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唐至廷察觉到了。

是谢令荞买来游戏机的第二天，返校，唐至廷下了体育课回到教室，他的旁边空荡荡，抬眼，女生已经坐在班长周云亦身旁。

谢令荞再也没同唐至廷说过别的话，除了偶尔在家长面前撞见，会敷衍地扯个笑容，打个招呼。

见惯女生往常脸上浮着斥满讨好意味的笑，眼下受了冷眼忽视，唐至廷说不清楚心情，便总有意无意将视线挪到女生清瘦背影上，她的低马尾垂在背上，随着她垂头或仰首的动作，摇晃摆动着，唐至廷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后来在一众清一色的蓝白校服背影中，一眼就能认出谢令荞。

与谢令荞没有说话的那几天，还赶上了唐束何的生日。唐束何今年的生日会其实办得也不盛大，设在另外一栋更大的别墅，邀请的都是些关系亲近的世交，还有谢家。唐至廷被唐束何和莫昭宁带着，再次到来宾全一一打招呼，直至走到谢家面前。

谭蓉只是帮谢令荞简单打扮了下，看着乖巧，不等父母出声提醒，女生声音清脆利落，“唐叔叔、莫阿姨好，至廷哥。”招呼过后，又是一番讨人喜欢的祝词。

唐家夫妇笑意吟吟，应声，身后的唐至廷眉梢轻挑，想着谢令荞如今在大人面前表现得心应手。他们没有在此过多停留，很快又往其他来宾走去。

每一场宴会，都是巩固家族情谊的纽带，唐至廷深知。但从小到大应付惯了，他由着父母带领，该说什么话，都是信手拈来，大致流程走下来，少年暗地松了口气。有了莫昭宁应允，唐至廷总算得了几分清闲，前一晚被叶旭东拉着打了一晚游戏，现在生了困意，所以男生趁着没人注意，打算到楼上的房间补下觉。

不料刚推开一扇门，内里站的是谢令荞。少女背身正拉开裙子后的拉链，后背光洁肌肤露了大片，听见开门声响，女生惊呼一声，忙转身，却和唐至廷对视，神情慌乱，像只受惊的小鹿。

未至半秒，木门被阖上，力道不小。

唐至廷其实也是慌了。

他几乎没住过这套别墅，自然不知这间是客房，尔后发恼，才觉应该先敲门才对。他要离开吗？还是等她走出来，郑重说声抱歉？好像都不对。

纠结着，男生握着门把的手未脱离，青筋显现，下一秒门把从里面被按下，门开了。谢令荞换了一身衣服，宽大的黑色短袖和过膝短裤，衣服中间是一串英文logo，唐至廷眼熟，是他经常穿的一个牌子，连着那条裤子也是。

未等二人说话，莫昭宁也上楼来了，看两人杵在那，出声：“荞荞换好了哈？”

女人再次解释道：“这是买给至廷的衣服，一直放在这里的，他没穿过，别嫌弃。”

后来唐至廷才知道谢令荞裙子被两个小屁孩的冰淇淋沾到了。

那晚他辗转反侧没睡着，闭上眼就是谢令荞惊慌失措的模样。

唐至廷一向对莫昭宁追的八点档肥皂剧情不以为然，之前陪着莫昭宁坐了会儿，看剧里的男女情愫暗发那刻，总少不了一瞬间暧昧氛围的烘托刻画，在这一氛围下叫人小鹿乱撞，唐至廷才不相信，都是套路剧，留下这么一个评论后起身上楼打游戏。

可他现在好像明白一些了。

不过即便经历这么一场事，谢令荞还是没和唐至廷说话。

如往常一般，唐至廷和叶旭东那群玩得好的约着放学去球场，最后一节课刚下，教室里的皮猴儿早早收好书包，争先恐后往外跑。唐至廷不急这时，抱球慢悠悠地下楼，赶上放学高峰，步子时快时慢，不知叶旭东几时跟到身后，窜上来搭住他肩。

“哥，走那么慢是专门等我吗？”叶旭东厚着脸皮问。

唐至廷：“要知道你在后面，我坐火箭。”

叶旭东：“我们班数学老师上起课来忘乎所以，作业布置得多就算了，上最后一节课都要拖堂，我真受不了。”

叶旭东是出了名的碎嘴子，嘴巴一开就关不上，什么话题都能讲几句，但唐至廷久久不给反应，他才发现男生的不对劲，见他目光直盯着一处，叶旭东顺着望去，是一对一起走在前面男女生。

叶旭东：“你认识啊？”

唐至廷没搭话。

两个人往前走进了些，叶旭东这才认出女生是谢令荞，等他们和大部队分道而行，往球场方向去，叶旭东才又出声。

叶旭东问：“那是谢令荞？”

唐至廷奇怪地打量他，“你没近视吧？”

叶旭东微笑：“请不要质疑我能当飞行员的视力。”

“那还问这种睿智问题。”

“不是我说，全是穿着校服的高个矮个，隔那么老远你就看见谢令荞了？”

唐至廷依然不搭话，思索这一言语，心想好像是的。

叶旭东了然，“她身边是你们班长吧？怪高的。”

唐至廷自然也注意到了周云亦。

谢令荞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周云亦成绩好，还长得不错，两人坐得久了，班上流言也按捺不住。唐至廷听过几句，玩笑似地让他们少八卦，但心里谈不上舒服，那两天连着瞧周云亦都不顺眼。

前两天课上有小组讨论，每前后两桌是一个小组，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压不住。唐至廷不作发言，听他们说，可眼睛的方向移不动，将谢令荞的笑尽收眼底。

难得的，谢令荞和周云亦一同转过身来，和后桌讨论，也许他们氛围过于轻松愉快，谢令荞笑靥如嫣，两侧碎发被窗边的风轻轻吹起，每一个弧度恰到好处，明媚自然，和周云亦说说笑笑。

周云亦不过是个皮相还行的书呆子。

跟他有什么好说笑的？

唐至廷的第一想法是这样。

男生把球塞到叶旭东怀里，走了，反常地按放学时间回家。莫昭宁回得早，看唐至廷没出去野，还觉得稀奇，而后从他恹恹的神情找到蛛丝马迹，让阿姨多做了道他爱吃的菜。

唐至廷回到房间直接坐在桌前，开电脑，打了两把游戏就又没了兴致，靠在椅背上随意转动，视线流连在天花板、手办柜、书架以及书架上未拆封的包装盒。

是谢令荞帮他买的游戏机。

唐至廷盯着看了有几分钟，恰好阿姨上来叫他下楼吃饭。他鬼使神差地指了指那包装盒，问：“阿姨，你还记得这游戏机怎么来的吗？”

“不就前两个周荞荞拿来给你的，当时估计看你和同学打游戏呢，没打扰你们，给放地上，我上来擦扶手才看见，就收好了。”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