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房间的玫瑰信息素浓度高的超乎想象。
上次他们滚床单，尤利嘉像被一瓶玫瑰香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地喷了一遍，有点过敏但尚在忍受范围。
但这次——简直像被打包扔进倾倒了几千瓶玫瑰香水大染缸——她快窒息了！
尤利嘉甚至能听见后背唰唰冒出红疹并肿胀膨大的声音，身体也在如此强烈的omega信息素刺激下，如野火燎原般升腾热度。
散发信息素的源头，卡提斯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瘫倒在房间正中的豪华沙发上，手里的枪管朝向墙壁的警报装置。
被打烂的装置冒着噼里啪啦的火花，警告的红灯被激光熔了一大半。
这类装置十分灵敏，一旦检测到异常信息素，就会启动警报预防机制，并通知最近的防卫警队采取行动。
难以想象，卡提斯为了不泄露自己的发情期到来，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按常理而言，八成alpha遇到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会难以抵抗诱惑，直接饿虎扑食霸王硬上，造成一系列严重后果，一成alpha会艰难抵抗信息素，迅速离开现场并逼迫自己恢复理智。
剩下一成alpha，他们因为腺体残缺等原因，无法对信息素做出反应，通常会选择报警寻求官方支援。
而尤利嘉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虽然她身体健康各项功能正常，也会因omega的信息素产生适当反馈。
但她能够在这种诱惑面前永远保持清醒状态。
她擅长用足够强大的理性压制住身体的原始冲动，冷静、克制地分析情况并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思维的理性和alpha的原始冲动像掌控她大脑的两名舵手，绝大部分alpha的这两位舵手会因为omega信息素大打出手争夺控制权，但她的两位舵手却永远是最好的航行伙伴，即便再完美的omega摆在眼前，他们也能悠闲地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或许这也是一种alpha的缺陷，但尤利嘉的这一特质让她躲过了不少危险时刻，顺利活到了现在。
她再度吸了一口卡提斯的信息素，因为过敏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她确定了——卡提斯必须被临标，否则很有可能因为猛烈的发情期反应损害身体。
尤利嘉向他走去。
没走几步，一道激光从枪管急速射出，掠过她的脸颊嵌进墙壁，瞬息之间，墙壁熔烧出一个大洞。
她的侧脸裂开一道细长血线，血珠滚下来。
尤利嘉摸了下脸颊，歪头看向卡提斯。
“……我说过，我要杀了你。”醒来的他声音如同被碾过的砂砾，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枪，碧色眼瞳却被杀意燃烧得锋利明亮。
尤利嘉想起是自己溜出去理亏在先，“抱歉，我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开。”
原本尚存几分理智的卡提斯一下怒了，他的眼眸像是要喷出火来：“需要你？我什么时候需要过你，你只是我拿来消遣的玩物，你以为我会像没用的omega一样坐等你回来，等你用那恶心透顶的信息素来安抚我吗？！少自作多情！”
尤利嘉猝不及防地被骂了一通，没什么感觉，顶着他的枪口继续往前走。
房间内的信息素气味太浓郁了，她只想赶紧临标后找借口溜走。
她道：“发情期不要情绪波动过大，你先冷静点。我会一分钟内帮你解决的。”
卡提斯呼吸一滞。
他太熟悉尤利嘉现在的神情——八年前的发情期，她就是用这般冷漠的无机质的眼睛，将他的挣扎反抗尽收眼底。
然后强行标记了他。
“滚开！我不需要你——”他的身体痛到每寸肌肉都在扭曲撕裂，可他仍强撑着举枪瞄准了不断接近的女alpha。
她轻轻叹了口气，几乎是一瞬间，身形突然闪至他眼前，反扭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夺走了他的配枪。
“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三两下的功夫，尤利嘉便拆掉了那把银光凛凛的激光枪。
七零八碎的零件哗啦啦洒在地毯上，一把高档的杀人器具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自己的武器生涯。
“尤利嘉……”卡提斯似乎绝望了，碧色眼睛死死盯住她，尚在顽抗：“如果你标记了我，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不标记你的话，你现在就会死。”
