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表达
他早就将母亲送走,没想到断浪居然想直接屠村。
三足鼎立之间,步天率先出手,排云掌直击不哭而去。与此同时,断浪则一掌击向了易风,若不是易风用剑指着玉飞惊,在场众人受不了他一掌之力。
而易风本就不想取玉飞惊的性命,此刻受制于人,不得已只能让不哭将玉飞惊留下,但是断浪却没有放过易风之意。
自从他坐上天门之主的位置,还没有人敢忤逆他,甚至是动他的人。
龙元罡气由掌心汇聚,朝着易风的后背打了过去,却被四不群合力挡下。断浪欲再追,朝着马车瞟了一眼,步天正扶着玉飞惊,查看她的伤口。
“滚开!”
断浪一把推开步天,抱起玉飞惊,飞身而去,留下步天一个人愣在原地。
离开的断浪紧紧抱着玉飞惊,到了拜剑村之后,他才开始细细琢磨,玉飞惊身上的味道,他很熟悉。
是凤髓香。
难怪了,就凭易风那小子也能带走玉飞惊,那臭小鬼居然跟怀灭合作了。
看来,他们果然是亲父子。
稍晚一点,玉飞惊醒了,凤髓香虽然功效强大,但只要香味消散就没有影响了。
她一醒来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断浪,她扯了扯断浪的披风,“大人……”
断浪本欲痛骂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下次不要什么人都信,但是一听见玉飞惊怯声软语的叫他大人,他就什么火都发不出了。
不过断浪还是冷着脸,偶尔也得让玉飞惊知道这江湖不是这么好混的才是。
到处都是阴谋诡计,不能别人送你一块点心就以为他是个好人。
若不是自己一直留意着,她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妄论在江湖上扬名。做他断浪的女人,还不够她扬名吗?
到处都是因为自己想杀她的人。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断浪背对着玉飞惊,声音冷漠。
玉飞惊起身,趴在断浪背上,气息还有些不稳,“不知道,大人教教我吧。”
她用脸蹭着断浪的脖子,嗅着他身上的那股枯松气味,手指摸上断浪的喉结,在那上面打转,一个不小心,用力按了一下。
女子没有这一块软骨,所以大都不知道,被人按住这一处地方是十分难受的。
断浪纵容玉飞惊触碰到他身体上的软弱之处,例如喉舌、脖颈、胸腹,甚至是死穴。
虽然这喉结处被按着实让他难受,但断浪也不想因为这个就发火。
这会显得他很小气。
他只会因为玉飞惊总是做蠢事而怒气横生。
她如此蠢笨,怎么教?
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人,以前是第二梦、帝释天,现在连个毛头小子都能轻易骗了她,怎么教得会?
“我告诉你,你记好了。”断浪抱过玉飞惊,无比严肃。
“这江湖上多得是阴谋诡计,还有奸诈小人,除了本大爷,其余人对你,都是想要杀之而后快,你懂了吗?”你信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玉飞惊笑着,“大人对我可真好。”
说完,又用力抱紧断浪,给他一个十分有诚意的拥抱。
断浪愣住,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夹杂着真情的迷惘。他轻抚着玉飞惊的后背,就如同这些年来轻抚她脸颊的力度一般大。
他向来不懂表达。
再没开口,只是轻轻抱住玉飞惊,感受着对方的柔软与依赖,而他也会给对方些许的安全感与爱。
但记起今日易风所言,断浪靠在玉飞惊耳旁,“你为何爱我?”
“我是个恶人,在江湖上恶名远扬,我对你也并不好,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等到你没了利用价值,就弃如敝履,我还差点害死你。你告诉我,你为何像条癞皮狗一样追着我不放?”
他声音颤抖,但却无比慎重。
靠在玉飞惊的脖子上,贴着她的心。若她敢说谎,若她敢说出自己听不惯的话。他就一口咬断玉飞惊的脖子,让她从生到死都只属于他断浪一个人。
“江湖上的这些恩怨算得了什么,武林中人,谁没杀过人?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因为这些事我做的不比你少。”
玉飞惊轻轻摸着断浪的头,捋着他后脑上的小辫子,“你就当我是见色起意,然后无法自拔。”
“就这么简单吗?”
“当然,爱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一眼就能爱上。”
断浪想,那如果爱得这么轻易,哪一天要是不爱了,会不会也这么简单呢?
从小就被天下会中的人欺负,受尽了冷眼长大的断浪,此刻是不解的,他真的不懂爱。他曾经珍视的一切,都失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了。
对于他而言,爱是占有,是抓在手里不放,是决不允许背叛。
但他做不到,一眼就爱上一个人。他也不懂,一眼爱上一人是什么感觉。
天性本淫,最是滥情。
他咬了一口玉飞惊脖子上的皮肉,小心试探,“你当真爱我?爱到何种程度?”
