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们最近在跳什么舞？”我问她们。
在云音坊，舞娘们什么都要学，不仅要跳流行坊间的，更要创新，才不至于被其他坊间同行抢走生意。
“自从你嫁人走后，我们还是跳原来的那些，这两天都没什么生意，坊主都愁坏了，眼看就支撑不下去。”莲心是她们几个的领舞，也是我最好的姐妹。
“要是云音坊解散，姐妹们都不知去哪儿讨生活。”莲心继续告诉我，刚刚还笑得最欢的她，立时脸上布满愁云。
其他姐妹听她这么一说，也怏怏然地不说笑了。
“我新编了葱袖舞，来，我教你们先跳一下。”想起在卿府无聊时自编的新舞，正好教她们派上用场。
“太好了！还是沈茵姐对我们姐妹们最好了，不，是将军夫人！”刚泄气的姐妹们来了兴趣，又笑起来。
“别笑了，赶紧站好！”秋月示意她们排好队。
乐曲响起来，我开始领舞。
只见长袖袅袅，腰肢扭动，脚尖踮起，我在姐妹们的簇拥中翩翩起舞。
许是在卿府压抑太久，我忘情地跳着。
老夫人不喜欢我就罢了，可是卿文玥，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为什么娶了新欢，就忘了当初的许诺，将军夫人的名份我不在乎，可是我在乎的是你对我的态度。
我等了你一夜，你却醉卧在齐湘绣的红鸾帐下。
想到这儿，我忘了转换舞步，转了一圈又一圈，我脚下一滑，身体倾斜向台阶下倒去！
“小茵子！小心！！”是卿文玥叫我的声音。
乐曲突然乍停！
姐妹们也停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姐妹们惊恐的看着我！
我正要倒下的时候，卿文玥托住了我，我倒在他的怀里。
“小茵子！”他的眼眸黑亮深情，我看到我的影子在他的眼框里。
我很喜欢被他这样拥着，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他的唇向我凑近！
可是，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被他亲亲，想想都难为情，何况我还在生他的气！
“卿文玥，你放开我！”我在他怀里使劲挣扎！
“不放！”卿文玥越发把我搂紧，“你喜欢跑，我搂紧点。”他笑。
“她们都在！”
“早走了！哈哈！”
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练舞厅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那你也放我下来！”
“遵命！”
一个指挥千军万马，骁勇善战的将军，卸下装束的时候，却像女人一样柔情如斯。
“小茵子，跟我回家去吧。”他央求。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此时，有一个想法在我心中涌现，偌大的云音坊若是关闭，首先姐妹们没有了生活。
“昨晚，老夫人来请，说了朝中一些局势，回来的时候，湘绣妹妹让我去她房中坐坐，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子。”他向我解释昨晚情形。
齐湘绣已经进了卿府，名义上也是他的侧夫人和妾室，又是老夫人选定的新夫人，这是事实，我无可奈何。
只是夫君的爱被其他女人分享，我也是女人，也会嫉妒，甚至怨恨。
可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已释然，先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看云音坊如何？”我问他。
“挺好啊！莺歌燕舞，疲倦的时候可以放松放松，当初你说喜欢学声乐，还是我送你进来的。”他笑。
“夫君，我想盘下云音坊！”我告诉他，“你不知道，云音坊现在很困难，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作为一名不知身在何处的孤女，我很感激卿文玥当初收留我，还送我进了云音坊学习技艺，让我拥有安身之处。
“小茵子要做的事，我都支持！”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太好了！太爱夫君了！”我主动送上樱桃小嘴，在他脸上使劲地亲了一下。
不几日，云音坊焕然一新，我成了云音坊的新主人，平时我不怎么过去，就教给莲心打理。
“什么！简直伤风败俗，娶了一个舞娘已经被王都的贵胄们笑话了，她还盘下云音坊，你就由着她性子吧！”还没进门，就听见老夫人斥责卿文玥的声音。
“老夫人，有太后口谕！”身后，走来宫中传旨太监。
“王总管来了，快请上座！”老夫人笑着来迎，后面跟着我的夫君卿文玥。