尤利嘉执行过很多任务，遇上omega发情期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像卡提斯这般信息素浓郁到仿佛暴走，对身体产生了极大负荷的情况却很是罕见，他的四肢都在明显地抽搐痉挛，和平日里高傲得体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依稀记得，八年前的卡提斯发情期虽也反应猛烈，顶多只是身体发软意志薄弱，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尤利嘉撩开他颈侧的头发，唇瓣寻觅位于omega后颈处的腺体。
那里红肿发胀得离谱，周围浅色疤痕交错，切口整齐，看起来像是手术伤痕，但此时它们撑大了一圈，显得诡异，根本不是正常的omega发情状态。
难怪卡提斯之前一直要找她，缓解发情期，alpha的临标和信息素抚慰是最有效的。
她的注意力全在腺体上，没发现卡提斯眼眸的翠色乍然变深。
尤利嘉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尤利嘉，停下来。”
她的动作僵住了。
脑海刺痛起来，仿佛有无数根细小尖锐的针柔缓地划过她的头皮，裹挟着甜美的玫瑰香气，一点点钻进她的大脑。
她身下的卡提斯露出了厌恶而糜丽的笑容。
“躺在沙发上，别动。”
卡提斯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疼痛发烫的双腿缓缓压住她的腰。
他不想要alpha的临标缓解，但不会拒绝使用能够缓解身体反应的一个玩物。
临标会让omega对alpha顺从依赖，但上床不会。
经过特殊改造的腺体常年被过度的抑制剂注射，猛烈的药性让他扛过了一次次发情期，但也带来了恐怖的副作用。他甚至一度没再出现过发情期，成了一个空有腺体极难孕育新生命的残缺omega。
这并不是好事，他对药剂的滥用影响了体质，很难预测发情期的时间，迎来发情期时也会疼痛难忍，每次他都只能靠非人般的意志力强撑。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发情期中他对那件事的渴求会越发严重，最初还能靠自己靠工具缓解，但最近，他已经到了不依靠外力无法解决的可怕程度。
在找到尤利嘉之前，他并非没尝试过其他可能性，但无一例外地，他们恶心的目光一旦投射过来，便让他忍不住拿起激光枪毁掉一切。
房间的灯光明亮雪白，他的手指按住被操控后目光呆滞的尤利嘉，感受到她的脉搏在掌下有力跳动。
即便是这样暧昧的距离，她仍然没有散发出一点信息素，淡蓝色的眼珠像海面上的浮冰，折射出冷淡平静的光芒。
换做其他alpha，哪怕受他控制，身体也难免因强烈的omega信息素泛起肮脏下贱的反应。
卡提斯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身体很难再强撑下去，他面带厌恶地去解尤利嘉领口的领带，他从没为谁系过领带，因此解开时难免多耗费了几秒时间，松懈了对身下人的关注——
本该老实当上一整晚“玩具”的尤利嘉，忽然翻身压制住他，闪电般将刚解下来的领带捆绑住他的双手。
“尤利嘉！你敢碰我…….”
卡提斯威胁的话语被颈后剧痛打断。
对大老板卡提斯使用了手刀攻击后，尤利嘉挠着过敏发痒的后背，开启房间的空气净化系统，一脸叹息地打开房门。
一直蹲守门外的艾尔没想到她会出来：“……你们好了？”
见她蔫头耷脑，脸上还多了道伤口，立刻着急起来：“怎么回事，大人他又打你了吗？”
尤利嘉不在意脸上的小伤：“小事。出来透透气，等会还得回去。”
艾尔愣住，镜片后的眼睛闪过疑惑：“回去？不是大人赶你出来的吗？”
“啊，他今晚闹得太激烈，我暂时打晕了他，让他冷静一下。”尤利嘉挠挠手臂，“我待得太久有点过敏了，好痒。”
艾尔差点喊出来：“小姐，你怎、怎么能打昏大人！这可是袭击贵族的重罪！大人醒来后一定会惩罚我们的！”
尤利嘉见他眉宇间明显的担忧之色，像是怕极了卡提斯会冲出来无情做掉他们两个，乍然反应过来。
无论他们的关系在这段时间亲密了多少，艾尔始终是卡提斯雇佣分配给她的下人，而不是像西利克斯那样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
卡提斯的一念之差就可以让他失去这份工作，变成一个被上流贵族扫地出门的失业beta。
艾尔是一个负责的管家，她不该让他承担不对等的后果。
“别担心，我现在就回去，”她拍拍艾尔的肩膀，“就算卡提斯生气，我会承担一切的，不会影响你。”
“小姐！”
艾尔焦急的呼唤被尤利嘉挡在门后。
他咬住嘴唇，心底的烦躁慌乱止不住上冒，他明知尤利嘉会被卡提斯如何对待，却因为那点害怕失去工作的恐惧对她大吼大叫。
她的身上处处都是过敏引起的红痕，就连脖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红疹……
艾尔忽然想起先前专门买来的过敏缓释剂，说是能立刻缓解过敏作用且副作用极小的最新型药剂，这次出来他一直藏在行李箱中想拿给尤利嘉备用。
只要注射，即使要和大人熬上一晚也不会有事。