“龙族爱一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的眼里再无旁人。”
断浪需要这种珍视,他渴望这种珍视。
他总是说,他只需要世人畏惧他,害怕他,但真的孤身一人站在高位上俯瞰众生时,他也会想起天下会、无双城,想起被人轻视,被人看低的不堪岁月。
当真的有人将他视作珍宝,视作与生命同等重要的爱人,他又怎么能不心动,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纠结。
终于在今日,他差点再一次失去玉飞惊之后,他明白了,他无法接受对方再一次离去。
无论生死,她都只能属于自己,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他虽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但是他知道决不能放她离开。
龙族到底是个什么天性,没有人知道,就连身为龙族的玉飞惊,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的。
她明明该是个祸害人,喜欢将人踩在脚下的性子才对。她天性邪恶,只喜欢看人臣服在她脚下。
对方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而断浪却是第一次真的抓住了照在手心的那一缕光,他还不想松手。
他蹭着玉飞惊的脖颈,轻轻舔着刚刚的那道刀痕,吮干净那几颗血珠,手摸着玉飞惊的小臂,缓缓向上滑动,一点点为对方脱去衣衫。
若是放在之前,他早就将人直接按下了。
但是今日,他突然不想那样做。
他试探着,想要得到对方的回应。他的耳朵靠在玉飞惊的咽喉之处,听着她的呼吸声一点点急促起来,感受着对方的软弱与顺从。
他向来喜欢控制一切。
这点微弱的声音足够让他情动。
玉飞惊感受着对方的变化,紧紧抱住对方,然后轻声开口。
“大人,为我杀了怀灭吧。”
断浪低声应下,“好,我们明天就去杀了他。”
杀了怀灭之后,再毁了凤髓香。
这样,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他们了,一切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虫鸣低语交缠,水泽润物有声,在一片狼藉之中,互表爱意,须发纠缠,紧紧相拥。
凌乱的倾诉,柔情的对视。
鼻尖相触,感受着对方的呼吸扑面,心跳贴在一起,享受着极致的快乐。占据了对方的身和心,无比畅快。
而连夜赶到易天赌坊的守珏,面对着赌坊的掌事人易老大,压下自己想杀人的心,让天门人接管了这里。
但杜芸苓不知踪迹。
这不难猜,易风既然敢来劫人,必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也肯定将杜芸苓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
回忆起当日,易风的四名属下同时向他攻来,未有十招,他就败了,他实在是太弱了。
比起断浪,他就像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孩一样,他这样弱小的人,怎么能够保护好母亲?
他甚至比不上娘的一根手指头,娘的实力才是深不见底。
守珏回了拜剑村,但却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聂风,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步惊云的人头呢?”
聂风看着断浪的儿子,叹气,“你去告诉断浪,我有最后一颗龙元的下落,我想和他做个交易。”
断浪听了守珏的话,不屑笑道,“那家伙,居然知道最后一颗龙元的下落。”
当年神龙岛一战,龙元一分为七,他一人就拿到了四颗,最后一颗龙元就是落在怀空手上的那一枚,但因为怀空身死,消失了。
如今,它出现了。
这些年他以血喂养玉飞惊,龙元之力也有不小的损耗,剩下的这一颗龙元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
但是聂风这种满嘴道德仁义的家伙,怎么会把龙元的下落告诉他这个只会为害武林的人呢?
“哼!聂风啊聂风,你想设计我,可是你未免也太笨了些吧。”
“你去告诉他,只要他能在十天之内把龙元双手呈上,解药我自然就会给他。”
龙元固然重要,但是凤髓香更加棘手。
炼心谷,这可是旧时铁门所在之处,谁会专门约他去这个地方呢?
除了怀灭,不会有其他人。
但怀灭又是因为什么要让人绑走玉飞惊呢?
断浪有了猜测。
得了命令的守珏并未着急离开,犹豫许久之后,他朝着断浪开口,“爹,能教我习武吗?”
如今他已经十五岁了,但是却没有正经练过武。和他同岁的易风,只要稍加留心就能打败他,更不用说四不群那种武林高手了。
他的功夫,对上一些普通武林中人还可以,但如果对上步惊云、聂风这种绝世高手呢?他怕是瞬间就没有还手之力了,更遑论将来保护母亲。
断浪看了过去,臭小子脸上满是不甘心。
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初在天下会被秦青欺负,想要反抗的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子嗣,但这也不影响他把断氏心法教给守珏。
至于功法,天门中多得是。
“你要学就自己去找一门喜欢的,不过习武,没有真刀真枪练过,也是白费。刚好,十煞死了两个,你去试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吧。”
至于仔细教这小鬼?
他没那个闲工夫,再者说,当年他一样没有师父,还不是练成了一身的武艺。
没有好的功法,他就去寻找那些有高深功法的人。
没有好的师父,他就花更多时间,偷学也好,自学也罢。
这小鬼有他这样有权有势的老子,要陪练有陪练,要功法有功法。是这小鬼几世修到的,用不着老子教他。
“对了,易家村那边怎么样了?”断浪问。
“易家村已经被天门控制了,易风的养父也被关进黑狱里了。只不过,他早就将杜芸苓给送走,现在还是没有杜芸苓的下落。”
“哼!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本大爷的手掌心了,继续盯着。吩咐下去,准备明日去炼心谷。”
他要去会一会怀灭那狗东西,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
至于杜芸苓,自然也是不能放过的。
整个中原武林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断浪突然想起了些东西,看向了守珏。
此番前去炼心谷,也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更何况十日之后,还要等着聂风前来。
“这是噬魂散的解药,你知道该怎么用。”断浪扔出一个瓶子。
“孩儿明白。”
安排好天门这边的部署之后,断浪同玉飞惊一起前往了炼心谷。
这里百年前是铁门的所在之处,后来铁门分裂,这个地方也就逐渐破败了。而怀灭师兄弟所在的铁心岛,岛主铁神就是铁门的弟子。
怀灭不像聂风一样心软,一个铁心岛是要挟不了他的。所以断浪也就懒得对铁心岛下手了,唯一能够要挟到怀灭的,就是怀空。
不过怀空已经死在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