
不过很快沈吟霜便恢复了平静。
“走吧!就当是陪我逛逛。”
他拉起她的手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热让她觉得好温暖,和小时候父亲的手一样温暖。
沈吟霜在不知不觉中,心底好像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真的很奇妙。
6
自沈吟霜出生以来,便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心疼爱,只有母亲一人疼她。
父亲无妻,只有妾,那便是她的母亲。
他很爱母亲,至今未娶正妻。
母亲身体不好,据说是生沈吟霜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因此父亲厌恶她,一直都不待见她。
7
一路上,裴昭没有和沈吟霜说话,她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今天的街市好像比一年前热闹了许多。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还有卖力吆喝的商贩,孩童的欢声笑语,热闹了整个长街。
他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脚步。
沈吟霜一时之间没有刹住脚步,直直地撞上了他挺拔的后背。
“嘶~”她疼得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突然有一双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沈吟霜抬眸看到裴昭正一脸抱歉的样子。
“霜儿,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沈吟霜的身子好似被定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看他,强忍着心慌,红着脸,摇了摇头。
裴昭让沈吟霜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她应了下来,看着他越走越远,她心里竟有些落寞。
8
沈吟霜有些无聊,看到旁边有一个胭脂小铺,便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盒胭脂在手中试了试色。
“姑娘,买盒胭脂吧!我们家胭脂品质好,又实惠。”
老板卖力地推销着,让她忍不住想多买一些。
当沈吟霜正准备挑多几个的时候,裴昭回来了。
沈吟霜看见裴昭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朝她走过来,他将其中一串糖葫芦拿给了她。
“谢谢你!阿昭,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沈吟霜开心的咬了一口,好甜!
裴昭看到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伸手想摸她的头,却迟迟不敢。
他把另外一串糖葫芦包了起来揣进怀里。
沈吟霜有些不解,开口问他,“阿昭,不吃吗?”
“霜儿喜欢吃......这是留着给霜儿晚上吃的。”
他把手放在怀里紧紧地贴着,一脸认真地说道。
沈吟霜低着头,强忍着泪水,喃喃自语道:“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晚上吃糖了。”
9
以前也有一个人对沈吟霜这般好。
记得每次挨父亲的训,祖母的打,沈吟霜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他就好像天神下凡降临在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两根糖葫芦给她,扮起鬼脸哄她开心。
他说,霜儿,不哭不哭,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但他最后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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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将沈吟霜揽入怀里,轻声安慰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沈吟霜没有回应,他以为她不信,将沈吟霜拉离他的怀抱,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眼神真挚地对我说:“相信我,霜儿,我真的会永远陪着你的。”
彼时,沈吟霜的坚强在顷刻间瓦解了,扑进他的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的委屈好似在此刻得到了和解。
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豆大的泪珠浸湿了他的外衫,但他却没有嫌弃。
“阿昭,我想吃酒。”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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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祖母临逝前一天,沈吟霜在门外偷听到祖母与父亲的对话。
当时离的远,听的并不是那么的真切,隐隐约约的话语中提到了母亲,提到了她。
大抵意思就是让父亲娶妻,好延续沈家的香火,但父亲态度很决然,死活不肯答应祖母。
十二岁那年,祖母死了,死得并不是很安详。
沈吟霜很开心她终于死了,还偷偷地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来庆祝。
如今想起她来,沈吟霜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就只剩下她对她和母亲的苛责了。
她在的时候总是找母亲的茬,挑母亲的毛病,即使母亲做的有多好,也依然得不到她的一丝肯定。
九岁那年,沈吟霜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她很生气,拿起拐杖想教训她,却被母亲拦了下来。
她气愤不已,抬起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母亲的脸上,又拿起拐杖往母亲单薄的身上打了好几下。
母亲看起来疼极了,眉头都皱了起来,嘴角还渗出了点点血,还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安慰她,“吟霜乖,不哭……娘不痛,一点都不痛。”
母亲将她拥入怀中,她的怀抱还是这么温暖,这么有安全感。
沈吟霜心里委屈极了,大声的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保护不了母亲,也痛恨父亲那无能的嘴脸。
他只会劝母亲再忍忍,体谅一下祖母年纪大了。
是啊!每次听到这句话,沈吟霜就在想,祖母年纪大了,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着折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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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去酒肆买了两小坛酒。
不等沈吟霜反应过来,他揽住她的腰,脚尖轻轻一点,他们来到了京城除了皇宫外的最高处。
在沈吟霜木讷的眼神中,他递过来一小坛酒。
沈吟霜眉头一皱,蓦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一整坛都是给我的?”
