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爱情
仝溪白情话说得特别好听，邱婵想干的事他可是一件都不干。
晚饭结束后，两个人继续拼乐高，背景声是今年的春晚，刚好两个人都没看过。
电视在放小品，邱婵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没过几分钟就觉得无聊了，视线下移，看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玩乐高的仝溪白。
“白天还说不想玩呢，现在不知道谁玩得最起劲。”
“第一次玩注意力肯定集中些，”仝溪白拼好第一支向日葵递给她，“我小时候没这些玩意。”
邱婵接过，转了转，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积木版本的向日葵好像比真花还要漂亮，抬头想跟仝溪白说话，没想到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她笑着问：“你小时候玩什么？”
“编程，让电子狗握手这种。”
“……”
“那电视呢？你看过……”邱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童年看过的动画片，试图说些知名度高点的作品，“快乐星球，柯南，猫和老鼠？”
“没有，爷爷家那个电视就是个摆设，我对着电子屏幕更多的是网课，有些国外的老师不能随叫随到。”
“你总看过一些什么吧？”
仝溪白想了想后说：“哦，我在学校看过艺术创想，尼尔叔叔对吧，有些小创造我忘记了，只记得白乳胶了。”
邱婵激动地拍拍手，几乎从沙发上跳下去，环住他的脖子，一个从后面拥住他的姿势。
“那就好，你的童年我的童年还是都一样的。”
她的气息微热，声音轻快，语速悠悠，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高兴抱得更紧了，脑袋在他的颈间蹭了蹭，长发绕进短发里，呼吸绞缠着呼吸。
乐高向日葵从沙发上滚下去，数个花瓣积木散在地毯上。
仝溪白把脸转过去，短茬的头发轻轻擦过邱婵的耳朵和侧脸。她觉得痒但很好玩，一点也不想避开。
邱婵抬头，距离太近，空气里好像有加入了薄荷，柑橘，雪柏的海水，她觉得是仝溪白身上的味道，贴着脸闻了闻。
仝溪白的喉结一上一下，声音也变得低沉：“邱婵。”
邱婵十分机敏地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而后跳了跳，再看向她。
他是不是想吻我？
邱婵将自己的脸往前迎了迎：“嗯？”
“向日葵要重拼了。”
“……”邱婵皱眉，“怪我？”
“嗯，我要惩罚你。”
“好啊！”
越惩罚她，她越兴奋。
仝溪白看她眼睛发亮，简直就是看到逗猫棒的小猫，他莫名觉得搞笑，没忍住，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笑了好一会。
邱婵推了他一下：“惩罚啊，快点惩罚我啊。”
“为什么你的表情跟得到奖励一样，”仝溪白跟她的距离稍稍拉远些，脸上的笑意却越渐浓，“明天早上给我做蔬菜沙拉吧，今晚你做得特别好吃。”
邱婵的眼睛黯淡了一秒，马上又十万伏特起来：“那菜做好了就可以上了吧。”
仝溪白愣了一下，还没意识到她为什么把重音放在最后三个字，直到看着这贼贼的小眼神才反应过来，立马捂住她的嘴：“完了，引狼入室。”
邱婵往后躲，靠在沙发上，“咯咯”地笑着，见躲不过，便朝他手心吹了一口气。
仝溪白松开，手心潮热，脸也快了。
刚好电视里在放歌舞表演，有动有静，一张一弛，他们对视的时候，恰巧在放一段舒缓的纯音乐。
一些升了温的情绪如同在流水中，左摇右摆，下游也许是断崖，马上就要横冲直撞。
邱婵注意到了什么，嘴角咧得更大了一些，抬起手，摸了摸他泛红的耳朵：“上次你想亲我，其实我没有回避的意思，只是有些吓到和紧张，没被亲到，说实话还挺遗憾的。”
她以为是这个原因。
仝溪白意外地发现耳朵是他的敏感点，被漂亮的，弹钢琴的手沿着耳廓滑过去，停在耳垂，大拇指和食指捏一捏，仿佛自己的心同时也被拎起来，被捏得发软，心跳得发酸。
他及时叫停，捉住她的手握住，不然再继续下，也许有一些开关就会被打开。
“我那天……有点太冲动了。”
“很好，”邱婵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眼睛微眯，小猫成了狐狸，轻飘飘一句，“冲动才好。”
仝溪白被她逗得几近无奈，佯装叹气问：“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个事？”
“那你为什么总执着于拒绝这个事？”
他的表情认真起来：“你还记得林雎尔为什么大闹秘书室吗？”
“啊？我记起来了，”邱婵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所以那天在你的休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因为是秦奶奶的忌日，我的情绪很不好，没看到你发来的信息，也没看到你睡在床上，”仝溪白顿了顿，视线移开，没敢看邱婵的眼睛，“我没开灯，你也可能太瘦了。”
“躺进床上的时候，你……”
邱婵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她睡觉是有些嚣张的，要是梦到春天了可能会更嚣张吧。她头皮发麻，咬着牙重复：“我……”
“你应该是梦见邱阿姨，把我当成妈妈了，抱得……有点紧，我失去了推开你的机会。”
邱婵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抱抱。
“所以这件事跟你现在不想跟我再亲密一点，有什么关系？”