他立刻飞奔回房间，急匆匆找到缓释剂，无暇合上翻的狼藉的行李箱，一路冲到休息室门口。
房门留了一道缝，他没有多想，屏住呼吸推开一点，想轻声唤尤利嘉拿走药剂——
只瞧见沙发两具交缠的身影，灰发凌乱的尤利嘉掐住身下喘息的漂亮男子，低头亲了上去。
艾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字在回荡：
尤利嘉亲了别人。
那个会冲他小鸟般亲昵跑来，会对他不吝赞美笑容，孩子气地爱偷吃东西的尤利嘉，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态，和旁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艾尔逃跑般飞速关上房门。
他的手指打颤，下意识攥住手里的东西死死捏紧，想要把所有纷乱的感情打发出去。
等回过神时，那支花费半月工资买下的昂贵药剂已经碎了，薄薄的玻璃外壳仿佛一块块锋利刀片，将他的手掌割的鲜血淋漓。
……
时间倒回尤利嘉重进房间时。
卡提斯尚在昏迷中，像只虾子一样蜷缩成团，被绑缚的双手下意识捂住小腹，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似的湿透了，脸颊却泛着异样的红潮。
果然快到极限了。
尤利嘉立刻上前扶起他，解开他的手腕将人抱进怀里，找准他的腺体，齿尖刺了下去。
常年空虚的腺体被淡淡的水汽填满，巨大的满足感令卡提斯不由低吟一声，随即睁开了湿润的眼眸。
“临标完成了，你好好休息……”尤利嘉本想将他抱到里间大床休息，却被怀里的卡提斯狠狠一拳揍在腹部。
但他刚被临标，虚弱得双手还在发抖，强撑着袭击尤利嘉的力道简直像是暴躁的猫咪给人挠痒，一点也不疼。
他反倒因这次袭击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尤利嘉立马伸手去拉，被他的眼神狠狠一震。
他眼中的情绪浓重到几乎溢出来，好像是愤怒，却又含着痛苦，太多的复杂情感混在一起，令尤利嘉无法理解。
卡提斯眼尾赤红，失声大喝：“尤利嘉！！”
她的眼前闪过一点白芒，训练有素的身体下意识避退，下一刻，那张豪华的真皮沙发已经被匕首扎出一个大洞。
“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卡提斯漂亮的面目扭曲狰狞，暴厉之气烧红了他的眼眶：“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垃圾alpha！”
他还要顶着发软的双腿拿刀子冲过来，却被尤利嘉钳住手腕一把反剪到背后，一膝盖顶住最脆弱的膝窝下压，像个囚犯似的被她禁锢在沙发靠背。
她的胸部紧紧贴住他的后背，他的鼻腔快被她该死的水汽信息素盈满，本该是拼命反抗的时候，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酥软起来，想要被她更进一步侵占。
尤利嘉不知该如何让他平静下来，只好用课本上学过的，alpha哄发情omega的手段多释放一些信息素抚慰他，顺带好声好气地哄人：“别生气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可惜她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嗓音又偏清冷，听起来特别像被发脾气的伴侣逼到不得不低三下四道歉的渣A。
卡提斯恨透了这副对alpha信息素腿软无能的身体，可愤怒到了顶点，他的头脑却冷静下来，他被动地被压制住，身后的尤利嘉随时可以解开他的衣领，对他任意施为。
他决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放开我滚出去，我可以对你今晚的冒犯既往不咎。”他平复了呼吸，声音还有些哑。
“不行，你这样我不能走。”尤利嘉果断拒绝他，“我要帮你。”
卡提斯预感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威胁的话还未出口，身体猛然被尤利嘉翻转压到沙发上，口口声声要帮他的尤利嘉，用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下颌，脑袋猛地向他接近。
他们的距离陡然缩短，尤利嘉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蓝眼珠直勾勾盯住他，令他不由怔愣了一秒钟。
房间的古董时钟指针走到零点，发出低沉的报时钟声。
临海的窗户外，流星般耀目的光掠过天空，一个光点在黑暗中燃烧炸开，拖曳着数百条金光，绽放出代表宴会尾声，粉色金色编织的妍丽花朵。
房间内的尤利嘉抬手捧住他的脸颊，浅蓝色的眼眸被烟花渲染得明丽多彩，俯首轻轻地吻上他。
淡红的唇瓣很软，轻轻地啄碾他的唇，温热的舌撬开齿关，探进更深处。
他们接吻了一朵烟花绽放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