“是啊!我们吃酒都是一人一大坛的,可惜刚才大坛的卖完了。”
裴昭似乎还没有明白沈吟霜话中的意思,一脸惋惜的模样,让我哭笑不得。
沈吟霜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经常吃酒?”
他笑了起来,径直地拉她并肩坐了下来,抱坛饮了一大口酒,耐心地回答她,“没有,回京后闲暇之余会小酌几杯。”
闻言,沈吟霜没有再继续追问,抱起酒坛,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涌入胸腔,烧出一片灼热,呛出了眼泪,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身后一双大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沈吟霜抬眸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裴昭,再一次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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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霜不会吃酒,有些不胜酒力,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坛,看着脚边碎掉的酒坛子微微发怔。
趁着酒意,沈吟霜和裴昭聊了很多,他和她讲述了军中许多有趣的事情。
讲述他是如何潜入敌营,取北狄将领的首级。
讲述他落入敌人圈套,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讲诉他在命悬一线时,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下来的。
裴昭说得很无所谓,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沈吟霜却越听越觉得心疼他。
少年将军,一战成名,响彻京城,万人传颂,风光无限,人人皆知。
但背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却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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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微醺中的沈吟霜不知何时已将头靠在了裴昭的肩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恍惚中,沈吟霜仿佛从一个梦中苏醒过来……
一年前她出嫁的那天晚上,母亲突然重病身亡,但却无人告知于她。
但沈吟霜在嫁入相府的第二天,意外听到相爷和夫人的谈话,知道母亲死了,还知道父亲因通敌叛国被诛了九族,沈家一百多号人,除了她,无一生还。
他们怕沈吟霜伤心,想着先瞒着不告诉她。
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已知晓。
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吧!
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姓骂人都骂到了相府门口了。
他们见瞒不住了,索性全和她说了。
而沈吟霜为了相府的声誉,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了和沈家的关系。
大家都骂父亲是卖国贼,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吟霜觉得骂得很对。
沈吟霜并没有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流泪,因为她的泪早在知道母亲病入膏肓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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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酒意渐渐散去,沈吟霜一个人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身旁没有裴昭,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不禁有些失落又有一些庆幸。
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片刻,一些片段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表情逐渐从困惑转为羞愧。
昨晚她喝醉了好像抱着裴昭不肯松手,还把他当作父亲,发泄着对父亲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未说出口的怨恨。
“少夫人,你醒了。”阿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沈吟霜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白布,擦了擦手,问道:“你可见得公子?”
阿绣摇了摇头,“回少夫人,奴婢从昨日起就没看到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吟霜遣了阿绣下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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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秋日,微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枯黄的枝叶落了满地,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
一直到晌午沈吟霜都没有看见裴昭的身影,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惊觉是昨晚的失态吓到他了,忍不住红了脸。
彼时,夫人的丫鬟阿月往她院中送来了一碗面,定晴一看,是长寿面。
沈吟霜才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
不知不觉中她入相府已有两年。
“少夫人,老夫人和相爷有事出去了,老夫人出门前特地给少夫人煮了碗长寿面,叫奴婢晚点给你送过来,少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阿月说完,放下面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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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入相府的第一年,沈吟霜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被下人听到告诉了夫人。
夫人敲门进来,不但没有指责她,反而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吟霜,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吟霜抽泣着告诉她,“夫人,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我娘了,想我娘给我做的长寿面,呜呜呜。”
夫人怜爱地摸着她的头,道:“孩子,不哭不哭,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长寿面,我们裴家会好好待你的。”
她眼底的笑意分明,宛如温泉润泽了她脆弱的心。
第二天生辰过后,夫人真的给她做了长寿面,味道和母亲做的一样好吃。
从沈吟霜记事起,母亲每年都会陪她过生辰,不管遇到什么事,母亲都不会忘记她的生辰。
但母亲每次都是给她做长寿面,只因长寿面是母亲最擅长的,也是她最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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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
阿绣跑进来告诉沈吟霜,裴昭回来了。
心头涌上一丝悸动,她想去找他又不敢去找他。
思索片刻,沈吟霜还是决定不去找他,在屋里继续绣花。
过了一会儿,裴昭却突然闯了进来,一句话未说就拉着她往外走,还没有等她开口问他要去哪?
