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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噢不,是心……”
全身僵硬的人完全懵了圈,语无伦次道。
她的手触摸的是他左胸位置,除了肌肉,里面就是他的一颗心。
因她突如其来的“上手”跳得乱七八糟的一颗心。
“……”陆芸哭笑不得,只好说清楚些,“你为什么也会有这个?”
盛茗旭睁眼,猝然垂头去瞧,看到她手指触碰的位置,才恍然:“……”
脊梁骨比方才更挺了些,呼吸紧收,深怕打扰到她的注视。
“这是胎记。”虽万分震惊,可触感不骗人,与记忆里那一处几乎一模一样,这十有八九就是块胎记,陆芸瞪着双眼,忍不住幽幽叹一声,“……真巧。”
她松手,往后退一步,回到了安全距离,盛茗旭提了口气,呆呆望着她,眸色微漾:“巧?你也有?”
话出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冒犯话,盛茗旭本就泛红的脸有了一股灼烧感,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不是,”陆芸苦笑摇头,“我没。”
盛茗旭神情显迷,心中有团云雾,令他思考受阻:“那是……”
那晚那一幕倏然划过他脑海,涣散的眼神立马有了焦点,双目迥迥地等着她解开谜底。
陆芸低笑看他:“是我一朋友,也是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胎记。”
凌厉感十足的眉眼,不能看久,看久了就容易把人吸入他的世界,陆芸皱起细眉,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人跟记忆里的人重叠了。
是他……盛茗旭这次没再冒失,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除了令她昏迷之下还念念不忘的人,还能是谁?
“你穿衣服吧,别冻着了。”陆芸见他呆愣着忘了穿衣,提醒道。
盛茗旭“噢”了一声,略显慌乱地开始穿衣。白天的衣衫沾了雨,虽烤火烘干了,可他总觉得别扭,即便天色已暗,也不想再坚持到睡前,先换身干净的。
没曾想她会突然推门而入。
更没曾想她会对着他左胸的胎记发愣。
陆芸目不转睛看着他穿好衣服,本来没觉得什么,毕竟只是上半身裸着,可思绪倏然飘到军营那次,两个脸颊不由起了热。
趁他抬头前她默默背过身去,脑子里破天荒蹦出“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对了,”为了缓解微妙的气氛,盛茗旭决定提前跟她说件事,“过几天便是我生辰,我想简单过下,你看我来你这可以么?”
“生辰?”陆芸转身,见他已穿戴整齐,神色也恢复如常,心中一嘀咕: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差别……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再说了,哪有那么荒诞的事。
“是。”盛茗旭见她迟疑模样,以为她不乐意,于是讪讪道,“往常都太吵,今年想安静些。”
从前每年生辰,他都是进宫与帝后一起过。所谓庆祝,其实不过是聚一起回忆他小时候各种糗事,最后就是在宫内设宴款待,在歌舞升平中结束。以至于每次他精疲力尽回府后,总怀疑不是他生辰,而是他不得不配合着庆祝帝后生辰。
而今年,他二十了。
弱冠之年,该不一样些了。
陆芸没多想,以为就是帮他过个生日而已,当即点头:“可以啊,你来便是!到时让我的大厨给你做好吃!二十岁的生日,是该好好庆祝下~”
一番直白的回应让他心中欢喜,羞涩起来。
陆芸见状,抿嘴一乐,而后冲他道:“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盛茗旭赶紧把她喊住,“你来找我,是有何事吗?”
“对!”差点忘得一干二净,陆芸猛的拍了拍自己脑壳,正事要紧,“你那几箱子金元宝是给我的?”
原来是这事,盛茗旭点头:“是。之前答应过你的,正好这次带过来,以后要买什么你随意。”
“太多了……”陆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平白无故收别人黄金万两,怎么都无法心安理得:“真的,我也用不掉。”
“你不是要研究那东西么?”盛茗旭用她的话点她,“还有各种药材,都需要真金白银买,拿着便是。”
陆芸心虚一笑,左右为难。
她是需要银两傍身,可这万两还是黄金明显太多。
盛茗旭猜到她在犹豫什么,决定喂她一颗定心丸:“就当是我谢你救命之恩,还有乔迁贺礼,都在里面了。这次皇上赏了我不少,于你却只有一处宅子——总之,是你应得的。”
这家伙估计是认真的,就算她磨破嘴皮怕也不会把钱收回去,与其这样推来推去,还不如先暂时收下。
至于怎么用,容她日后好好规划下。
陆芸真诚致谢巨大方之人:“行,那我就先收下,谢啦!这是迄今为止我收到过最大的厚礼!”
