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梦
邱婵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仝溪白突然控制欲很强,手脚都压着她,不让她乱动,说话他也不理。
“睡了?仝溪白?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过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传来两字“睡了”。
邱婵心想他陪自己熬了一整夜,年纪都三十了,身体肯定熬不住了,自己也要懂事点。
打了个哈欠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仝溪白睁开眼睛,明明看不到,但还是低头认真观察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的邱婵。
呼吸声均匀,舒缓,像一本对仝溪白极为有效的入睡指南,指引他进入甜梦,身体热度开始平衡下来,他也适应了柔软的身体接触带给自己的过激反应。
只是,虽然不再过激,但反应仍在。
怪只怪怀里的姑娘睡觉不老实,蜜桃雪山即便是多么柔嫩的玫瑰,也带刺啊,光蹭一蹭就能让四周的血液向下逃窜,不想流血,逃到能充血的地方去。
仝溪白最后找了个嫌弃自己出汗的借口,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
邱婵做了个梦,梦到小熊贝蒂环游世界来到了甜蜜巧克力王国,遇到了国王殿下。
国王殿下对她一见倾心,展开猛烈的追求,希望她能成为巧克力王国的女王殿下。
贝蒂很喜欢巧克力,当然也喜欢国王殿下,她就很开心的同意了。
谁料新婚第一晚,贝蒂睡觉流口水,把国王殿下给融化了。
邱婵惊醒,下意识去抓仝溪白,他刚冲过凉,手臂还没暖过来。邱婵半个脑子还在梦里,真以为她的国王殿下凉透了。
“仝溪白!仝溪白!”
“我在,”仝溪白搂住邱婵,轻拍背,柔声哄,“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我在呢。”
邱婵抓住他后背的睡衣,头埋进胸膛,声音含糊,隐隐透出难过来:“我梦到你是巧克力做的。”
噩梦把头发弄得乱糟糟,仝溪白轻轻拂去她脸上的乱发,颈侧堆叠的也一同拢到脑后。
仝溪白捏捏她的耳垂,问:“你把我吃了?”
笑肌哭丧着,邱婵顶着一张悲伤脸:“我跟你睡觉,口水流太多了把你给融了。”
仝溪白笑,心想还不如把我吃了,嘴上还得哄哄:“融就融了呗,不把梦里的我融了怎么才能醒过来抱我呢?”
邱婵半梦半醒,脑子还糊涂着,不过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她又再抱紧了些,把那个奇怪的噩梦抛到脑后。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邱婵感到不对劲,乱摸一通,声音急出哭腔来,“这么暖的被窝,你怎么跟从棺材里出来了一样,仝溪白,你真的凉了吗?啊……你凉了我可怎么办啊……”
仝溪白总不能说你睡相太差,把他蹭到卫生间洗冷水澡去了。
“邱婵,邱婵,”仝溪白抓住从领子处伸进去的手,“做梦呢,第二个梦,嗯……吸血鬼,吸血鬼不就是没有体温的。”
“怎么又是噩梦啊。”邱婵难过,心想:岂不是亲嘴都是跟冰块亲嘴了。
“你说什么?”
心里想的居然说出来了,不过还好人迷迷糊糊,话也含含糊糊。
“我说……”
邱婵抬头,突然醒了半分,仝溪白的气息是热的,嘴唇牙齿舌头如果是冰块做的,那呼出来的气怎么可能会是热的?
仝溪白又靠近了一点:“说什么?”
邱婵忍不住微微仰头吻上他,果然,什么噩梦,明明是春-梦啊。
仝溪白的眼前泛起模糊。如果他给过去二十九年的仝溪白定下一个标签,那一定是“克制”。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花满则衰,人满则骄*,这是仝爷爷从小到大反复告诫他的道理。如果他不克制自己,显露出一点对什么过分喜爱的表情,那爷爷就会当着他的面毁掉。
小时候的玩具,他会购买一座大型的处理垃圾的机器,把那些玩具丢进去,压成一个正方形再送回给仝溪白。
大一点的网络游戏,他会破坏掉这片区域的移动通信基站,然后拎着仝溪白去基站中心,看满屏的投诉,听恶毒的抱怨。
还有父爱和母爱,他亲自带仝溪白去看清家庭的构造,爸爸妈妈是唯一,孩子可不是唯一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仝溪白?因为捷西会将成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必定要识大体,懂格局,不能拘泥于鸡零狗碎,小情小爱。
后来,仝溪白将这些回忆告诉邱婵,邱婵说:“你是什么拯救地球,拯救宇宙的救世主吗?不光得有聪明的脑袋,还要练就一身武力,还得断情绝爱!搞什么啊,拯救我不需要这么多有的没的,就只要一个健健康康会笑眯眯的仝溪白就好了。”
他要对邱婵克制吗?
