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趁着更衣的时间,姚红大致同宋祈安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是宋祈宁房里那只乌云豹,今早突然不见了踪迹,宋祈宁找遍了全府,最后只得将希望放在了姐姐房里。
这下,她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也许那猫儿回太子府了,它本就是那里长大的,突然想回去,也是有可能的,你先别急,阿姐这就找人帮你去太子府打听一下。”
宋祈宁显得很是焦灼:“不是的,乌云不是在太子府长大的……它是太子殿下捡的……万一太子殿下知道我把乌云弄丢了,一定会生气。”
太子捡猫?还把捡来的猫儿送给了宋祈宁?事态紧急,宋祈安顾不上疑惑:“那这样,咱们先找些自己人在城中暗中寻找,等晚些时候若还没有音讯,再让姚红避开耳目,去太子府看看。”
宋祈安拉着妹妹坐了下来,握住了妹妹的手:“宁儿,还记得阿姐教过你的吗?越是情况紧急,越是你感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越要冷静。”宋祈宁渐渐冷静了下来,抹了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定定向姐姐点了点头。
“好,现在听阿姐的话,去找母亲,让她帮你找些人,尽快在城中四处搜索,切记,不要惹人注目,阿姐会早些带姚红回来,若还是没找到,宵禁前,便让姚红帮忙在太子探一探情况再做打算。”
要想早些回来,便得早些做事,宋祈安将妹妹送去了母亲房间,便匆匆离开了府门,乘着马车往金吾卫而去,明日就是灯会,她答应了贵妃要陪在公主身边,今日必有许多部署。
来接宋祈安的仍是陈虎和刘清风,特使却不见了踪影,疏议院独立行事,谁也不知道特使的去向安排,特使不在,众人少了许多束缚,去往金吾卫的路上,陈虎有一搭没一搭与宋祈安聊起了“赵家人失踪一事”。
“赵书生和莲生公子都不见了去向?”宋祈安想起昨夜李清歌提起的“匪盗”,心下莫名生出了一丝隐忧。
为什么偏偏是远郊……会是巧合吗?
马车外的陈虎并不知宋祈安面上忧虑,应声附和道:“是啊,附近街坊说自去年中秋之后,就没再见过赵家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的人已经扩大搜索范围,一早就去郊外探查了。”
宋祈安心思微动:“陈校尉,我不常在京州,不知这远郊……可还有匪盗肆虐?”
“远郊匪盗?那伙人早就被清剿了。”陈虎话落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靠在马车窗边小声又道:“不过巧得很,昨夜我家大人收到了一封密保,正与远郊有关,但不是匪盗的事儿。”
宋祈安故作惊讶,掀开马车车帘疑惑道:“那是什么?”
陈虎四下看了一眼:“闹鬼……这事儿还在调查,宋小姐切不可与人言。”
谢北辰收到密保,数月前,有人在远郊荒山一带,常看到一辆黑色马车出入荒山,同时,山中还偶有歌声传来,歌声凄楚,附近的村民都传言山里闹了鬼。
“闹鬼……”宋祈安放下车帘,与姚红对视一眼,满腹疑虑坐了回去,世上自然没有鬼,只怕是远郊又被另一伙别有用心的人占了去,莫不是李清歌所指“新的盗匪”?
宋祈安虽心有疑惑,做香袋的手上功夫却不能停,今晚宵禁前,答应谢北辰的避毒香袋,需得准备妥当,姚红随身带着材料工具,有空就做一些,加上这两日府里丫头一起赶制的那一批,几乎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一路无话,宋祈安见到谢北辰时,他刚刚安排完明日各处城防巡视,手里拿着个包子,立在京州地图前,静默无声。
宋祈安见礼上前,谢北辰以包子做手,指向了位于城西公主府:“明日一早,你便入升平公主府,与公主一道行动,左郎将陆大人会亲自护卫,保护公主,直至祈福结束,回到公主府。”
顺着那个已经冷掉的包子的指引,宋祈安看到地图上,灯会的起点,正是城西街市,终点,则是东郊香云寺,这条横贯东西长街的花灯路线正好涵盖了公主府,也就是说,明日从升平公主出府起,便要经过人流。
去时还好,只要出门早些,人不多还好控制,等到了晚上,正是人流密集之时,只怕是公主府的大马车,也不便在街上行动。
对此,金吾卫早有准备,谢北辰的包子挪动了位置,分别指向东西长街的四条分支巷子:“明日若要回程,公主会更换小一些的马车,分四路,同时从香云寺出发,至于公主要坐在哪辆车上,全凭明日公主心情,若不回,香云寺亦做好了准备,可供公主安寝。”
“嗯,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法子。”宋祈安点头附和,目光不自觉被那个快要被谢北辰捏裂开的包子吸引了注意。
谢北辰浑不在意,指着香云寺外,环城一周的河道又道:“另外,我们还在河道上准备了四条船,走水路亦无不可。”
“水路……”宋祈安看着那条被标注出来的行动路线,微微蹙起了眉头。
谢北辰一眼便看出了宋祈安忧心所在:“你没猜错,水路,正是给神木阁贼人准备的天罗地网,故而明日于外人看来,公主必将走水路。”
宋祈安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谢大人,我突然有个法子,或许可以助您更快找到神木阁的人,你可愿意一试?”
