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没落贵族千金
小琴乘睿王府下人用的马车悄悄去了康悦客栈,客栈掌柜的帮她搬了几个大包袱去了翠禾房间。
外面的积雪几尺厚,睿王府下人的房间都用上了炭火,翠禾住的房间冷得跟冰窖一样,她卷着被子仍然冻得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琴行了个礼说:“奴婢是睿王府的小琴。睿王爷、萧王妃托我送些东西来给高小姐,这里面是冬衣和一些碎银子,你们先用着,过两天还会有人来的。”
“这个粉红色包袱是萧大人给您的,里面好像有一封信,高小姐看完后记得烧掉。”
“多谢小琴姑娘!”翠禾流着鼻涕还在颤抖。
“我一会儿交代掌柜的添火盆,高小姐缺什么就让掌柜去置办。奴婢告退了。”
小琴走后,翠禾和母亲打开包袱,里面都是寻常布衣,但厚实得很,睿王很有心。布衣穿着踏实,绫罗绸缎只会让皇上更加厌弃他们。
有一个包袱沉甸甸的,里面包的都是西域食物,肉脯、杏仁、五色葡萄干、杏干、无花果干、红枣……这些都是令蕊平常喜欢吃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能吃到甜蜜的果干是苦中一点甜。翠禾的母亲有些感动,这才是雪中送炭。
翠禾打开了知远给她准备的粉红色包袱,里面装着一封信,打开信封,里面有个字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包袱里有很多碎银子,翠禾将碎银分成几份,每个人身上装一些,以防万一。包袱里还有一瓶手霜和一条长鞭,这些都是翠禾需要的。
经此大劫,皇后、太后这两个最有权势的女子都不敢接济高家,只有睿王府肯暗中相助。
客栈每天会送一日三餐来,将就一下勉强还能果腹,可没了奴仆,端茶、倒水、洗衣却成了大难题!
客栈只有掌柜和四个跑腿的小厮,睿王府给了不少银子,他们才肯每日供应热水和炭火,热水还得翠禾自己下楼端上来。
翠禾母亲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就连贴身婢女都没做过这些粗活,祖母年事已高,端茶倒水这些事自然是翠禾做。
可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哪里会服侍人。祖母要喝热水,喊了半天,店里的小厮也没应答,急性子的翠禾便提着白瓷茶壶下楼去厨房倒热水。
炉灶上烧水的罐子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翠禾没想那么多,伸手去提水罐子上的把手,那把手烫得她丢了罐子,罐子摔破了,热水还差点烫到脚。
厨房烧火的伙计听到声音,跑来一看,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摔了罐子。”
“我不是故意的……”
伙计用抹布包着另一个烧水罐子的把手,给翠禾倒了一壶热水,还说:“你们这些官家千金平时一呼百应,风光无限,一朝落入尘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翠禾只得忍气吞声,提了茶壶去给祖母倒水。伺候祖母喝了水,翠禾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烫得起了水泡。
比起以往的山珍海味,客栈的粗茶淡饭实在难以下咽,祖母没几天精神就不大好了。
祖母和母亲爱干净,衣裳换得勤,客栈没有洗衣妇,翠禾还得自己动手洗衣。
屋檐上挂着一寸多长的冰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翠禾双手泡在冰冷彻骨的井水里洗衣,手掌上的水泡被揉破,疼得钻心。
撕掉水泡皮,掌心露出殷红的肉,泡在冷水里揉搓衣服,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想想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只能含泪仰天长叹……
“翠禾,翠禾……”
翠禾回头一看,是知远来了。他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袍,披着一件黑色光滑油亮的毛绒披风。
翠禾抖了抖手上的水,用袖子擦去眼泪和鼻涕。知远大步走过来,捧着翠禾的手,“你的手比冰块还冰,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快进屋。”
知远的手又大又温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感动了,翠禾的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看向一边。
知远看到旁边盆里的衣服,“这么冷的天泡在冷水里洗衣服会生病的,你的手都冻僵了。”
知远解下自己的披风给翠禾系上,还捧着她的手哈着气,给她温暖,“你的手心受伤了……”
翠禾抽回手说:“没事,我挺得住。跟我来。”
翠禾带知远回房,知远抱了一个大包袱上楼,说:“这是给你们带的衣物。”还从袖子里掏出一盒手霜,抠了一大团抹在翠禾手背上,“这是手霜,每日涂抹,防止生冻疮。”
翠禾问:“我父亲可有消息了?”
