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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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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叶眼角余光触及到一个身影,当即反应过来,顾不得细思,脱口而出:“浮公子!”任由着竹筒中剩余的水流在脚下。

“嗯。”

浮令松应的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道来人是谁。

因为离的有些距离,加之烛火昏暗,梨叶看不清浮令松的模样,只见他坐着,胳膊前后摆动几下,自往前去了几分。

梨叶为之一震,浮令松坐的不是凳子,而是竹椅,这东西她使用半年有余,自是熟悉不过,就算浮令松性格松散,可好端端年轻气盛的人那个愿坐竹椅偷闲?

先前听闻浮家公子才华横溢,他人提及多是夸赞,更莫说生的俊俏,有皎如玉树临风前之称,从未听闻浮家公子有腿疾之隐。

此时顾不得心中所惑,梨叶佯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竹筒,道:“公子,不好再往前去,地上方才落了水。”

“嗯。”浮令松道:“你将书案上的梅放置内室卧榻前。”

梨叶微微一愣,忙道:“是。”

走至案前拿了桌上白色的梅花,梨叶便小心翼翼一手提灯一手拿梅,要进内室,突然发现没有多余的手打开竹帘,才顿悟自己一直提着灯。

梨叶把灯随意放在地上,空余出手去掀竹帘。

刚把竹帘掀开,只听浮令松忽道:“别动。”

接收到命令后,梨叶一动也不敢动,暗暗思虑自己是不是那个行动犯了浮令松的忌讳,引的他不快。

没成想浮令松自推转椅轮,从她身边经过时停了下来。

梨叶煞有介事的站立着,摸不透浮令松要作甚。谁知浮令松细指一捞,将梨叶怀抱的梅瓶接去,便径自一手推椅进室内。

隐约中看清浮令松的侧脸,俏鼻隆正,给人说不出的温润感觉,只一眼便觉当真配得上他人的赞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是要借她行个方便啊,梨叶霎时间松口气,将竹帘放下。

她老实的静立片刻,听内室人道:“去吧。”

“是。”梨叶放下略酸的手臂,出来匆匆清理地上的水,收拾妥当后,方悄无声息提灯出了正屋。

回到自己房中,怔怔吃惊。为何无人告诉她浮令松有腿疾,更不曾从谁的口中听得一言半语,就连瑜伯也未曾告知。梨叶思来想去,猜测浮令松应甚是在意身上的伤,所以他人不敢提及。

“怪不得。”

当年浮令松与公主的婚约闹的坊间都人尽皆知,男才女貌不失为一段佳话,可后来无疾而终,婚约终止,一时间沸沸扬扬,此后浮令松便从茗安城消失。

原是浮令松意外腿疾,后惨遭公主弃婚,悲痛欲绝下隐居于逸山。梨叶猜想过后不免惋惜,又叹:“原来如此。”简直堪比书里的精彩。

这么看来还不如和书中结局一样,跟着职一道人苦修。

先前看的书立时鲜活起来,梨叶思忖:作书之人莫不是浮令松亲近之人,对他了如指掌才写的如此贴切。浮令松这般温润寡淡,不守男德这等秘闻八成是胡诌的。

梨叶这下想通了,当初浮令松对同样有腿上的她或多或少感同身受,所以瑜伯去求他,他一口答应留下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在逸山。

当晚梨叶决定日后真心实意奉浮令松为公子。

二月底,草长莺飞,宅中姹紫嫣红开遍。一日武宜与梨叶坐于廊上休息,浮令松命他二人将中屋门前的布解下。

武宜爽利站起身,搓搓手道:“走,松绑去。”

梨叶跟上,两人一边一个,武宜嫌解着麻烦,抽出剑准备砍开,浮令松怕误伤桂树,道:“莫要用剑。”

“公子,我的剑长眼的很。”武宜嘴上硬,手上麻利地收了剑。

浮令松道:“即便如此也不许。”

“一颗树比我都金贵。”武宜小声嘀咕,有一下没一下的解着,这种细活他上手就手抖。

梨叶已将外面缠的布全部解开,里面的桂树绿叶盈盈,可谓保护到位。

浮令松满意点头,不枉费了一番辛苦。云明月月准时来信,信中说些个腌臜话,道若不是山中冬季难熬,他早已来逸山讨伐人了。

梨叶解完后又去帮武宜,道:“你手上可真笨,几根绳子就为难住你。”

武宜如蒙大赦,爽快承认道:“你说的对,反正没你聪明。”

碍于浮令松在跟前,梨叶把到嘴边的数落话咽下,道:“行了,赶紧的。”

两人一高一低一左一右站着,男的硬朗俊俏,女的娇小清秀,年纪又相仿,两人日日形影不离似是互为有意,浮令松不觉点头。

起初瑜伯提及之时他不以为意,眼下看来可以着手考虑。

毕竟终身大事轻率不得,浮令松即叫了武宜进屋,询问道:“看你难得细心照顾一个人,你可是觉得梨叶不错。”

武宜不假思索,肯定道:“是不错。”梨叶功夫好,没有纹宜的臭脾气,重要的是眼下只有梨叶能陪他逗趣解闷。他饶有兴致地在浮令松身旁坐下,以手托腮道:“公子你可是也觉出她不错。”

见武宜突的欢喜,浮令松定了心思,道:“不错。”又笑问:“你二人过招,你可占上风?”