“但说无妨。”
宋祈安正想开口,却见谢北辰手里的包子,几乎都被他捏变了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时辰尚早,天大的事也不差这吃口饭的时间,犹豫了一下,宋祈安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谢北辰:“臣女觉得……”
谢北辰面色凝重认真竖起了耳朵,听得宋祈安一本正经来了句:“您应该先把早饭吃了。”
“嘶……”谢北辰面露不满,那只包子也终于被他捏破,汤汁菜叶顿时流了他一手。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跟素日里严肃谨慎的谢大人格格不入,宋祈安忍了又忍,这才没笑出声来,谢北辰盯着手上那只气味浓郁的韭菜包子,气哼哼转身冲出了厅堂,对着院子里忙碌工作的一众手下怒道:“谁他娘的买的韭菜包子!!!”
一院子人鸦雀无声,谁也没敢吱声,谢北辰愤愤然换衣服去了,宋祈安恭敬将谢北辰送出了门:“谢大人,我看您脸色也不好,您吃了饭再来也不迟,万一饿坏了身子可就糟了。”
“少在这儿乌鸦嘴!”谢北辰的声音消失在了院子里。
宋祈安转过身,再望向房中那副硕大的京州地图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想要掌门令,还是想要的我的命……”
水路……正合了那条“暗号”,眼下虽不知暗号真假,宋祈安却有办法让暗号成真。
趁着谢北辰没来的间隙,宋祈安唤来了姚红,继续做起了香袋,姚红抱着各种工具材料入内的同时,一阵阴风倏然而至,宋祈安甚至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来了。
“特使大人,您今日来晚了。”
特使没说话,只默默坐在了厅内一角,一如宋祈安第一次在金吾卫见他的模样。
大家共事了两日,几乎也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性,宋祈安没再多言,接过姚红的工具,认认真真忙活了起来。
她针线活做的稀松平常,香袋封口的时候,险些扎破了她的手指,就在她暗自庆幸自己手艺还不错,拿着做好的香袋挨个检查时,一股极细微的血腥味,传到了宋祈安的鼻子里。
“???”血腥气不是自香袋里传出的,循着气息飘来的方向,宋祈安不动声色抬起眼,目光落在了那位特使身上。
只这一眼,便被特使捉了个正着:“宋小姐有何贵干?”
宋祈安在神木阁养虫子练就了一身“眼耳鼻喉心”异常灵敏的本事,她不会弄错,那血腥气,就是从特使身上传出来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说破。
一来她与特使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不是能互相关心的关系,二来,她也没空关心别人。
宋祈安礼貌笑了笑:“特使大人明日也会与我一起去香云寺吧?先试试这个香袋。”
每一个行动人员,都会分到一只香袋,这个理由天衣无缝,特使果然没有怀疑,板着脸上前拿走了宋祈安手上那只刚做好的成品。
“香袋不避普通毒物,只对那些特别训练的毒物起作用。”宋祈安一边介绍,一边看着特使将那只香袋揣进了衣袖,似是并没有挂在身上的打算。
“特使大人,明日可一定要挂在身上哦!隔着好几层衣料,只怕不能发挥效用。”在宋祈安的提醒之下,特使复又将香袋掏了出来,香袋鼓鼓囊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封口处针脚歪歪扭扭,看得出宋祈安为了不让香袋里的东西漏出来,已经十分努力了,特使面上闪过一丝一言难尽,而后解开护腕,将香囊绕在了自己腕上,如此,既随身携带,又不会丢,只隔着一层衣料不耽误功效,还不被人察觉,倒是个绝佳的佩戴之地。
特使动作极快,又刻意侧过身子,避开了宋祈安的视线,但在这片刻之间,宋祈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那股血腥气似是更浓烈了几分。
他受伤了?昨日还好好的,一晚上的时间,是出了什么事呢?如此说来,这人印堂发黑,应是一夜未睡。
看来昨夜出了不少事……
宋祈安面上神色未变,装作没看见,继续做起了自己手上的活。
不多时,谢北辰带着一手浓郁的皂角香回到了厅内,看得出来,他是十分不喜欢“韭菜”了,与此同时,他还带了只食盒。
香袋封口终于结束,宋祈安放下手上事物,正准备与谢北辰继续商量“水路”之事,却见谢北辰悠然坐在一边,手边摆着只食盒似曾相识。
见宋祈安也注意到了那只食盒,谢北辰微微勾起了唇角,面上露出了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宋小姐,你应该认得这食盒吧?”
宋祈安也很纳闷,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跑到了谢北辰手上,只这片刻,她脑海里搜寻了所有可能性,都不得而知,只得老实回道:“认得是认得,只是我家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宋祈安的反应在谢北辰看来,多的是“装傻充愣”表演的痕迹,他古里古怪“哦”了一声,而后特意唤来了一个手下,替他揭开了那个食盒,一股浓郁的香气从食盒中飘了出来,宋祈安默默瞥了一眼食盒里的事物,琳琅满目,都是些京州受欢迎的朝食,其中赫然就混入了几只韭菜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