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要哭,我只是死了
男生一手拉着何熠一手拉着行李箱，穿过一个叫滨河公园的地方。
公园里有很多绿植还有卖各种吃食的小摊。
滨河公园的尽头是滨河酒店。
男生在前台取了房间的钥匙就又拉着何熠去找房间。
何熠清楚的看到钥匙的挂件上写着：AB180。
梦的最后，何熠死了。
男生哭的肝肠寸断。
何熠的灵魂飘在上空，她还有一句话想留给男生：“不要哭，我只是死了。”
但那个男生没有听到，而何熠也睁开了眼睛。
何熠打开手机，早上五点二十六。
何嘉述和方小礼还没起。
何熠在冷空气中哆哆嗦嗦穿好衣服，等待着何景汉的到来。
五点三十三，何景汉敲响了大门，何嘉述一瘸一拐的去开门。
何熠穿好了衣服正在洗脸，何景汉抽着烟走进屋，何熠也来不及擦油，用毛巾擦干净脸就跟着何景汉出了门。
十月底的早上已经有了零度的风，何熠坐在车后座蜷缩着她问：“爸，你冷不？”
何景汉在呼啸的风中说：“不冷。”
“行。”
穿过村里的小巷，穿过村外的大道，穿过铺满红色砖头的田野，再穿过满是破败庄稼的土地，何熠母亲的坟就在这里。
何景汉用找来的大树枝在叶寻雪坟前画了一个圈，何熠就把烧纸放在圈里点燃。
何熠一遍烧纸一遍小声说：“妈，起床了。”
“妈，拾钱了。”
何景汉也机械地说着：“寻雪，拾钱了。”
“我带着熠熠给你烧纸来了。”
“寻雪，起床了。”
何熠木讷地看着面前的火堆，风吹起燃尽的纸钱飞向空中。
在何熠心里烧纸只是世人寄托哀思的方式罢了。如果真的有地府的话，叶寻雪那样好的人，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不应该早就投胎了吗？
她没有问出口，因为何景汉不会给她答案。
烧完纸，何景汉说：“给你妈磕个头。”
何熠走到叶寻雪坟前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刘海上，胳膊上，腿上沾满了土。
她不想把这些土清掉，默默的攥了一些在手心，放在了外套的兜里。
回去的路上，何景汉在包子铺买了一袋包子带回去。
六点四十二，刚好到家，何嘉述在屋里熬粥。
何熠拎着一大袋包子进屋：“爷爷。”
何嘉述看见包子愣了一愣，何熠马上解释：“我爸买的。”
何景汉停好了电车，进屋拿了几个包子就走了。
假期过的很快，又要开学了。
何熠一边收拾行李，何嘉述坐在炕边说：“降温了，该带厚衣服了。”
何熠点点头：“知道了。”
何熠顺手把几件秋衣秋裤和保暖内衣内裤从破旧的衣柜中找了出来。黑色的秋衣因为洗了好多遍而变得松松垮垮，秋裤也破了几个大洞。红色的那一套是何熠十二岁那年何景汉带着何熠在城里买的，现在的何熠已经穿不下了。
唯一的保暖内衣内裤也是那年买的，上衣还能勉勉强强穿进去，裤子就穿不进去了。
何熠还记得自己要把穿不下的衣服扔掉的时候，方小礼疾言厉色地阻止：“干什么要把这些衣服都扔了？”
何熠皱着眉抗议：“我都穿不了了，还留着占地方。”
方小礼把何熠扔掉的衣服都捡回来收拾到一个白色包裹里。
前几年方小礼收拾衣服，把这些收拾出来又放到了何熠的衣柜里。
何熠只能无可奈何地把那些连头都套不进去的衣服放好。
何熠内心情绪复杂但还是默默把能穿的叠好放进行李箱。她算了算日子，下次放假回来能赶上村里的大集，在心里想着要在集上买一套秋衣秋裤和棉裤。
林归还是一如既往约了好几个人在网吧打游戏，何熠与他们碰头见到了姜知星、萧皑，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就是没见到韩映明。
何熠今天穿的是黑色立领中款大衣，围了一个咖色和黑色相间的围巾，下面是一条加绒的宽松灰色长裤加一双黑色亮面有些高跟的小皮鞋。
何熠习惯性的给大家分零食。
萧皑也习惯性的摸了摸何熠的头说：“谢谢。”
林归戴着一个咖色鸭舌帽，上身穿着一个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搭了一件黑色竖条纹的白色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垂感西裤。
姜知星穿着一件橙白色的印花卫衣，外面套着整体白色但帽子袖口和内衬是浅棕色的棒球服，下面是一件浅色牛仔裤子，再搭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萧皑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里面是黑色印花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带一细条白色竖条纹的裤子。
何熠拉着行李箱和林归并排走：“韩映明呢？”
林归思考须臾：“在家呢吧？”
何熠失落地点了点头：“哦。”
林归低头与何熠对上目光，何熠在林归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戏谑。
她皱着眉，语气很冲：“干嘛？！”
林归笑着摆手：“没事儿。”
一行人走过繁华的大街，走过满是落叶的小路，走过热闹的菜市，在走进一个拐弯的大道就走到了桂云一中的门口。
出乎意料的，何熠看到了韩映明，她看到韩映明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韩映明穿了一件纯白色卫衣外面是一件蓝红白格子的毛呢外套，下面是一条灰色直筒牛仔裤再搭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手上戴着机械手表。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林归和姜知星已经走了上去。
林归扬着手打招呼：“韩映明。”
姜知星也站在林归一旁笑着：“韩映明。”
几个同行的男生先行离开了。
萧皑还站在何熠身边。
何熠压住心中的落寞抬头问萧皑：“你不去？”
萧皑摇摇头。
何熠站在萧皑一边看向那群交谈甚欢的少年说：“好吧。”
林归转过身跟何熠招手：“熠姐！”
韩映明站在林归身后，脸色从笑意盈盈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弯腰向车里说了些什么，从副驾驶拿出书包，黑色轿车就开走了。
何熠内心纠结，这时从头顶传来两个字，微不可察：“去吧。”
何熠诧异抬头看向萧皑，少年依旧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何熠下定决心，从背的包里拿出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塑料袋向前方走去。
因为两人已经有半个月不说话了，气氛有点尴尬。
何熠嗫嚅着把塑料袋递给韩映明：“不好意思，材料不够了。”
韩映明慢吞吞接过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手套，有灰色、有蓝色、有白色、有暗红色、有奶黄色。
林归勾住姜知星的肩膀两个人靠在一起笑而不语。
萧皑则站在不远处守着何熠的行李箱和书包。
韩映明结结巴巴问道：“送我的？”
何熠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短发遮住自己的脸：“不知道你的尺寸，正好今天遇见了，你试试。”
韩映明戴上手套，手套口有松紧带，但整个手套就有些大了。
韩映明看着何熠的头顶说：“正合适。”
何熠惊喜的抬头，脸颊红扑扑的：“真的吗？家里材料不够了，织的有点丑，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何熠一边说一边拿起韩映明戴着手套的手反反复复看。
韩映明看着何熠发红的脸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挺好的。”
《骆驼祥子》里有一句话：“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而少年青涩的爱说不出“我很喜欢”这句话，只剩一句“挺好的”。
但是此后的冬天韩映明再也没戴过这副手套，他把手套放进了塑料盒子里，珍视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