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签
商今朝把陶瓷娃娃放在桌上,指着她的鼻子道,“瞧,为了娶你,我都要挨饿了。”
少女清冷的声线传过来,“你非要逞口舌之快,谁拦得住你?”
商今朝咽了咽口水,不做声了。
少年们真的是饿急了,都吃得飞快。
方年年道,“山上面有个清灵庙,这庙可神奇了,你们去过么?”
商今朝一个现代人定然没去过,钟楚瓷自从在庙里险些被人玷污再也没有闲心进庙里头观赏,曲小虎噘噘嘴,一边嚼东西一边含糊不清道,“去过...但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怎么,你想去啊?”
方年年点头,“是啊,从前在王府,我家的少爷说,那个庙有个往昔水镜,能照到人的前世今生,有个颗大树叫唤天树,说把心愿写在锦囊里挂在树上,上天的神明就能洞察一切帮我们实现愿望,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最灵,还有一个签筒,要是有幸能让度柳大住持算命格的话,还能算到姻缘呢。”
曲小虎塞了桌子上的最后一个包子,“那就去看看。”
商今朝举手,“同意。”
他的文里确实写了这个玄乎的地方,但仅限于钟楚瓷在自己的姻缘签上写下玄子练之后,签子上面浮起下下签,加速了她的黑化。
还有就是女主钟睛袅的心愿锦囊在故事最后被玄子练偷窥,从此诸多误会解除,一个凡人少女得到了神明的垂爱,送给了读者一个大大的糖点。
商今朝觉得这种他没法掌控又有无限可能的地方,定有什么别的其他线索助他早日回家。
既然大家都同意,钟楚瓷就没必要发表什么意见了。
剩下两人都吃完了,只有钟楚瓷吃的很慢,剩了两个吃不下,就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商今朝眸子锃亮,“那...那你也太浪费了吧。”
钟楚瓷勾了勾唇角,“是啊,确实浪费。”
于是端着碗走到门口,她走的很慢很慢,蹲下来,意图是要等着谁,那儿门边儿有个看家的斑点儿小脏狗儿。
商今朝一把夺了过来,不说眼下饿的发疯却说,“哎哎哎,我先,我先替我兄弟先试试毒。”
曲小虎被他整得无语,食指压下他拿筷子的手,“商狗儿,我们好几双眼睛盯着钟姑娘呢,怎么就下毒了,你给我解释解释来。”
“这...她...她...”商今朝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忽然想起悬疑小说里头说,毒可以下在口红里。
她两片红唇翕动似乎想笑,在这暗淡的小馆儿里头格外显眼。
“对,口脂,口脂。”商今朝打了个响指,“她的口脂沾过筷头,筷头又沾过包子。”二逼青年自认为找了个恰当的理由。
然后不管不顾的埋头吃起来包子。
曲小虎眼神隐晦,钟楚瓷抱着双臂看他吃饭的模样,忽然惊觉这人真是傻到根儿了,冷笑一声,薄如烟雾的声音响起,“商公子,慢慢享用。”
说罢,拉着方年年提前走了出去。
待他吃完曲小虎贱兮兮的问了一句,“商狗儿,钟姑娘的口脂好吃么,这下鉴出来有毒了么?”
他呆愣愣的点点头,傻笑道,“就...一般...无毒。”
哈哈!
曲小虎乐的停不下来,“走喽!商狗儿。”走到门口见到黄斑小脏狗啧啧了两声,“瞧见没,你哥哥他啊坠入了爱河,无法自拔了。”
商今朝这才知道刚才要饭多么丢人。
一路穿越人群,一路踹着曲小虎前进。
踩着沉重的钟声,四个人来到清灵寺。
没有大主持出来相迎,有的是一个头皮溜光的小和尚,“四位香客是来求什么的,求子求姻缘,还是求福气求仕途,去病化灾还是避邪祟...”
有传销那味儿了,商今朝伸出一根手指,嫌他啰嗦,“停,打住,随便逛逛。”
正待几人要走。
方年年挠了挠下颚,“大师,我想问一下姻缘。”
曲小虎不知怎么扎了鸡血,忽然脸上一红,拉着商今朝就走,“走走走,那边看看去。”
“干嘛啊,人家打听姻缘,又不是打听你,你激动什么?”