仝溪白扣着她的后颈回应着,渴水的纠缠,碍于她经期和不清醒,维持在占有却不强硬的程度,温柔漫长,却又让人动弹不得。
邱婵又做梦了,又是一个噩梦,自己变成了一朵云,云状的冰淇淋,现在正在融化。
自己融化总比仝溪白被自己的口水融掉好,邱婵的思绪变得晕胀,迟钝地想。
缠绵的感觉很好,温带海洋气候,温度为二十五度的太阳雨,是会被春风吹斜的微雨,慢慢落在邱婵的唇上。人又变成飘在湖里的一片落叶,酥软绵绵地荡着。
童话里有王子吻醒公主,仝溪白达成了人生的一项新成就,把心爱的姑娘给亲睡着了。
又去洗了个冷水澡,在暖风口把自己吹热了才敢躺回床上,把人圈在怀里,偷偷亲吻额头,心里默默祷告:上天啊,别让我的宝贝做噩梦了。
-
下午四点多,邱婵醒过来。
熬夜的副作用真的很大,不管补了多少个小时的觉都救不回来。她脑袋空空地看着天花板,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空的。
怎么能空呢?还想一睁眼就看到仝溪白呢。邱婵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眼前一黑,连忙爬起来。
刚摸到门把手突然想到形象问题,又跑到卫生间洗簌了一番。
仝溪白在厨房,在打电话,邱婵听到他说“不去”,“有事”,“不去”……翻来覆去这几个词,最后估计拗不过对面,就同意了。
邱婵直觉可能是他爸爸或者爷爷打来的电话。
“醒了?”
邱婵回过神,连忙露出大微笑,小跑几步,环住他的腰:“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啊?大厨。”
一锅红黑黑的水。
“桂圆,红枣,玫瑰,益母草,红糖。”
妈妈去世后,再也没人记得在经期给邱婵补补气血,后面她工作一忙,人人都觉得她是钢铁女战士,身体里流的不是血液,是铁水。
邱婵心里暖乎乎的,感觉和仝溪白在一起,在40度的夏天她也能接受一杯泛着热气的红糖水,一口闷,还要抱抱。
她粲然一笑,脱口而出:“谢谢老公。”
仝溪白睁大眼睛:“你叫我什么?”
邱婵音量大些:“谢谢老公!”
仝溪白的视线抖了抖,挠了挠后脑勺:“这……这以后再叫吧。”
“啊?这也不行啊,那我现在叫你什么?”邱婵皱着眉头想了想,“欸?其实我看有些小情侣会叫男朋友哥哥的……”
直接被捂嘴,一句:“吃早饭吧你。”
下午四点多的早饭是五红粥,邱婵能感觉仝溪白想把自己流失的血补回来的决心,笑着戳戳他的脸:“你也多吃点,补补,感觉你比我还气血不足。”
能足吗?洗了两个冷水澡的仝溪白无奈地喝了一口粥。
“刚刚是我爷爷的电话,要我去一个饭局。”
邱婵没料到他会主动说,通话内容她听得清楚,已经决定的事她也没必要闹小脾气,善解人意地说:“过年饭局肯定多,你去呗。”
“不去,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我听到你说去了。”
“放鸽子。”
“啊?毕竟是长辈,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我要是一直说不去,怕爷爷起疑心,会来调查我。”仝溪白看向她,眸光意味不明。
“然后爷爷找上我,给我一个亿,”邱婵装出老年人的口吻,“拿上支票,离开我的孙子!”
仝溪白笑:“就一个亿吗?”
“我说两个亿,爷爷说好,我说四亿,爷爷咬了咬牙说好,我说十六亿,爷爷把后槽牙咬碎了点了点头,我再说256亿,爷爷说你大爷的。”
仝溪白被逗乐,弯弯的眼角,快乐得太醒目。
“爷爷可能真的会给你256亿。”
“给我我也不离开你,256亿连仝溪白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说这句话时抬着下巴,蓄势待发的一种张牙舞爪,卷曲的睫毛盛着盛大的爱意,一股谁来分开我们,她就眨眨眼睛杀过去的魄力。
仝溪白没忍住去亲她,声音清朗:“我说彩礼。”
邱婵呆住,气氛突然微妙的安静。
结果这姑娘猛亲他两下,说:“绝了,256亿和仝溪白我都有了,我真是人生赢家啊。”
仝溪白笑得都咳嗽了,邱婵把半杯桂圆红枣玫瑰益母草红糖水推过去:“仝溪白,我们得提前想想,爷爷找上我们了,该怎么应对?”
“谈恋爱还需要他同意吗?”仝溪白搂着她的肩膀说,“他选我做继承人本来就是个错误,惹怒了恋爱脑我就撂挑子不干,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你。”
他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邱婵想起他假借芦沁退圈胁迫仝家给他感情自由的事,心里晕出暖暖的柔情来。仝溪白是有棱有角的长相,英武轮廓加犬类眼睛,冷然又带了点天真的锐气,越看越觉得性感。
“那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邱婵突然站起来,直接坐他大腿上,摘掉眼镜,捧着仝溪白的脸说,“要是找上我们,我们就做些让他没眼看的事。”
危险的姿势。
去男友家过夜的第一天,只带了一套真丝睡衣,仝溪白的手按到脊背上时,薄薄衣料被忽略,皮肤就像贴在一起。
脸颊发烫,想埋进柔软积雪降降温。
但以柔克刚的前提是得让对方沉溺,仝溪白结束掉这个深吻,嘴唇却还在若即若离地擦着她的耳廓,轻声询问:“乖,我们把内衣穿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