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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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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转换云卷云舒,天气转凉,秋高气爽逢迎中秋佳节。

日子过的飞快,不觉间梨叶来逸山已两月有余,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口都已愈合,只余膝盖尚留余伤。

敷了两个月的药才稍见起色,但仍不能安然无恙的下地多走路,这对习武之人来说无疑是痛苦不堪。每每夜半惊醒,梨叶盯着膝盖上包裹处发呆。

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明明改变了生活环境,却有似曾相识的熟悉。

瑜伯按时来给梨叶换腿上的草药。耐心道:“忍着点。”

“嗯。”梨叶手握成拳头紧紧压在被褥上。有细小的伤口仍未结疤,每每换药都像受刑。

瑜伯将厚厚的草药清理,用竹夹细细夹取掉粘在伤口处的残渣,尽管一再小心,碰到伤口还是在所难免。

梨叶轻颤,隐忍中额上渗出丝丝冷汗。看她一声不吭,闷呆忍痛的样子纹宜叹口气,不屑道:“痛就叫出来,又没人笑话你。”

“还好。”梨叶知她好意,心中微动,伤口的痛感竟消减了半分。

屋中寂然无声,谁也不敢大口喘气。

“好了。”瑜伯站起身擦擦头上的汗水,伸展了身子骨,抚慰梨叶道:“按时敷药余月便可痊愈,但留疤在所难免。”

“没关系只要能活蹦乱跳就是大幸。”梨叶看了看静坐在一旁的纹宜,想了想对瑜伯道:“中秋节就要到了,我能和你一起过吗?”

瑜伯冲梨叶皱眉,瞪了她一眼,侧目朝纹宜看了看,低头整理药箱也不答话。

梨叶忙道:“我是说,纹宜肯定陪着浮公子,所以。”

“中秋我们不在逸山过。”纹宜拿起剑,径直走了出去。

梨叶像犯了错的孩子,不敢说话,她知瑜伯素来谨慎,不愿让他人察觉出异样,看来她不知不觉间对纹宜已是信任,所以刚刚才会下意识问瑜伯。

“即决定让你留下,他们知道是早晚的事。”瑜伯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是现在。”

“留下。”梨叶诧异,是要她留在这山上?

“对。”瑜伯给梨叶盖上被子,心平气和道:“公子也同意你留下。”见梨叶不说话又道:“借了此机会就安心留下吧,这浮宅里安稳太平,你我叔侄也不必再分离。”

不必受分离之苦自是好事,可多年来她早习惯了分离的感觉。梨叶别过头去,鼻头微酸,道:“他的人一直追到山上,叔父就不怕他寻来?若他寻来,该当如何。”

因为惧怕所以她日日寝食难安。

“这。”瑜伯只想着把梨叶留下,当真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虽然我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但他这个人奇怪的很,不会善罢甘休给自己留后患的。”

瑜伯怒气冲冲,“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待在那种人身边没有益处,我再去求公子,公子会给我几分薄面。”

“别去!”梨叶用力拉住瑜伯,刚刚盖好的被子掉下床去,她含泪摇头道:“叔父不要去。”

倘若他逼上山来要人,谁又会为了微不足道的她以身涉险,逸山上的宅子姓浮,到时候是去是留岂是他们外人的哀求能定夺?到头来难堪的怕是自己。

“为什么!”

梨叶道:“我,我只是不想让叔父为我低声下气去求人。”

“你,你就是顾虑太多。”瑜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能让本就不开心的梨叶再伤心,“你打算伤养好就下山?回到原来的地方?”

梨叶低头,想了好一会儿道:“我,我不知道。”

整日被他人拿捏而失去自由,她何尝不羡慕向往一份久违的安逸,远走高飞很容易,在她看来留下却不容易,毕竟逸山离茗安城不算远。

瑜伯叹息:“不要顾虑过多,既然不知如何且先留下吧。”

梨叶低头不语。瑜伯说的在理,暂时没有去处,似乎只能如此,且走且看。

瑜伯接着安慰:“既先留下又何苦去想那些令人糟心的事,再说逸山岂是他说来就来之地。”

中秋节浮令松向来回茗安城,前一天纹宜来把霖霖留下,她不在的期间由霖霖照顾梨叶。

纹宜前脚走武宜后脚躲躲藏藏的来,炫耀的给梨叶放下两壶酒,道:“自酿的梅子酒,千金难求。”

梨叶疑惑,问道:“给我喝?”这人太自来熟了,她一时不能很好的适应武宜的热情。

武宜一脸‘不然呢’的表情,道:“自然是啊,这可是别人特地为公子秘制的。”

梨叶闻言忙推拒:“那我更不能要。”

“没事,这是公子应允的。”见梨叶还要推脱武宜道:“自上了逸山,公子滴酒未沾过,你就安心收下吧。”