“你那天……”仝溪白低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起来了，“真的抱我抱得很紧。”
邱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哦，我还没穿内衣。”
仝溪白微微睁大了眼睛，被正直坦白的邱婵吓得睫毛一颤，而后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前一直都是你的哥哥，那天之后我一直在强调我是你的哥哥。”
如此拐弯抹角，聪明的邱婵听出了言下之意。
“所以那天你在车里跟我讲的性-冲动，是从那天开始的，对吗？”
仝溪白点了点头，继续袒露最真实的自己：“我在晚上想到你的时候，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说被欲望控制住的，一个吓人的动物。”
邱婵用手挡着嘴，难掩嘴角的向上，闭了闭眼睛忍住笑出来的冲动，伸出手对他说：“给我看看，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仝溪白。”
仝溪白摇摇头，将她的手拉下：“在我知道我喜欢你后，我一直在思考有没有那晚的作用，我讨厌我们的爱情开始就参杂了性。”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邱婵不再嬉皮笑脸，“但是……你想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吗？”
“当然。”
“我不关心我们的爱情里参杂了什么，它的纯度是否有多高，它是爱，对我就足够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吻，像你那天在车里，突然的靠近。”
仝溪白像得到了一个指令，马上欺身向前，将她压在沙发上。
“是这样吗？”他的嗓音变沙变沉，眼神也不再清朗，也许他也在醇厚浓郁的红酒里泡了太久了。
他视线下垂，一直停在邱婵的嘴唇上，白天的口红早就没了，但还是粉的，红的，夏日的鲜花一般。仝溪白单手垫在邱婵的脖颈下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颈侧皮肤。
邱婵感到一阵战栗，紧张感让她突然挺直腰背，嘴皮子这么溜，真要接吻的时候反而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觉得有一阵极其干燥的热风经过，但她不可能去舔嘴唇。
“我……我觉得还要再近一点。”她的脸一瞬间就红了。
仝溪白并没有靠近，反而是离开，端正地坐直，先把茶几上的遥控器拿来，把电视关了。
四周陷入安静，邱婵听到自己小口呼吸的声音。
接着他跪坐在地毯上，把那只有些解体的积木向日葵捡了起来，插进自带的花盆里。
这几天极度的快乐之余，他还是会在想：自己又没什么魅力，积木解体了可以重新拼，邱婵厌倦他了之后还会重新喜欢自己吗？
“仝溪白。”邱婵坐了起来，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地毯上，两人存在高度差，仝溪白挨近她些，仰着脸看她：“你跟我说过，你讨厌爱情和亲密关系。”
邱婵抓住沙发边缘，感觉自己的十根手指陷入一场沸腾的云里：“但我喜欢你，想要尝试和你更亲密一点。”
“吓到你了怎么办，或者你尝试过后觉得一般，或者因为回避型依恋而更厌恶我了。”
邱婵告诉仝溪白自己有可能是回避型依恋时，他上网搜索了很多资料，和这类人恋爱似乎很不容易，距离一旦近了，对方就会转身。
但仝溪白已经无法接受没有邱婵的生活了。
邱婵沉思了一会，睫毛软软地耸着，她发现了症结，看向仝溪白的眼神十分心疼：“你还是觉得我不够爱你，对吗？”
“我怕你……”仝溪白的眼睛里有一场微型的雪崩，不过雪落下后是雨，他彻底剖析完自己后，雨变成湿漉漉的眼神，“对我失望。”
邱婵看着他，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她那敏感的，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的男朋友。
但也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被爱，被人很浓烈的爱着。
“那我再加加油，再露出多多的马脚，让你知道，其实我很爱你，”邱婵张开双手，“什么样的我你都接受，什么样的你我也都接受。”
“可以吗？”邱婵说这段话时很温柔，仝溪白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着做甜梦时的光晕，突然心软得没力量跳，“倒”在她身上，回应着这个拥抱，“我从小到大都在被要求完美，可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你的伴侣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们很互补，”邱婵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在一起就是两个很完美的人，也会拥有很完美的爱情。”
仝溪白心动了，然后那颗破碎不安的心，找到了一个毛茸茸很柔软的安定小屋。
他想起送木卫三项链时，邱婵问他，她是什么星星。
答案显而易见，她当然是太阳，他才能做一株向日葵，即使掉了几片花瓣，也不妨碍他迎面阳光。
窗外下雪了。
室内是一个和暖的春日。
仝溪白直起身子，靠近她，靠近他的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