他就把她抱上了马背,翻身上马,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宛若一阵旋风掠过,眨眼间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第一次在马背上飞驰的沈吟霜,并不害怕。
因为有他在,她便莫名觉得心安。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城西郊外。
裴昭把她抱下马,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神神秘秘地朝我开口。
“霜儿,你先闭上眼睛.....等我数到三,你再睁开。”
沈吟霜没有问他缘由,点了点头,按他说的照做,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好啦!可以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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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道绚丽的弧线上夜空,漫天飞雪的烟火,像一朵朵盛开的秋菊,流光溢彩,在夜空中尽情绽放稍纵即逝的美丽。
真美!
沈吟霜看着漫天烟火微微失了神,但脸上喜悦难掩。
她回过头,看到了裴昭漆黑的双眼正直直盯着她,深眸映照出她清丽的面容。
沈吟霜略一迟疑,唇角微扬,笑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眼眸骤然锁紧,眉头皱着,抿紧嘴唇。
半晌,才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日后你便会知道。”
沈吟霜有些赌气的说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停顿少倾,裴昭嗓音微沉,端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霜儿,今日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顿了顿,面色凝重,“沈侍郎......他没有叛国。”
听到这个消息,沈吟霜先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她眼里的光很快消失不见,只剩阴寒幽深,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他这等自私自利之人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不信。”
裴昭上前牵住她的手,目光坚定。
“是真的,霜儿,你父亲曾说过,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沈吟霜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奋力甩开他的手,放声咆哮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骗我的。”
继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我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呼吸一窒,死死掐着手心,抬眼看向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20
七岁那年,母亲怀孕了,但因体弱,孩子在两个月的时候没保住,不幸流了。
祖母知晓后,不顾父亲的阻拦,冲到了还卧病在床的母亲床边,指着母亲大骂:“妒妇,还我孙儿……把我孙儿还给我,都是你不让怀生娶妻,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这个狐狸精进门。”
她哭着喊着,“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别想好好的活着,想升正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呸……”嘴里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声音尖的刺耳。
其实母亲流产那天,沈吟霜心有愧,因一切根源在她。
要不是沈吟霜贪吃,非要母亲给她做桂花糕吃,母亲也不会为了采桂花去爬树,也不会脚滑没踩稳,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当时,她□□流了好多血,猩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母亲拉着她的手安抚着她,脸色苍白的对她说:“吟霜乖,不哭不哭,娘没事,等会你爹他们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切记,什么都不要说。”
沈吟霜听了母亲的话,当时就那样傻傻地躲在门口,看着悲痛欲绝的父亲指责母亲,尖酸刻薄的祖母咒骂母亲,却不敢出来说一句话。
事后,父亲骂她是“扫把星”,一点用都没有。
或许,父亲一早就知道她是罪魁祸首,所以才会一直这么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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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了几秒,裴昭见沈吟霜情绪稍好些,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青衫带着淡淡的熏香,温热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
裴昭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只因父亲意外发现了李国公暗中招兵买马,欲挟天子以令诸侯,收集罪证期间被发现反招陷害。
裴相和父亲私底下交情颇深,但沈吟霜却不知。
沈吟霜一直以为父亲是为了他的仕途,才把她嫁入裴家做妾。
结果现在却告诉她,这都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
想想真是可笑!
