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翌日。
等周淞去上班之后，水灵才姗姗起床。
昨晚周淞还是打的地铺，因为他没想到究竟是哪里惹了水灵生气。
水灵睡了一觉醒来见他还是愁眉苦脸，便给了他一个提示。
至于周淞能不能领悟到，她就不管了。
反正又不是她打地铺。
锅里有周淞留下的早饭。
水灵吃过之后，去找周杏，让她来帮忙看会孩子。
去的时候周杏在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弄鸡食。
看到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便让她跟着周杏一起过去。
多一个小姐姐玩伴，圈圈点点应该会很高兴。
“谢谢嫂子！”
周杏高兴极了，也让周桃说谢谢。
周桃怯生生的说谢谢嫂子，水灵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龙凤胎得知妈妈要出门，虽然有些难过自己不能跟着去，但还是很懂事的不吵不闹，表示会在家里乖乖等水灵回来。
水灵一人亲了一口，等到九点左右，出发了。
水家屯和熊山屯相距不远，水灵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走进屋，水家人正在和亲戚朋友们聊天，不时的爆发出高昂的笑，张扬又得意。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水灵的到来，最后还是水灵敲了两下门板提醒。
水家栋眼睛唰的一亮，叫人出去和自己搬东西。
“我告诉你们，自行车和缝纫机贵得很，都给我小心点啊，要是碰到磕到我饶不了你们！”
水老太还专门准备了一块柔软的布料，准备用来擦大件。
谁也没有跟水灵打招呼，这种被忽略的情况，这二十年来数不清发生多少次了。
水灵轻嗤一声，水家不招待她，她自己招待自己，先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找到水老太藏点心的柜子，手指带着灵力一划，锁应声而开。
她从里面拿出桃酥和鸡蛋糕，一边吃一边在各个屋子里走动。
水家是水家屯独一份的青砖大瓦房，院墙也是用红砖砌成的，漂亮又体面，而这家里的摆设也丝毫不差，堂屋里崭新的大圆桌，两把八仙椅，还有专门喝茶的小茶几，火坑也是新弄的，墙上贴着专门买来的花花草草光滑墙纸，而水灵的墙上，贴的还是旧报纸呢。
这半年，他们靠着周淞的津贴，过的可真是神仙日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周淞的亲爹亲娘。
水灵径直走进水老太和水老头的屋子，目光寻摸一圈，最后落在大衣柜上面，她随手掐诀，一个青色的布包从衣柜顶掉下来，正好落在水灵手里。
里面除了一些证件之外，还有一个匣子。
水灵眯了眯眼睛，抬手打开。
“你干什么！”
水老太劈手夺过匣子，看着水灵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臭丫头，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和老头儿子出去后啥也没有看到，村口也找了，连个车辙印子都没有。
这才意识到是被水灵骗了，气势汹汹的回家准备收拾她，看到堂屋里没有人，她还以为是水灵知道要挨揍逃跑了呢，结果倒好，竟然在偷她的钱！
水灵个头要比水家人都高，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水老太，声音清冷：“把这半年我拿回来的津贴还给我。”
水老太觉得水灵好像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不等她细想哪里不一样了，就听到水灵说要津贴，她整个人瞬间跟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你要津贴干什么！”
“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了吧？”
水灵扫了一眼围过来的人，“当初可是说好了，你是暂时替我保管，等我用的时候再给我，水家屯的人可都知道。”
水老太是个爱面子的人。
她知道自己拿着女婿的津贴不好看，便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担心水灵年纪小，手里没个数，把津贴给败坏光了，先暂时帮忙拿着，等着水灵要用的时候再给她。
在场的都是水家住在一个屯子里的亲戚，他们早就对水家不满了，明明有那么多钱，整天吃香喝辣，却从来不想着帮帮他们，还对他们吆五喝六的，就比如今天，是水家栋把他们叫过来的，说是沾沾喜气，但其实就是让他们来当捧哏的。
听到水灵是来要津贴的，他们赶紧帮忙证实有这件事，反正水家有钱也不会给他们，还不如跟他们一样穷呢。
