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十一假期，叶芯和冯襄约好一起在上海四处逛逛，就不回家了。十月二号，她们起了大早，一起去外滩。

在她来上海读大学前，叶芯就曾许多次在小说里读到上海、在电视剧里看到上海。那是一个底蕴很深的城市，有很多西式的建筑，还是金融中心。它古老，厚重，又繁华，现代。

亲眼见到外滩，和在书里读到，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无论怎样出色的作家，怎样的生花妙笔，都无法描绘出一个外乡人第一次见到外滩时的震撼。它是一座大都市最好的注解，是人类文明的明珠。漫步江边，即使再忧伤的人，也会一瞬间对生活充满无限的热爱。

她见到广阔平静的江水，泛起微微的涟漪。抬头远望，一侧属于19世纪，一侧属于20世纪。那些大厦是如此高，要极费力地仰着头，才能勉强看清楼顶上悬挂的名称。她看到二百年间建筑艺术的杰作汇聚一处，古朴的花纹，隽永的雕塑，闪光的玻璃，陡峭的线条。这里是一家百年银行，那里是一家百年公司。她似乎看到漫长的时光里一些又一些从事商业的精英们在这些高大的建筑里进进出出，来而又去。一个个重大的决定在一个个时刻被不断地做出，日常的经营周而复始，如滔滔江水绵延不断。风起云涌的商场，是一个怎样竞争残酷的地方！胜利者静品香茗，在精美的书页上怀着上岸者追忆海上漂泊的心情书写往日的困苦与不易；奋斗者紧锣密鼓，咬紧牙关，为着争取胜利做着最艰苦卓绝的努力；失败者擦干泪水，从挫折中吸取经验，继续背起行囊，全新出发。而两岸的那些高楼大厦，那些精美绝伦的建筑，那些艺术家的心血之作，静默无声地立着，见证人们的成败与悲欣。

望着奔流不绝的江水和两岸高耸入云的建筑，叶芯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想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是真切地勇敢地追逐一些什么，实现一些什么，还是在自卑、犹疑与怯懦中让永不重来的光阴消逝。

她要等待什么时机？等到她说出心里话也为时已晚的时候吗？她在变得更好，她也一定会变得更加更加的好。她想让他看到，虽然自己现在仍然和他有差距，可是她已经能独立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她一直在大踏步地前进着。

她要问问他，愿不愿意答应她，答应她——做她的男朋友。

外滩上挤满了成千上万的人。她和冯襄手牵着手，裹在稠密的人堆中，缓慢艰难地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叶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如狂风暴雨中的海上小舟，心情激荡。她像浮在隔音的玻璃罩里，周围高高低低、嘈杂混沌的人声，从她耳边飘过，不留下什么印象。

她突然拉着冯襄，走到江边，靠在栏杆上，不动了。她从背在胸前的绿色小双肩包里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打开网易云音乐，点击收藏里的一首歌。

那是一首法语歌，歌名叫做《La Plus Belle Pour Aller Dancer》，中文译名是《舞会上最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