梨叶推不开这份热情,只好如实道:“我不会喝酒。”

这下把武宜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梨叶,“习武之人,你告诉我你不喝酒。”他左眉高挑表示不信,道:“不想要就直说,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武宜不容梨叶解释,拿了剑就跑,单单把酒留下。

生气了?“我真的不会喝酒。”梨叶无辜。

霖霖对梨叶笑道:“叶姑娘,我看还是收着吧。”除了公子和纹姑娘,头回见有人给武公子委屈受。

“好。”大家总是叫叶姑娘,想来是梨和离同音,叫出来不好听。她何时升的地位,也被叫姑娘,轮到别人来伺候她了。

梨叶苦笑,世事难料,不过是承恩于一人也。

自上次谈话以后,瑜伯没再提起让梨叶留下的话。梨叶的伤日日见好,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伤口愈合很快。八月十五晚大家赏月吃月饼,心情喜悦都喝的微醺。

今年佳节有亲人在侧陪伴,梨叶喜不自胜,高兴之余乘着无人注意小喝了一口石榴酒,辣的她直喝茶水,霖霖在梨叶身边捂嘴偷笑,小声道:“原来姑娘真的不会喝酒呀。”

梨叶吃了口月饼,气馁道:“我有必要骗人吗。”爱喝酒者大有人在,可酒为何如此难喝。

皎皎月色下瑜伯拿出视若珍宝的埙,吹奏了一曲妆台秋思。

埙音色醇厚低沉,经由瑜伯演绎后更为朴拙抱素,人人听得入迷。埙对梨叶来说是童年消解无聊的玩具,已荒废多年,仍记得小时候叔父毫不吝啬夸她天赋甚高,一说就会。

经过一夜的思考,一早梨叶写了封信,交给霖霖,不过多时又要了回去,改写了收信人名字,道:“帮我送一下吧。”

霖霖接过,道:“姑娘,你写谁都是一样的。”

梨叶冲霖霖笑笑,道:“不一样的。”只是这个人不一定把她的请求放在心上。

而看过信的纹宜二话不说给了武宜,道:“埙在西市可买?”

“西市!”武宜在纹宜的凝视下捂住肚子笑了半晌,嘴里不停地说西市好西市好,后直起酸了的腰杆子,嬉笑道:“不仅可买,只要你舍得花钱还有人给你吹奏,一双柔夷轻点,你想听什么曲应有尽有。”

“去你的。”纹宜冷静的盯着武宜,知道他肯定没正经话。

长时间待在逸山,多半是她记错了位置,有事在身纹宜没跟武宜斤斤计较,只道:“不管在东市西市,你买回来就成。”

武宜这才清清嗓子弯腰鞠礼,“遵命。”

夜深,茗安城内灯火通明街道人群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热闹,人声嘈杂中两道纤细的身影隐于高楼之上,两道倩影双双从一个屋顶跃到另一个屋顶,动作整齐划一,一闪即过,身轻如燕向城东飞去。

城东侧人声冷清,异木奇花却是繁多,浓郁的桂花夹杂着各种奇香熏得纹宜脑袋发胀。

大大小小的院落中怪石嶙峋的回廊甚多,纹宜隐在一处高大的太湖石背面,秋蟋蟀鸣叫嘹亮为她遮住几分声响。

“念念,屋里灯亮着。”纹宜用剑尾挑起垂下太湖石上的藤蔓,伸出头打探四周。

复念猫着腰隐藏在纹宜身后,将纹宜手中的剑收回几分,小声道:“再等等。”

纹宜点头,顺着收回了剑,与复念半倚在石壁上,等着屋内灯火熄灭。

夜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屋中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暗夜里尤为刺耳。纹宜与复念对视一眼,认真的注意一草一木,以免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安静了半晌,屋内有人豁然推开门,力道之大使门扇来回反弹了好几次,平息之后只听一道沉闷的男声:“他当我肖府是客栈还是驿馆。”

带着怒气的脚步走了两步停下,大声道:“我不许,就让她哭个够,哭瞎也不许去。”然后一阵风似的走过。

纹宜听了低声咒骂几句,“若不是这个人太过无情,你我又怎会躲躲藏藏,行见不得人之事。”

“嘘!”

有人从她们旁边经过,随着气愤的脚步一起离开,待人离去复念拍拍纹宜,朝石洞里指了指,弯腰在前面带路。

两人在石洞中绕了一圈,出现在屋后,此时屋中灯光熄灭,只闻得女子低声的抽泣。

复念道:“纹宜,你留在这儿接应。”

纹宜点头,“你小心点。”

复念低声说:“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想离开,一点难度也没有。”

来的路上复念一直念叨公子三番五次的行幼稚之事,纹宜想今日见小姑娘哭的凶有人恶意从中作梗,下次复念就不会说公子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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