裴昭让沈吟霜放心,他会和裴相一起找出父亲留下的证据,扳倒李国公,还她沈氏清白。
这一刻沈吟霜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
22
出嫁前一天,父亲推开沈吟霜的房门与她做了个交易。
沈吟霜看着他的面容沧桑了许多,但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吟霜,我可以让你娘做正妻,但前提是你要嫁给裴相家大公子做妾,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可以嫁入相府是你的福分。”
是啊!她是妾所生,自知身份低微,可以嫁入裴家这种大家族,确实是她的福分,也保证了她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沈吟道欣喜的答应了他,况且她的母亲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如今熬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她打心底为母亲高兴。
幸好,她的母亲如愿了。
23
窗外,月影遍地,柳树婆娑,夜风轻拂而过,枝条随风摇曳。
这是沈吟霜第一次与裴昭同寝。
裴昭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面上假装镇定,可心却跳的异常快。
突然,他侧身把头埋进她的脖颈,身体紧贴着她,温热的大手生疏地揽紧她的腰。
沈吟霜的身子一僵,呼吸一紧,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耳畔,带着骚骚痒痒的酥麻感。
沈吟霜感觉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热,转头看向他,眸底似乎涌动着某种克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熊熊烈火,要将我燃烧。
裴昭这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有隐疾。
果然传闻只是传闻,不可全信。
沈吟霜红着脸,紧闭双眼躺的笔直,“阿昭……我……我……。”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来几句话。
不怕!不怕!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须臾,沈吟霜本以为裴昭会有下一步动作,心里既期待又担心,却不曾想,他只是轻抚她的秀发,低声说:“睡吧!”
沈吟霜睁开眼,眼中满是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阿昭……是嫌弃我?”
见此,裴昭连忙开口解释,“霜儿,你不要乱想,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薄唇抿成一线,半晌才委屈道:“我只想等你真正接受我的那一天。”
沈吟霜对上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唇。
裴昭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俯身上来,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裴昭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嘴,沈吟霜被吻的全身无力,脑子发晕,只能软塌塌地窝在他的怀里。
这一夜,他没有碰我,抱着她睡了一整晚。
24
第二日醒来后,裴昭已经不在了。
沈吟霜知道,他又出征了。
阿绣站在床前,笑吟吟地看着沈吟霜,一脸满意的模样。
“少夫人醒了。”
沈吟霜揉了揉眼睛,起身看着她,“阿绣,公子走时可有说什么……或是留有什么东西?比如信……”
“回夫人,没有。”阿绣拿过衣裳替她穿上,“没有留东西。”
“啊?”
沈吟霜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道:“公子看少夫人睡得熟,便没有打扰,只让奴婢等你醒来转告。”
沈吟霜看着她,有些好奇裴昭给我留了什么话。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待我凯旋归来,必向夫人请罪。”
听罢,沈吟霜有些失落,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的脸迅速染上绯红,心里甚是欢喜。
不过一想到他不辞而别,她又有些难过!
25
裴昭走后,沈吟霜搬离了清音院,搬进了他的蜀尘居。
在之后的日子里,沈吟霜又回到了没有他的日子,每天就是种种花,喂喂鱼,和夫人聊聊天来打发时间。
这天,沈吟霜有些想母亲了,拿出了出嫁那天母亲送我的枕头。
枕头放在箱子里保存的很好,她轻轻地拍了拍枕头上落的灰,突然发现声音和触感不同于其他枕头。
沈吟霜心下一紧,察觉到不对劲。
让阿绣拿了把剪刀过来,她缓缓地沿着枕头的边沿剪开,发现了一本帐本,打开一看上面记录的全是李国公私吞官银,暗中招兵买马的证据。
沈吟霜本想把这个帐本交给相爷,但是想想为了万无一失还是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26
冬至这天,裴昭回来了。
他受伤了,是被几个士兵抬回来的,他伤的很重很重,身上的伤口除了脸无一处是好的。
沈吟霜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霜儿,我回来了。”
裴昭看到沈吟霜的时候还强忍着痛意挤出一抹笑,只为了不让她担心。
沈吟霜抿着嘴,忍着眼泪,抚了抚了他额前的碎发,替他擦拭着脸,清洗着身上的伤口,轻轻地替他上药包扎伤口。
一个不小心手抖碰到伤口,裴昭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阿昭,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沈吟霜将他的身子轻轻地推过去。
裴昭突然伸手抓住了沈吟霜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声音沙哑道:“霜儿,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听罢,沈吟霜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小声地抽泣着,“你吓死我了,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裴昭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调侃笑道:“怎么会呢?我怎么忍心让霜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沈吟霜一听,有些娇羞的往他怀里钻,坚定地说:“你要是死了,那我便随你去......”