卿文玥见到我在一旁侍立，遂拉了我一起进屋。
传口谕的是太后身边太监，也是宫中太监总管大人。
“老夫人真是客气，咱家就是来给太后传个话。”王总管笑嘻嘻地。
立时有丫环送上香茗、时令水果和点心。
“太后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吗？”待王总管落座，老夫人问。
“一切都好！就是想念老夫人，说有阵子不见了，请老夫人进宫叙叙话儿。”王总管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这不马上就到中秋了，太后想在宫中办个赏月大会，邀请老夫人携女眷一起热闹热闹。”
“谢太后记挂！”老夫人笑道。
喝完茶，王总管起身告辞。
送走王总管，我和卿文玥一起回屋，刚走到假山旁边，齐湘绣和贴身丫环也姗姗来迟，估计她是听说宫中有人过来，忙来老夫人这儿来打听消息。
“拜见夫君，姐姐。”她见卿文玥和我亲昵地并排走着，笑着上前遂拜。
“妹妹，不必客气！”虽说我和她同在卿府，又都是夫君的女人，作为卿府少夫人，不管我承不承认她的身份，她和卿文玥都有了肌肤之亲，再加上老夫人偏爱她一些，因此，她也常找借口很少去我哪儿问安，这样一来，倒少了一些磕磕碰碰。
“哎呦！”只见她一声惊叫，脚下一滑，身子竟向假山水池边滑去。
事发突然，卿文玥赶紧扶住她，她顺势小鸟依人地扑在卿文玥怀里，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样。
“夫君，你送我回房好不好？”她撒娇。
我看不下去她媚惑夫君的小把戏，遂向卿文玥说道：“我先回房了。”
“夫人，我……”卿文玥被她缠住，又脱不开身。
“夫君……”听见齐湘绣继续撒娇的声音。
有几日没去云音坊了，我便想着去看一看。
原本云音坊是给莲心打理的，她本是领舞的舞娘，打理云音坊还是嫩了些，后又招了一个熟手掌柜进来，莲心就在云音坊多待几天，协助打理。
见云音坊有了起色，我身边又没有贴心的丫环，便带了莲心回卿府。
虽然我待莲心亲如姐妹，没拿她当丫环使唤，但卿府的礼仪尊卑，她得遵守改口叫我少夫人。
“少夫人，原来卿府这么大。”莲心一直待在云音坊，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她陪我在园中逛了逛，我们遂在假山边坐下。
“姐姐，你也来了！”齐湘绣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想起上次她落水的情景，我得离她远一点，遂带莲心离开。
“拜见侧夫人！”莲心还得上前拜见，毕竟她只是个下人，齐湘绣是卿府的侧夫人。
“啧啧啧！果然云音坊出来的个个都标致，这小脸蛋粉扑扑的，像抹了香油一样甜美。”齐湘绣连讽带刺。
“你……”莲心被她羞辱，脸红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发作。
“这就生气了？”我回转身，见莲心慢腾腾地跟着，一脸气鼓鼓地，便安慰她，“以后见到她躲着就行。”
“少夫人，她也太张狂了，连你一起骂了，我为这个生气。”莲心说道。
“随她去吧！”和她计较，倒失了少夫人身份，只要卿文玥一颗心停在我这儿，我一切都无所谓。
八日十五中秋节，宫中已是张灯结彩，老夫人带我和齐湘绣一起去太后宫中叩首，而卿文玥则进宫面见君上。
这就是王宫吗？
走完一座宫殿，又走完长长的亭廊。
我和齐湘绣一起跪在地上，给太后请安！
“湘绣这孩子伶俐，又是齐大人的千金，我倒见过，这位是……？”太后见到我跪拜在地，便问老夫人。
“太后，她是文玥的夫人。”老夫人向太后介绍。
听老夫人说我是卿文玥的夫人，太后便唤我上前细瞧。
“果然是个大美人，这模样，这身段，和当年的我竟有几份相似。”太后赞道。
见到太后的那一刹那，她正微笑地看着我。
想不到太后这么年轻，仪态雍容高贵，看样子也就四十多岁，岁月果然不败美人！
“太后，宫宴已安排好，奴婢奉君上圣谕请太后过去！”王总管笑嘻嘻地进来。
“老姐姐，哀家带你们一起过去！”太后一边说着，微笑着来到我身边，牵起我右手。
除了卿文玥牵我的手外，太后是第二个牵我手的人。
一股暖流涌向我的心田，我向太后微笑着。
齐湘绣跟在我们身后，我看见她满是嫉妒的眼神闪过。
吃完宫宴，卿文玥陪君上过来。
君上只是个八岁左右的孩子，见到太后便拜：“王孙拜见太后奶奶。”
“来！君上到奶奶这儿来。”太后张开双臂，唤君上过去。
“太后奶奶，她是谁？好像在哪儿见过！”我坐在太后右侧，正好面对君上，他看了我一会，问太后。
“她是卿爱卿的夫人，今天才第一次召来宫中，你在哪儿见过？”太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