“我激动...好笑...”曲小虎指了指自己,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怎么会激动...我...我是嫌她太慢,问个没完了...”
钟楚瓷也不好听人家姻缘的事儿,正要一个人独自走走逛逛。
“那我也先走走了。”
方年年一把将钟楚瓷的手抓紧,“不要,你得陪陪我。”
钟楚瓷纳闷儿,“为什么?”
方年年脸色有些尴尬,看样子有些难言之隐,“我紧张。”
女孩子嘛,也许想和朋友分享一下和喜欢的人有没有缘分也是常理事。
小和尚领着她俩去了去了一个金色的独门独栋的小庙里,那小庙虽然在外头看着不起眼的很,但里头另有一番天地。
进去之后,从签筒中分别取了两根签子分给二人。
“二位想怎么算,是算自己和谁有缘还是算自己和心仪之人有没有缘分?”
“后者。”方年年抢答,钟楚瓷觉得她今日有些特别的反常。
方年年的手揪着裙子的边儿,咬了咬下唇。
接过递来的签。
小和尚道,“那你就将你心仪之人的名字和八字写在上面吧。”
方年年速速低头写了一行字。
写的时候是背对着钟楚瓷的,开始时钟楚瓷觉得无非就是曲小虎,但现在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了。
钟楚瓷这边儿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原本想写玄子练,仔细想了会儿又想写商今朝,这个名字一跳进脑中,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不,不...
还是要算算玄子练的,前世她曾算过一次。
是独自来的,那结果并没有很好。
如今因为身边多出了个商今朝,发生的事情也有些微妙的不同,她想结果会不会也会因此而改变什么呢。
她再次尝试在那姻缘签上写下玄子练的八字。
同方年年一样紧张的手心出汗,但比她要正常许多。
大概一炷香过去了。
小和尚一边念经,那签子上的写字的墨迹扭曲变化,变成了一个新出现的字。
两人签上都是上上签。
钟楚瓷一时间觉得无比惊异。
原来...原来...
商今朝,你真是来成全我的么。
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默了默如前世一般,毁掉了那枚寓意极好的木头签。
当她再次看向方年年的时候,方年年竟然眼睛都红了一圈儿,泪盈盈的,十分可怜。
瞧见有目光投射归来立马收住情绪。
“怎么了,是算的不好么?”钟楚瓷没啥在这方面细腻的情商,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方年年恍惚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没什么的。”
钟楚瓷和方年年拜别大师,两人向外走去。
“你刚刚算的是...曲...”小虎二字还没出来。
方年年难得打断钟楚瓷的话,“不是他。”
她抿了抿唇,“另外一个。”
钟楚瓷点头,知道这个话题没办法进行下去就闭嘴了。
曲小虎和商今朝早就不知道猫儿哪去了。
“大哥,这儿哪啊。”曲小虎问道。
商今朝思考一阵儿,这庙有个暗房,里头有个往昔水镜听名字说能看到过去,其实未来的事情也能窥见一斑。
“就是方年年说的,往昔水镜?还真有这离谱东西?”
他当初写这段儿的时候,就是男女主今儿到这儿约会,钟睛袅被狗吓到跌倒在地,没想到地窖的铁门锁头硌到了身子,这才发现了这宝藏地方,两人也是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好奇,玄子练受不住钟睛袅的撒娇遂了她的愿,偷跑了进来。
玄子练也是在这儿看到了和钟睛袅未来帮他以血疗伤的画面,以及后面的大婚场景动了第一次凡心。
没想到这居然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青年在镜子前照了照。
“不是,这么隐秘的地方你都能发现。”
“我这么神通广大,发现不正常么?”商今朝说完,思考了一会儿。
曲小虎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要干嘛?”
商今朝默了默,“嗯...我不是有家族使命么,这便让它给我剧透一下,我的未来。”
他好奇自己的未来,他...一个穿越者,本该没有的未来。
“那个...那个”
曲小虎指了指自己,“我回避?”