知远拿出药粉撒在翠禾手心,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绢包扎好,说:“手都成这样了,不要沾水。”
“我问你,朝中可有我家的消息。”
知远停顿了一下说:“高太尉在押解回长安的路上,你的叔父被罢了官,也在回来的路上。”
翠禾的母亲过来听消息,含泪问道:“萧大人,宸王可好?”
知远回答:“皇后娘娘染病,宸王殿下在洛阳。太后娘娘身子也不大好。”
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和太后都装病,不想沾染高家的事,宸王本就无权无势,其他大臣就更不敢为高家说好话。
翠禾的母亲掩面哭泣,翠禾却说:“你这个时候过来,不怕皇上知道吗?”
“今天又是风又是雪,街上没几个人,不会有人看见的,箫剑在外面把风。不过我也不能久待,我想接你们去高府住着,虽然挤了点,总好过住客栈。你们商量下,我找几个家丁和仆妇去高府打扫一番,后天来接你们。”
翠禾跟母亲很感动,然后摇头说:“多谢萧大人好意!我们对不住你,那个时候我们那样为难你,没想到落了难,只有你们姐弟肯帮我们!”
知远说:“高夫人别说这样的话,事情总会过去的。”
翠禾说:“你不是当官儿的吗,别傻了。我们是戴罪之身,按朝廷制度只能住马棚。能住客栈,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那个宅子我们无福消受,并且也不配让人伺候。”
知远说:“这不还没定罪吗?御史台那边还没开审。”
翠禾的母亲哽咽说:“我们高家气数已尽,多谢公子好意。万一有那一天求睿王爷和萧王妃相助,保住翠禾一命。”
“高夫人放心,我们会的。翠禾的手都受伤了,不能再洗衣了。这样吧,你们把要洗的衣物包好,放楼下柜台。每隔一日申时三刻,我让我家仆妇拿回去洗干净了送来。”
翠禾点头,“好!”
知远给了一大包碎银子说:“出门在外少不了银子,别让人欺负你们。”
翠禾拒绝,“不要了,上次带来的银子还没花完。”
知远把钱袋子放在桌上,说:“我看你瘦了好多,让店家去外面给你买些好吃的,别委屈自己。这是我和苒苒的心意。”
翠禾哭着说:“你才当官儿,银子都给我们了,你们吃什么?”
知远回答:“我家的钱庄和商行获利颇丰,你放心花。”
“公子,有人来了。”箫剑连忙进来拉着知远从后门走了,“你们好好的,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
知远走后,翠禾母亲和祖母看着带来的衣物、鞋袜和药品,嚎啕大哭,“萧公子是个好人,我们当初鬼迷心窍刁难他,拒绝了这门亲事,害了翠禾!”
翠禾冷冷地说:“再说什么都晚了,女儿配不上他。”
翠禾母亲泣不成声,说:“当初我们一门心思想你嫁给一位将军,这样就有人帮衬你父兄。萧公子是个小小文官,我们瞧不上他。可你偏又喜欢他,我们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错失一位好女婿!母亲好后悔!”
翠禾祖母说:“我们现在就跟瘟疫一样,人人避而不及。出了这样的大事,你的母家张家不闻不问,你看中的好女婿郭通家也不敢出面,平时与咱们家走得近的几家人恨不得啐咱们一口。”
翠禾不顾手上疼痛,收拾衣物和房间。给足了银子,房间的炭火整日不灭,又买了些好的吃食,不然祖母真要被冻死。
可祖母终究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病了一场,好在大夫来看诊,开了药,吃了药养了几天总算好了些。
一家人在一起熬着,好在有睿王和知远的接济,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翠禾的父亲和叔父即将抵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