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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僧,圣僧……”许多的喊声在宝船上回荡,脚步声纷沓杂乱。
他们掉下大海,有守卫的兵丁看见,所有人全都慌了。
“贫僧在这里。”和尚气沉丹田,高声话语,每个人都觉得声音如在自己耳边回荡。
这是佛门著名的“狮子吼。”
李将军从朱红色的宝船围栏,探出半身,一眼便看见了雪白色的僧袍。
这一眼,差点没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和尚的袍袖裹在一扇舷窗之上,他另一只手还扣着一个人。
海风莽莽,白色的僧袍吹拂如同巨大的云霞,露出莹玉般的手。
他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距离宝船还有一人多高的距离,离落到海水中,也还有一两丈高的距离。
海涛喷雪,海水高卷起巨大的浪潮,汹涌而上的白色浪花,看上去竟似就在他们的脚下,随时都会把人卷了去。
船行之中,如果人掉入大海,那就十分难找了。若是被浪潮推入船底,更加没有生理。
李将军统帅的是楼船水兵,有丰富的海航经验。他早就知道,这看上去美丽迷人的大海,其中藏着无数凶险:
天空有吃肉的鹰,海底有吃人的怪鱼,海底的奇花异草,也可能是有毒的。
“快拿长索来!快!快!快!”李将军一叠连声的吼。
身侧的护卫使,立即小跑着抬来一捆长绳。
李将军蒲扇般的大手迅疾伸出,一捆长绳顿时脱落。长索如同闪电般挥出,伴随着李将军的高喊:
“圣僧,还请千万当心。你们将绳索抓紧了,我拉你们上来。”
“多谢将军。”和尚语声从从容容,仿佛如履平地,并没有将危险放在心上。
长绳随着话音,已经落到身侧,他一伸手,牢牢抓住,白色的僧袖随之从舷窗上脱落。
失去了固定的支点,两个人在长绳上摇摇荡荡。
“可抓紧了!”李将军大喊一声,使力往上拉,周围兵丁对视一眼,一涌而上,全都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李将军一声口号,他们齐齐发力,长绳立即就扯上来一截。
但也因为有许多的人,力量太猛,在狂风之中本来就不可能直直上升,救命的长绳被扯得东飘西荡,扯得两个人高高飘起,却又重重落下。
恍如一起在荡秋千般。
只是这秋千更加跌宕起伏,随时都能把人摔得粉身碎骨。
“大师,我好怕……”耳畔响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和尚的心头莫名一震,却分不清为什么。
随着这声颤巍巍的语声,玉京死死靠了过来,原本拉开的距离,再次贴合。
有什么紧紧缠着无幻的腰。
似是有狂风涌动,体内的山火蓦然冲高了火苗,在他皮肤上一寸寸灼烧。
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在血脉里一直叫嚣。
那是什么?
像是海浪一般不断到处涌动的是什么?
那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和尚微微抿了抿唇,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突然将拖住长绳的手伸过来,用长绳在玉京的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腰真的好细,两只手就可以合围。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海中浮出。
和尚手上的动作更快,飞速在玉京的腰上打了一个牢牢的绳结。
“你,你干什么……”玉京颤声问。他的心,此刻也正像荡秋千一般,体会着十分刺激的急速跌宕。
随时会掉落的危险让人颤栗,冰凉的怀抱让人十分安心。可空中不由自主的彼此紧紧挨着,重新让身体升腾出另一种奇怪的感受。
青竹的气息更加浓郁,混同檀香和十分危险的炙热,紧紧包围。
头好晕,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同正在饮醇香的美酒。此刻十分香甜,但后续却会十分危险。
他非但不怕,喉间还有一种难耐的渴,桃花色在脸颊蔓延。
被和尚抱着,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纤长的手臂伸展,如蛇一般挂在无幻的脖子上,再不肯松开。
喉咙微微的痒,好渴。
抬头,想去找寻什么,迷迷蒙蒙中,一点淡红牢牢吸引了目光——那是有着极美好弧度的唇,水光润泽。
玉京痴痴迷迷,想要贴上去,解一解难耐的渴意。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伸过来,蓦地将他狠狠推开。
“和尚……”玉京猛然跌落,高声惨叫,在极度的危险中,第一次忘了喊大师。
实在想不到和尚竟然这么狠,高空中,也将他狠狠推开。
急速的坠落,像是连心都要被抖出来。
谁知道,却并没有像以为的那样一直掉下去。纤细的腰肢蓦然一紧,有什么将他牢牢扯住,整个人随着摇摆飘荡。
是那根李将军和众兵丁还在使力握着的绳索,此时正系在他的细腰上。
虽然狂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可宝船特意准备的缆绳,是无数根麻搓在一起,浸透了桐油,十分坚固可靠。不致让他真的掉下大海。
“李将军,请你赶紧将绳子拉上去,救人吧。”和尚的语声依旧清清冷冷,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清冷之下的炽热。
山火仍然在血脉中肆虐。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没来由地让他害怕。
玉京这时才知道,和尚竟然是在牺牲自己生存的机会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