水老太脸色铁青：“你要津贴干什么？你要是不出个正当理由，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水灵反问：“你不知道？当初我跳崖的主意可是你出的！现在我有了内伤，急需要钱来做手术！”
说着，她一口血喷到了水老太脸上。
温热的带着浓浓的血腥气的液体吓得水老太尖叫，用袖子使劲擦着：“你要死啊！不会往旁边吐吗！！”
水灵假装擦嘴边血迹，趁机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压制住顿起的饥饿感。
“当时周淞突然退伍回家，我怕他跟我算账，来问你要津贴，你不给我，还说了另外一番话，你还记得吗？”
水老太正要气急败坏的说忘记了，可嘴巴却不听自己的使唤：“当然记得！我说周淞要找你算账，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拿着自己的性命威胁他，要是他还死咬着不放，那就是想杀你！”
水灵：“你都给我寻思了什么死法？”
水老太洋洋得意：“那可多了！上吊，投河，喝农药！但我后来想了想，这些法子都是死后见尸的那种，周淞本来就对你不喜，到时候再不愿意给你发丧，送到我家来怎么办，岂不是我家又要出丧葬费？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跳崖吧，后山的悬崖百丈高，底下还有很多野兽，到时候你连尸骨都找不到，自然跟我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水老太越说越兴奋，期间水家栋和水老头想要上前打断她，还被她给嫌弃的推开，觉得他们打扰自己呢。
“娘！你想干啥啊！”水家栋气的踹门，怎么把实话都给说出来了！
水老头攥紧烟杆，恨不得敲在水老太脑袋上！
水老太一脸惊悚的捂住自己嘴巴，娘哎，她的嘴怎么不受控制了！！
“我刚才说的都是假话！你们别信啊！”她紧急补救。
但大家伙又不是傻子，刚才水老太的狠劲他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会有你这样当娘啊，竟然敢撺掇自己闺女去寻死！”
“果然亲生的就不会好好对待，要是换成你的亲闺女，你还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水老太想为自己辩解，结果说出来的话是：“我亲生闺女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亲闺女可比水灵有出息的多，不跟这个废物似的，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还需要我们亲自出马！你说是吧，家栋！”
水家栋咬牙切齿的摇头：“当然……是！当时我看中了周淞是个当兵的，家里只有一个瞎眼老娘，就想要把水灵嫁给他，然后拿走他的津贴，谁知道水灵竟然不愿意，可气死我了，我把水灵关起来饿了三天，然后用这么粗的棍子，使劲打她！就像是这样！”
说着他抓一根棍子，照着水老太的后背就一下子，水老太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家栋，你打我干啥？我是你娘！”
“娘啊，是我的手想打你，它们不听我使唤啊！”
母子俩在院子里上演了一出追逐打戏，水老头上前阻拦，也成了水家栋下手的目标。
院子里鸡飞狗跳，一家人撕扯的不可开交。
水灵疑惑：“他们是疯了吗！”
大家犹如醍醐灌顶。
可不就是疯了！
哪个正常人会打自己人啊！
他们怕闹出人命，齐心协力把水老太和水家栋用绳子捆了起来。
水灵趁人不注意，又扔了一个诀到水老太和水家栋身上，他们恢复了正常。
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张嘴怒骂，竟然比被灵力操控的时候更像是疯了。
水老头正惊恐着，好端端的，怎么就疯了呢！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疯病吧，家里一共就三口人，他们得了，会不会传染给自己啊，就听到水灵说了一句话。
“你……你说啥玩意？！报案了？！”因为太过震惊，水老头嗓子都喊劈了。
水灵转身看向大家伙：“各位叔叔婶婶，从小到大，他们对我和水家栋是如何偏心眼的，你们也清楚，如今更是为了一己私利算计了我的婚姻，幸好周淞是个好人，他相信我，并且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但这不代表着对以前的一切我会不再追究，我已经报案了，马上公安就会过来。”
“你疯了吗？！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报案？快点去公安局，让他们不要过来！”水老太表情狰狞的大喊，竟然挣扎着朝水灵爬过去。
水灵被她那好像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惊了一瞬。
