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疑问心(一)
王室大殿内面对众人的质问,裴淮仁面不改色地喝口茶,铁面被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丝毫没有做错事该有的姿态。
眼见对方这姿态,原本就被抢了太子之位的齐烈就像是抓住了小尾巴一样,抬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甚至因为力道过大,导致桌面上的盘子接连打颤,就连杯中的水都向外飞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父汗,她甚至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皇宫里,甚至不去管我们如何,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一国的尊严之地,若是被一个外来者知道了机密,到时候对于西洲可是毁灭性的打击,像她这种不顾他人,只想着自己的家伙,就该严惩!”
听了齐烈怒不可设的话语,裴淮仁只是不咸不淡地抬眼瞥了他一眼,继续喝茶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而她这番作为落在齐烈眼里自然是瞧不起他的意思,刚要发作。
此时,坐在齐烈身边的大王子开了口:“算了四弟,你虽然是王子,但到底不懂变通,对交流也欠缺考虑,况且父汗和储君还未开口,你便自作主张,恐怕不妥,还是听听父汗和储君的话在做定夺不迟。”
他笑眯眯地看向裴淮仁:“我相信五妹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思虑,毕竟五妹做事虽然常常让人想不通,但根据事情结果来看从来都是恰到好处,何不听听五妹的说法。”
比起狂躁的四王子,大王子生得俊美又和善,加上多年在外经商身上多得是一种特有的气息,就连话语都带着一股子交流时的游刃有余,叫人觉得舒适。
但裴淮仁并不想要与这位大王子沟通,因为比起齐烈这个一点就着的家伙,别看这人白白净净,一副乐善好施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坏水。看似在给你开脱,实则不经意间就设下陷阱,让人一不留意踩进暗处的陷阱里。
齐烈不满道:“大哥怎么连你都向着她,纵使她现在战功赫赫,实际上也摆脱不了那股子贱命,说实在的她不就是一个流着肮脏之血的贱人罢了。”
裴淮仁锋利的目光瞬间投向齐烈,犹如两口锋利的刀子,恨不得砍下两块肉来。
实在是齐烈这句话太过于侮辱人,就连其他王子公主看不下去,纷纷帮起了裴淮仁。
“父汗,四哥说的话未免太过于难听了,别的不说单凭他这些话根本就对不起父汗请的老师,根本不是一个王子能说得出来的话。”
“就是父汗,五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们不说,您也能够看在眼里,别的不说光是身上受的伤就根本不是一个人受得了的,更何况五妹还是个女生。”
“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汗要讲究事实啊,四哥不仅狂躁无礼,还目中无人,只知道用拳头说话,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
齐烈刚要发怒,就被齐戎给制止。
纵使上了年纪,但长年位居高位,更何谈多次亲临战场,纵使年纪有些老,但从外表上仍然看不出来,相反更是增添了一种威慑力。
仅仅只是一眼,就令齐烈抖了抖。
齐戎拍了下扶手,余威令在场寂静:“每次都是你这混小子胡闹,来小淮你说说看,为什么要留下一个酒商养子?”
先是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看向裴淮仁的眼神却是浮现出温和。
裴淮仁终于放下茶杯,漫不经心敲打着桌面:“想留就留了。”
齐戎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也不仅仅是他,就连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事实确实就是如此的简单,反而是他们给想复杂了。
光是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裴淮仁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着,解释道:“他是我从外面救回来的,当时他们全家都被强盗给杀了,记得中原有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我就给救了。他的背景我也事先调查清楚了,一个对自己的过去一窍不通的失忆人士除了防备点以外并无其他的危害。”
想了想,又道:“他连自己的国度怎么覆灭的都不知道,想起来前尘往事恐怕也不太可能了,我不过就是发发散心。”
一直不曾开过口的齐容儿深深地看着裴淮仁,张口道:“所以五妹你真觉得就像你所说的如此简单?”
裴淮仁看向齐容儿问道:“储君有什么问题吗?对了我记得你先前也受了蛮重的伤,莫非也是与那国度有关?”