裴昭笑了笑,指腹轻抚着她的眉头,“说什么傻话呢?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轻拍着她的背,睡意袭来,迷迷糊糊中他似是轻声呢喃了一句:“愿此生能与你相守到老......”
沈吟霜没有听清,含糊地回应道:“阿昭,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昭低头亲吻着她的唇,“我是说,我不会抛下霜儿一人的。”
“嗯!”她点头道:“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27
这一年,过的有些快,沈吟霜过的也很开心,可能是裴昭在的缘故吧!
但沈吟霜知道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国家未安定之时,裴昭终究不属于她一人。
裴昭的伤基本好了,沈吟霜知道,他又要走了。
他最终还是要放下对她的责任,去实现他心中的抱负。
沈吟霜站在窗户边上,拿起剪刀修剪着我的玉茗花枝叶,似是不在乎,呆呆地拿着剪刀,心里更难过了。
正恍惚间,沈吟霜余光瞥见了裴昭在门口渐露地身影。
下一刻,她被他抱进怀里。
“我有些想你了。”
沈吟霜扭过头不去看他,就被他扳过脸,“你都知道了。”
“是。”她抬眸,伸出一根手指,哀求着:“你能不能再陪我一日,就一日好不好。”
裴昭替她擦干净眼泪,动作温柔,一边擦一边叹气:“好!”
沈吟霜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随后,裴昭带她来到郊外的一处宅院,院内种满了一大片白色玉茗花。
沈吟霜俯身凑到一朵玉茗花前,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阿昭,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玉茗的?”
他眉底含笑道:“这是我种的。”
“什么?”她有些惊讶,种花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相当长,何况是这么一大片地的花田。
他何时种的,她竟不知。
裴昭迟疑半晌,斟字斟句地说:“霜儿,其实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沈吟霜回想着过往种种,言辞迟疑道:“可是我印象中与你并不相识。”
他哑着声线开口:“十九岁那年随父去沈府,看见你在花田里摆弄着这玉茗花,那温柔细致地模样深入我心,本想过去与你打招呼,但又觉得有些过于唐突,便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便想着种下玉茗,待你及笈之后随父上沈家提亲,迎娶你为妻,哪曾想沈家遭此劫难,为了可以尽快让你过门,只得出此下策纳你为妾。”
沈吟霜长微怔,沉吟片晌,温声回答道:“阿昭,此生能与你相爱,是我之幸!”
28
第二天早上,裴昭醒得有些早。
彼时,沈吟霜已有七个月身孕了,愈发的嗜睡。
裴昭将沈吟霜轻轻的唤醒,替她穿衣梳头,净面描眉,做完这一切,他抱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
“霜儿,对不起,又不能陪着你了!”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沈吟霜总觉得心慌,拉着他乞求,“阿昭,你答应我,这次也要早点回来好不好?”
裴昭点了点头。
“霜儿,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定要向皇上请旨。”
他如往常一般,笑着对她说:“娶你为妻。”
其实,沈吟霜想自私一点,不想要功名,也不想要名分,她只想让他留下来陪陪她。
但是,沈吟霜不能任性。
裴昭说过,他这一身本事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以发挥,男儿生逢乱,当挥三尺剑,立不世之功,造福万民;今所志未遂,岂能贪欢逐乐,玩日愒时。
最后,裴昭还是策马出了城门。
沈吟霜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答应我了,就不会食言。
反正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出征,他会回来的。
28
又过了两个月,裴昭还是没有来信,沈吟霜的心情有些烦闷,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停下手中缝补的衣服,在阿绣的搀扶下去了心月亭喂鱼。
期间,沈吟霜嘴有些馋,便遣了阿绣去厨房拿些糕点过来。
她一个人坐在湖边呆呆地望着湖面出了神,仿佛看到了裴昭在笑着朝她招手。
沈吟霜一时恍了神,也笑着回应着,“阿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同我说一声。”
脚下动作一个不稳,她直直地朝着湖面方向坠了下去。
‘嘭’的一声,沈吟霜落入水中,意识瞬间清醒,扑通扑通地挣扎了几下,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沈吟霜在迷迷糊糊中来到了一个山谷,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远处便有一个人策马朝她奔来,但离的太远,沈吟霜看不清他的脸,等他慢慢靠近,她才看清是裴昭。
沈吟霜难掩喜悦,站在原地朝他挥手。
“阿昭……阿昭,我在这呢?”但裴昭好似看不到她一样,径直地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沈吟霜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肚子平平的,有些不敢相信,我这是死了?