但转念想想也能理解，人们对官家总是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不愿意跟其打交道。
尤其水老太还心虚，更不敢了。
啪！
就在这时，水老头一巴掌抽在水老太脸上：“我早就让你早点把津贴还给灵灵，你就是不听！弄得现在倒好，灵灵都记恨上我们了！”
他朝水灵赔笑，“灵灵，你娘知道错了，这就把钱还给你，你不要去报案，行不？”
在记忆中。
水老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无时无刻拉着一张脸，配合那三角眼，看着有些阴郁，他对自己直接视而不见，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家里喂的一条狗，给口饭吃就行，要是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此时，他竟然在朝着自己近乎卑躬屈膝一般求饶？
水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水老头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拿起桌上的钱匣子。
水老太大喊大叫的阻止水老头，被水老头低喝住：“你真的想让公安来吗？！”
水老太声音嘎然而止，满眼怨恨的看着水灵。
水老头问钥匙在哪里。
为了防止钱丢了，水老太在匣子上了两把大锁，一把小锁。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我……我忘记放在哪了。”
水老头一眼就看穿了水老太把戏：“快点把钱给她，赶紧了结了这件事！”
水老太还是不说，气的水老头骂娘，觉得老婆子真是拎不清，公安要是来了，他们就麻烦了！
当听到水灵慢悠悠的问给还是不给的时候，水老头情急之下拿起斧子，狠狠劈下去。
咔嚓！
钱匣子碎成两半。
水老头弯腰去拿钱：“灵灵啊，咱可说好了，钱给你，你就不能去报公安——钱呢？！钱呢？！里面的钱呢！”
匣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就在水灵以为这老两口是在做戏不耐烦地时候，水老头突然把水老太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钱呢！钱都到哪里去了！家里的钱一直都是你保管的，你都弄到哪里去了，说啊！”
水老太惨叫连连，叫水家栋快救自己。
水家栋非常愤怒：“娘，你竟然自己偷偷花了一千多！？你比我还能花钱啊！”
水灵每个月拿回来的津贴总数加起来就有一千五百多，这段时间花了有小五百，也应该还剩下一千。
平常他跟水老太要点钱花，就跟剥她皮似的，每次就给那么一毛两毛，他想要买盒烟都不够，结果她自己倒好，不声不响的一千多块钱就花没了！
她一直说自己是她的心头宝，结果心头宝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偷偷摸摸花钱享福，让自己每天为了买根烟而绞尽脑汁！？
水老头吼声道：“一千？！谁跟你说是一千，那足足是八千多啊！”
水家栋：“啥？！八千？！”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嚯了一声。
八千啊,看不出来水家的家底还挺丰厚啊。
藏得可真够深。
水灵也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还是自从她嫁给周淞，把津贴拿回来之后，水家的生活条件才算好点。
在建起这个青砖瓦房之前，水家是破破烂烂的黄土屋子，连院墙都倒塌了半边。
水老太哭喊道：“我没有啊！我真的没动那钱啊！”
可水家父子一个也不相信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尤其是水老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众人也很好奇。
那可是八千多钱啊，在这个五块钱就能节省节省用两个月的时候，八千块钱一辈子都绰绰有余了。
水老太到底花到哪里去了呢？
大家纷纷猜测。
但最多人觉得比较可信的一条是，水老太偷偷养着小白脸。
上半年隔壁公社出了一桩丑闻，有下乡插队的知青受不了劳动的苦，偷偷去讨好村里的老女人，跟她们干那种事，把人伺候高兴了，就能得到几块白面馍馍，或者是下地的时候有人帮忙。
他们公社这边也有几个知青，小伙子们长得浓眉大眼，瞧着特别精神，比水老头这一脸老树皮可好多了，而且水老太手里还有钱，谁知道是不是偷偷给那群人花了？
大家越说越兴奋，越说声音越大。
水灵听到了，心里咂舌，这都是什么啊，水老太虽然对她不咋滴，可对水家栋好的不得了，她会给水家栋找个小爹，让他抬不起头来？
这绝对不可能。
听着越来越离谱，都有些少儿不宜了，水灵为了自己晚上不做噩梦，正要打断，余光中就见一个人朝水老太扑了过去。
尖叫声响起。
人群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