盛茗旭冲她笑笑:“好。”
想着接下去几日她可能会比较忙,要规划这处宅子,走之前还是先问清楚,他具体哪天生日。
陆芸:“你具体是哪天生辰?”
盛茗旭忙不迭答:“我生在冬至那日。”
“冬至?!”陆芸震惊,瞧人的神色陡然有了变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巧啊,你也冬至出生??”
该不会……真的是……难道真有这样的事?!
这一次,盛茗旭选择开天窗说亮话,望着她的双眼直接道:“所以,你那朋友也生在冬至?”
“噢噢、噢,是、是的吧。”陆芸结巴起来,与其说是万分错愕,不如说是不寒而栗!
眼前这个少年将军,该不会是那家伙的前世??
若是,那她这不是随随便便的穿越,而是“定向”穿越……
盛茗旭见她脸色急白,迅速往前一步靠近,关切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胸口慌乱,陆芸勉强逼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仰头望他,愈发觉得眉眼鼻唇是同款!
从前她也不是没近距离看过他,可似乎都没像此时此刻这般用力用心。
也从未像此时此刻觉得那样相像过!!!
盛茗旭心中失笑,她的反应令他生疑,他忽然起了好奇:“我竟与你那朋友有那么多相似,有机会真想见见他。”
“啊,不用……”陆芸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心想怎么可能“见见”!
他姓詹啊!那家伙原来的姓也是这一个!只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改了。
这两人,连用的姓,都一样“曲折”……思绪到这,陆芸突感一阵乏力。显然,有些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无论是作为现代人的认知,还是如今身处古代的认知。
都解不了这样一个“惊天”的联想。
盛茗旭还是担心,她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陆芸呆呆看着再度把两人距离拉近的他,有个更恐怖的念头击中她的心脏,令她不由往后踉跄半步——
盛茗旭出手快,一把把她拉住,脸上忧色加重:“我扶你坐下,你若身体不舒服不要逞强!”
这个“盛茗旭”,会不会同她一样,压根就不属于这个时空,不属于这个什么盛国!他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一个古代人……
会不会就是那家伙穿越过来的!
陆芸的身子不自控微颤起来,吓得扶她的人眉心一抖,就差把她搂怀里安慰:“你怎么了?”
“盛、盛茗旭……”
“在,我在,你说,我听着!”
“你、你从小就在这里么?”
“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了。”陆芸闭了闭眼,松开了他的支撑,理智慢慢回归。
身子慢慢止了哆嗦。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盛茗旭,噢不,詹茗旭应该就属于这个时空。他有名有姓有出处,既是将军,又是皇子,不像她,纯穿越来的,所以没一个认识她的,她也不认识任何人。
更何况,他若真是穿越来的,军营第一晚岂会挥剑要她命……那家伙,她虽有负于他,但不至于要以命相偿。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陆芸有气无力道,两个脚似灌了铅般发沉。原本想趁晚间工夫画下宅子规划的图纸,这会,她已没了心思,只想躺到床上,闭眼了事。
因为只有在梦中,睡沉了,才能忘却真实世界里的一切。
盛茗旭见她一脸疲态,点头应她:“好,我送你过去。”
她这模样,他不放心。别说这会提心吊胆,怕接下去一夜,他都会惦记。
陆芸没有拒绝,任他再度主动搀住她,一同出了屋。
茉心正好找来,一眼瞥见两人,赶紧小跑过来:“将军,陆姑娘,您怎么了?”
盛茗旭先一步开口:“没事,茉心,陆姑娘要休息,你去铺床。”
茉心一愣,咬不准最后两字,可还是立马照做:“是,将军,我这就去!”
后半夜,陆芸开始发烧,一直守在外间的盛茗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乱得不行。
好在将茉心给了她,一同带了过来,这会见丫鬟娴熟地拿毛巾给她敷额头降温,盛茗旭的心稍稍缓了缓: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他有自我检讨,是不是送的万两黄金,把她给吓到了?还是他胸口那个心形胎记,把她给吓到了?总之,问题一定出在他身上。
陆芸的确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只是,是被她自己所思所想吓到。
从到这时空,至今,她一直处于不同程度的紧张之中,身体绷着,日复一日积累大大小小的压力,今晚不过是到达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床上的人烧糊涂了,同小时候一样,一有热度就会说胡话,这会也是。
盛茗旭听到声音,走近,侧耳去听,声音低绵又委屈:“对不起,子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这个人。盛茗旭牙根一咬,神色秒变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