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明白得太晚了
夜。
渝城，郊外。
华贵的加长轿车在无人的道路上平稳行驶着。
“老师，对不起……”
车内。
万平云低着头，嘶哑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
“我不知道他的天琴七势是你教的，更不知道他是小师妹的心上人。”
“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话虽如此。
万平云眼中的怨毒却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他不仅怨恨江承，更怨恨自己的师父。
如果对方没有偏袒江承，如果对方没有藏私、将天琴七势传给了自己。
他今天绝对不会丢那么大的脸。
要知道。
那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人磕头求饶啊！
心高气傲的万平云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委屈？又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脸？
万平云想也想得到。
哪怕他没有被逐出师门。
但当今天的事情被传出去后，他也别想再抬得起头来。
念及此处。
他眼中的怨毒愈发浓郁了起来。
只是因为低着头的原因，对面的成安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不过。
当成安略显复杂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万平云脸上的表情依旧凝固了下来：
“江先生的天琴七势并不是我教给他的，而是他自己的家传……”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天琴七势并不是我传给他，而是……他传给的我。”
“说起来，他还是因为天琴七势能够救你小师妹的命，所以才将天琴七势传授给我的。”
“只是我见此行针之法玄妙之际，堪称针道之最，所以便将其当做了门中秘传。”
“甚至于。”
“我之所以会创立天琴医馆，也是因为这门医术的存在。”
说到这里。
成安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万平云的眼神愈发复杂：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说江先生是我天琴医馆的祖师爷都不为过。”
“前提是，当年他愿意收我这个徒弟……”
此一席话一出。
“什么？”
万平云身体一震，连眼中怨毒都来不及隐藏，便猛地抬起了头。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成安，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失声道：
“老师……您说什么？”
成安这些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得万平云只觉脑瓜子“嗡嗡”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此前他也跟林家人一样。
觉得成安之所以会对江承那般态度，是因为对方是小师妹成琳的心上人。
毕竟医馆的人都知道。
成安对于自己的这个独女，已经溺爱到了一种让人不可理喻的地步。
不夸张地说。
哪怕成琳想要天上的星星，成安也一定会想方设法为他摘下来。
所以成安对于成琳的“心上人”那般小心翼翼的态度，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
万平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原由跟他所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别。
成安之所以会对江承那般恭敬，居然是因为天琴七势是对方传给他的！
除此之外。
按照对方的意思来看。
当年他还想拜江承为师，但是被对方给拒绝了……
这也难怪成安将对方称作“祖师爷”了。
连压箱底的针法、也就是天琴医馆的秘传——天琴七势，都是江承教授给他的。
他可不是正儿八经的祖师爷吗？
除此之外……
没有人比万平云更了解自己的老师。
如果江承只是教授了他一门针法，对方绝对不会想拜对方为师的。
除非。
江承在医道上的成就，远远超过了他。
关键是……
成安可是西南部成名已早的医圣啊！
哪怕是将他放在整个大夏医道，也绝对是名类前茅的翘楚人物。
江承观其年纪，顶破天了也就二十五的样子。
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比在医道上钻研了大半辈子的成安强吧？
万平云实在无法想通。
江承到底怎么样的妖孽，才能让成安甘愿为徒。
“现在你知道，我方才为何对江先生那般恭敬了吧？”
看着万平云一脸的呆滞，成安叹了口气问道。
这话将前者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看着面前满脸复杂的师父，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方那些话的信息量太大，让他此时还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
万平云才艰难说道：“我明白了……老师。”
他并不觉得成安会在这种事上欺骗他。
对方或许会在任何事情上撒谎，但绝对不会在跟医道有关的事情上撒谎。
更何况。
成安也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弟子面前，说出一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谎言。
话音落下。
万平云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
他不管是对老师成安，还是对江承的怨毒，都已经荡然无存。
有的只是无边的惶恐和敬畏。
当一个人比你强那么一点儿时。
你或许会嫉妒，会因一些小事怨恨对方。
但。
当对方强大得让你无法望其项背时，你心中便只会剩下无边的敬畏。
哪怕他做了一些让你丢脸的事情。
你也不会感觉到怨恨，有的只会是荣幸。
此时的万平云，就处于这样一个阶段。
见到自己这个关门大弟子眼中的怨毒消失，成安却没有感到丝毫高兴，反而眼中流露出了两分悲伤。
“可惜啊……”
他不忍地将目光看向了窗外，喃喃道：
“你明白得太晚了。”
老师莫名其妙的话让万平云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从他后方突兀伸出，猛地一把箍住他脖颈之时。
万平云才终于明白，成安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短短几息时间，他的脸色就因窒息而涨红到了极点。
万平云疯狂挣扎着、想要掰开脖子上的手。
奈何那只手就如钢铁一般，以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老……老师……”
惊恐绝望之下，他艰难出声：
“我……我知道……错了……”
“老师……我知道错了……”
万平云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温和的老师，居然会对自己下这般死手。
江承不是已经原谅了他吗？
等等！
江承……
这一刻。
万平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疯狂挣扎地动作逐渐顿了下来，眼中的绝望浓郁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