随后,又一大批人持剑策马从沈吟霜的身体穿过,她才彻底相信我是死了。
耳边好像传来了夫人的声音,“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啊!”
她的声音哭得沙哑,听得沈吟霜心里难受。
“老夫人,少夫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要是再不醒来,大人和孩子恐怕都保不住,到时老夫也无力回天啊!”
男人低沉沧桑的声音回响在沈吟霜耳边。
耳边的哭声一大片,吵得她有些头疼。
一时之间,沈吟霜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29
当沈吟霜意识到刚才那伙人都是追裴昭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已走远,心一慌便朝着他的方向拼命跑。
沈吟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一路向前跑着跑着,沈吟霜不小心摔倒了,头一痛,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然身在战场上。
这时,天空下起了雪,下的好大好大。
战场一望无际,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硝烟弥漫,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遍地白雪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像极了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鲜艳而又夺目。
沈吟霜努力找寻裴昭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他。
此时的裴昭正被千军万马逼至角落,刚毅的脸庞如刀削,银灰色的盔甲沾满了猩红的血,分不清是谁的,一头青丝散落,随风肆意,但他依然手持长剑,屹立不倒。
沈吟霜快步地跑到裴昭的面前,张开双手挡在他的前面,哭着求他们放过他,但他们却不听她的。
一步步靠近,一步步靠近……
数万支利箭穿过沈吟霜的身子,她疯了一样的想去替他挡,却一支都挡不住。
沈吟霜跪在他们的面前,苦苦哀求他们。
“快停下来!快停下来!我求你们了!求你们快停下来!快啊!”
哭到最后,她失去了人声。
沈吟霜就那样看着裴昭被万箭穿心,死在她的面前,自己却救不了他。
那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口鲜血从胸腔涌出,声线染上哽咽,“为什么?”
沈吟霜伸手想替她擦掉脸上的污血,却怎么也擦不到。
“为什么要骗我?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会回来的……阿昭,我求你,求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沈吟霜看着裴昭在她眼前化成点点星光渐渐消散,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不……不,不要走,阿昭,不要走啊!”她无力的趴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30
沈吟霜猛地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瞳孔微缩,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真实而骇人的场景,真的好真实。
她颤抖地抬手抚上肚子,鼓鼓的,孩子还在。
还好还好,这只是个梦!
阿绣见沈吟霜醒了,赶忙跑出去告诉夫人。
夫人着急的快步走进来,握住她冰冷的手,用手帕替她擦拭额头上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声音哽咽着道:“吟霜,刚才你吓死娘了。”
“娘,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沈吟霜回握她的手,让她放心,刚说完沈吟霜就觉得肚子传来了一阵剧痛。
夫人见她反应不对,扭头对着阿绣吩咐道:“阿绣,快去……快去请大夫,对了……还有产婆。”
没一会儿,大夫和产婆便匆匆的赶来了。
产婆面色凝重,半晌,颤颤巍巍地开口:“少夫人胎位不正,恐怕难以顺利诞下孩子。”
沈吟霜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低低地喘息着,小声道:“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
一直生到半夜,沈吟霜疼得有些厉害,体力也有些不足,心里一直想着裴昭,要是他在就好了。
天快亮的时候,孩子终于生出来了,声音哭得嘹亮。
“生了生了。”阿绣从里面走出来,高兴道:“是位公子!”