商今朝闭眼默认。
曲小虎冷哼了一声,“切,谁稀罕。”
商今朝讷讷的笑,“理解一下嘛,天机不可泄露。”
曲小虎一蹦一跳上了梯子跳出了地窖,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画了个开界符,“告诉我未来的事情吧。”
没曾想那水镜变化了一会儿,像一块儿石子儿砸入水中无处可寻了。
“不儿。”
这么不给面子的么。
他又画了一张符纸,不会不好用吧,这东西。
水镜又是波动三分,才见漩涡中心出现一个双目空洞的女子,竟是脱去少女身姿之后的钟楚瓷。
她身量渐长,体态依旧昕长,面容姣好,额间纹饰却是深紫,她身后世界扭曲,一砖一瓦都坍塌陷落,她手里有个小小的虚化的,提线木偶,是阿瑶的模样。
只见那木偶一点一点由虚转实,世界坍塌的更甚。
而原男女主,玄袅二人早不知何处去了。
她脚下踩着的紫色的土壤,是岭南之地。
尸魂重生,从她的身体里,一个一个钻出来。
身后是自尸渊裂隙倒灌进来的泼天海水,世间万物仿佛不受引力控制,乱了所有的秩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在毁灭,带着整个世界一块儿毁灭。
而那小小的提线木偶,被养在另一个更小的洪荒之中,那个小型的世界在一点一点随着阿瑶而由虚变实,在她的手中慢慢扩大。这个小型世界也有海水,那里的海啸在随着真实世界的海水倒灌而慢慢平息,形成一个稳定的尘寰。
商今朝忽然害怕了起来,他自己呢,他在哪儿。
身后传来一阵诡笑,是东方无门。
“我的好徒弟,你终是将我复生,终是将无祭山屠个干净,你放心去吧,这天下为师会待你看尽。”
少女空洞回头。
东方无门依旧在狂笑不止。
忽而有一道闪电打了下来,有人抓住了少女的裙角。
她空洞的眼睛有了一丝奇异,低头一看,商今朝!
东方无门一脚给他踹开,“你一个神明跪求一个凡人小女,脸皮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竟成了神明,哦,不,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只是钟楚瓷也不惊讶,大概这番之前就已经敞开心扉了吧。
只见一道凄厉的剑光劈落下来,他的血肉横飞,大概是...死了。
商今朝背后一阵寒意,原来结局是,钟楚瓷杀了他。
还是亲手杀了他,如同她身后无数尸体一样,如同这世上的蝼蚁一般。
原来是两个世界。
她和东方无门要打造另一个没有神明,没有无祭山的世界。
不过...那个世界有阿瑶。
他见她的最后一眼,是她消散在了天地间。
不对啊...她为何会消散?
她为复活了阿瑶会消散?
他记得入定时,也就是卢胜美笔下的结局,她被男女主的断魂盘毁去了肉身,魂飞魄散。
岭南尸魂助她重生...
莫非...莫非...
他有个无法言喻的猜想。
她根本就没有重生。
她没有肉身,她...只是一缕执念与世的魂。
如暖儿一样。
因为阿瑶的重生,念散魂归。
还有,与小说不同的是,钟楚瓷她终归嫁给了玄子练。
她的腰间神牌说明了一切。
她为何会嫁给玄子练,钟睛袅又去了哪里。
钟睛袅可是阻止未来自己死去的突破口。
镜面消失。
看完之后,商今朝觉得好假,首先钟楚瓷怎么可能是缕魂魄,她怎么可能消散于世,他清楚他塑造的人物,钟楚瓷是个完完全全贪生怕死的人。
虽不完全相信,但自己不能再这样懈怠下去了,总归不能死在钟楚瓷手里,若是连累现生也因为加班过劳死就坏了。
怀揣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对钟楚瓷添了一丝恐惧。
忽闻一阵狗叫,钟睛袅的声音传过来。
商今朝知道男女主也来了。
既然...既然钟楚瓷成了神宫女主人,那么男女主的命格也有所变化吧。
他做了个简易的法,抹去水镜中钟楚瓷的命格线。将她与自己绑定在了一起。
虽不会真的篡改什么未来。
但起码男女主看到的水镜表面还是缘定三生的模样。
钟楚瓷,你的命格我先抹去了。
商今朝做完这一切,从他知道的另一个暗道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