这人的心思是何种的敏锐,分明没有说什么,但却在无形间接近了真相。
齐容儿摇了摇头,笑道:“并无此意,只是想让五妹小心这点,毕竟失忆之人之所以失忆除了受了能够失忆的重伤以外,就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导致心里接受无能,从而做出的防范。”
裴淮仁的直觉告诉她齐容儿所说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并没有完全说完,说白了就是还有别的意思,但人不说,也没办法撬开她的嘴,暂时只能点头:“放心吧储君,父汗,我会做好一切的。”
之后就是简单交流几句,齐荣就宣布了散席。
裴淮仁自然是戴上铁面顺着人流往外走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就见齐容儿站在身旁。
说起来她对这位储君印象里很合得来,但有一段记忆却是异常的模糊,每次凡是触碰都不经一阵酸疼,而当她去问过本人之后,却是被各种话语糊弄了过去,这一次她再次在大厅上说起这件事,但这次给出的却是有一丁点的线索。
线索虽然透露的少,但却时打时的指向了殿舍里的酒商,或许可以当个突破点。
“我说你可别想着让那个酒商当突破点。”所想之事被人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并没有让裴淮仁觉得忧虑,反而是多出几分好奇来。
“我一直都在好奇一件事,我从昏迷里醒来从你们的嘴里得知是因为在侵略一个国度时被炸伤从而失去了记忆,当时的我信了,但等恢复些许而想却并非如此,我问储君你每次却只是被糊弄过去,如今又为何要给我指明方向?”
面对裴淮仁的质问,齐容儿没有明说,反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她说:“你觉得那个酒商养子怎么样?”
裴淮仁并没有直说,而是问道:“那人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一遍又一遍问?”
齐容儿道:“有些话我现在说不了,五妹若你还当我是储君是你姐姐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
裴淮仁思索片刻回道:“……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但我能够感觉到那人并非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酒商养子,一个酒商养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功力,再给他治疗的时候我曾看过他身上有伤口除去分布零碎,有几处明显是火药被炸伤的痕迹,很明显他之前曾接触过火药。看伤势的恢复程度跟我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如今加上你的只言片语,我很怀疑我认识他,是在失忆前就认识他,甚至很有可能造成这一切是因为我跟他遇见了同一场爆炸。”
齐容儿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裴淮仁,然而触目可及的却是对方冰冷的铁面,若不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就连她都不清楚这张贴面后的脸该是如何的变化。
该说不愧是她,只言片语就能说出故事的三分之一,若不是有私人原因的作祟她或许真的会告诉对方,然而紧握成拳的双手最终还是松开,因为有袖子的遮挡对方并没有看到,况且对方也没有特别的注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这敏锐的神经是幸福还是不幸。”齐容儿将手放在裴淮仁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三下:“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存在,你觉得如何就是如何,关键是你跟他在一起生活不觉得变扭就好。”
她觉得你很变扭,但这点裴淮仁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在心里想着。
见此情景,她自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自己调查吧,因而开口:“既然如此储君我就先回殿舍了,对了前几天的事情还要辛苦储君了,事情没有达成,加上有知情者的线索提供,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将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齐容儿点头,放下手:“放心吧,早已准备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裴淮仁与齐容儿分别在拐角,裴淮仁迎着对方的目光走向自己的殿舍,她想着对方所属的话脑海里却是想起了霍成殇近几日的所作所为,她抬手摸了摸肩膀。
失忆有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大的事情所导致的自然保护,纵使没有了记忆,身体也会保留自身的记忆,这件无论是失不失忆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所以他突如其来的发病定然是身体或者是心里的下意识反应,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内心深处想起了什么感觉,但自己不确定的是是不是跟她自己有关系,或许可以试验一下也说不定。
裴淮仁一边在心里打下顶多,一边回到了殿舍刚打开殿舍的门,一股子饭香味就传入到鼻子里。
这还没有到开饭的时间呢?
她关上门,跨进门槛,快速走了进去,然而当看清里面的情景时停下来了。
就见霍成殇趴在桌子上,头埋进臂弯里,而在面前的桌子上则是摆上了饭菜,看上升的白烟明显是还冒着热气,而在两边分别摆上了两幅碗筷,就连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是在等自己开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