相爷和夫人闻声而来,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脸上尽是喜悦。
孩子虽是早产,但很健康。
裴昭知道后甚是欢喜,写信告知她,他早已为孩子取了名字,若是女孩便唤若婉,若是男孩便唤若鸿,寓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31
正逢春节,若鸿满月之时,边关大捷,皇帝大喜,下旨大赦天下,为归来将士接风洗尘。
裴相在趁此机会把多年收集的李国公造反的证据交给了皇帝,还了沈氏清白。
李氏一族也如当初的沈氏一族般被诛九族,一夜之间没落,唯一不同的是无一人生还。
当那道圣旨放到沈吟霜手中的时候,沈吟霜的心情是沉重的。
高堂之上,万人敬仰,一语定生死;高堂之下,犹如蝼蚁,生死不由己。
事后,夫人告诉沈吟霜,裴昭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沈吟霜在皇宫里等了很久很久。
“他怎么还不来。”
‘嘭’的一声,沈吟霜抬头望去,看到了漫天都是五颜六色的烟火。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辰。
脑海中浮现出生辰那晚,她靠在裴昭的肩上。
他说:“霜儿,等明年你生辰,我一定要放一场京城最盛大的烟火送给你。”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笑道:“那以后呢?“
裴昭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宠溺道:“以后每年都给你放。”
“拉钩,不许食言!”
烟火看完了,但是沈吟霜却一直没有等到裴昭的人。
等来的是他的信,信里说今年冬天他又不能回来陪她了。
过了几日,皇上要为她和裴昭赐婚,她拒绝了。
沈吟霜想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向皇上请旨求娶她。
32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五年过去了,相爷和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若鸿五岁了,有些调皮,还总爱追着沈吟霜问他爹爹。
沈吟霜放下手中的剪刀,摸着他的头,眼底含笑道:“鸿儿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小的人儿,撅着小嘴,摇了摇她的手,委屈巴巴地说:“娘亲骗人,鸿儿在学堂,他们都骂我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傻孩子,谢行之还说我爹爹死了,死了就是不会回来的意思……娘亲,我爹爹真的不会回来了嘛!”
沈吟霜动作一顿,脸色一沉,连忙捂住他的嘴,厉声斥责着:“不许胡说!你爹爹不会死的,他答应过娘亲,他会回来的!”
裴若鸿好似第一次看到沈吟霜这番模样,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随即大声的哭了起来。
沈吟霜想上前去安慰,他却害怕的跑开了。
她有些难过的站在原地,看着这片愈发美丽的玉茗花叹了口气,“阿昭,今年冬天你会回来陪我吗?”
33
又是一年冬,裴昭还是没有回来,但是他的信却没有断过。
这天,沈吟霜细看着近几个月寄来的信,信上的字越看越不像他的字迹。
她感到奇怪!
裴昭是不是不想要她了,现在连写信都要他人代劳。
沈吟霜有些生气,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大字丢在案几上,又将裴昭送给她的一盆玉茗摔在了地上。
突然,泥土里掉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沈吟霜扒开一看,是一盒胭脂,还是她当时想买的那盒。
她打开一看,胭脂的颜色还是这么鲜艳夺目,只不过盒壁刻了几个小字“赠予吾妻霜儿。”
简单几个字,却让沈吟霜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破裂。
她捻了一点点胭脂涂抹在脸上,端坐在镜子前,气色确实是好了许多,对镜莞尔一笑。
“阿昭,你送的胭脂,我很喜欢!”
随后,沈吟霜好似想到了什么,把盒子揣入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34
二十四岁的冬至,沈吟霜病了,病的很严重。
深夜下起了大雪。
病入膏肓时她好似看到裴昭了,他终于回来了!
裴昭站在门口一直朝她招手,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在他的指引下走到了院里的玉茗花田。
那人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就如初见那般,笑意如沐春风,站在玉茗花田里,朝她伸出了手。
沈吟霜朝他奔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他。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
真好啊!
她真的等到他回来了。
裴昭他没有食言!
35
夜深,蜀尘居内灯火通明,案几上放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写了几个大字:阿昭,这辈子只能做你的妾,等下辈子再做你的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