“这。”武宜吞吞吐吐,勉强道:“棋逢对手。”

浮令松直言道:“如此便是占了下风。”

武宜登时从椅上弹起,皱眉蹙眼,他怎能连一介女子都打不过,为自己打抱不平道:“公子,我和她就不能旗鼓相当吗!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浮令松继续道:“看来我当初留下她是对的选择,以一敌多,稳赚不赔。”

武宜哼道:“现在觉得人家不错了。”怕公子对功夫谁高谁低再做比较,便道:“好了公子,我伺候您洗漱更衣。”

浮令松见状不再多言。

“以后你二人不必特跑去竹屋切磋,就在雨阁里。”浮令松看着武宜道:“以便我观察,看你二人长短在何处,也好发现你的问题。”

武宜听了高兴,两眼瞬间明亮,忙不迭给浮令松捶肩道:“太好了公子,有公子指教,我必能取长补短,说不定还能后来居上呢!”真是太好了,以后不用白白走些个路到竹屋去。

浮令松道:“取长补短可行,后来居上言之尚早。”

武宜气急败坏,无奈叫道:“公子,您就是偏心眼。”

浮令松当晚写了信,次日一早令人送了茗安城。

天气回暖,浮令松也不再贪睡懒觉,总在廊下坐着。

梨叶常见他穿一身浅茶色衣裳,及简约的款式。坐在院中廊上,不是喝茶看书弹琴便是小憩,有时爱一直瞧着她和武宜在院中进进出出,看着悠闲又自在。

而梨叶和武宜也跟着早起,在浮令松醒前把一切收拾好,日子既乏味又有趣,只是梨叶托纹宜买的埙至今未找到。

梨叶质问武宜:“你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没有买。”

武宜白了她一眼,不屑道:“我们是这样的人吗!”

毕竟没见到实物,说再多都是枉然,武宜好声好语道:“等纹宜来信,我回时再让她买一个不得了,一个小小乐器至于你牵肠挂肚的。”

梨叶道:“纹宜来信了?”

“嗯。”武宜炫耀道:“她每月按时寄信给我。”毫不矜持的笑说:“我都快词穷了,不知回她什么才好。”

“是吗。”梨叶暗自神伤,这么长时间,纹宜一封信都没给她来一封信。

武宜看她在意,先是笑了好一阵,而后才道:“骗你的,纹宜的信是给公子的。”纹宜当真是绝情,自去了茗安城一封信也没给他,想至此武宜心中莫名失落,一时间手中糕点也觉无味。

“真的?”

“真的!”

起初怕梨叶介怀,浮令松一直坐在屋中,开了窗看两人比试,后来到院中,端坐在竹椅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梨叶猛然俯身,剑锋向武宜下腿扫去,突如其来的剑锋逼得武宜连连后退。

武宜暗自较劲,这丫头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总被她出其不意的招式打的措不及手。武宜一个急转身,快速转到梨叶身后,本想在身后出剑一招制住她。

不想梨叶头也不回,飞速往前跳跃后急速回身,执剑在手,剑锋在武宜胸口半寸处停下,动作一气呵干脆利落。

武宜毫无退缩之意,用足力气抬手打去胸前的剑,两剑相击声音分外的亮耳。

不给梨叶喘息的时间,武宜欺上前去,侧握剑柄,以身高优势将剑刃压上梨叶脖颈,同时梨叶已反手握剑,剑柄首处贴在武宜胸前。

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的分开,开始新一轮的交战。

也算势均力敌,浮令松吃了块糕点,甚觉甜腻,倒了盏清茶来饮,见两人互擒拿住对方,本想叫他们来吃盏茶歇歇,谁知二人马不停蹄又打起来,当真是精力充沛。

自梨叶搬至竹屋,便穿上了和武宜纹宜一样标配的衣服。

款式简洁,黑色的衣身配以银丝边的袖口和领口,边上绣着清癯的竹叶,穿在身上显得挺拔精神,衣衫下摆比之寻常多开了几分,方便大幅度行动。

武宜记得浮令松的话,梨叶出手快且狠,几天观察下来虽无处可破却甚耗费体力,所以只先同她拖延,至其疲惫之时便是回击之时。

轻功了得的武宜翻身上廊顶,按照浮令松的法子,先耗她一耗。梨叶乘着廊边的湖石上廊顶,紧追其后,从廊西追至廊东又至廊尾,衣角随之翻飞,轻盈的活像一只燕子,呈着一身油亮的毛发,飞翔于阳光下。

浮令松观之,似觉此刻梨叶与往日有所不同,长发高高冠起,静时倒有几分小郎君一般的腼腆俊雅。

“武宜,你个小人。”梨叶站定在廊顶,睨着飞来窜去的武宜,知他这般是何意,洪亮亮的声音带有几分喘意,“你为甚不同我正面交锋,像只老鼠窜来窜去。”

浮令松听了不禁好笑,窜来窜去的用意被发现了。

武宜听她这话,知晓战术已有成效,但梨叶说的话他不爱听了,反口道:“什么叫像只老鼠窜来窜去?我几时窜来窜去?再说有洞让我窜来窜去?”

梨叶不饶人,道:“你就是只老鼠,躲躲藏藏。”

“我武宜向来光明磊落,再说,这敞亮的廊顶哪里可供我躲躲藏藏,你别是眼看追不上我,气急败坏了。”

“你。”梨叶自知说不过武宜,飞身下廊,心中有气一时没注意,竟正正落在浮令松跟前,险些打翻桌面上的茶盏。

梨叶紧忙退后,道:“公子莫怪。”

浮令松道:“无怪,去吧。”

眼看成功在即,梨叶却眼睁睁地溜了掉。武宜心有不甘,下楼忙对浮令松道:“公子你怎么让她走了。”

浮令松道:“我不让她走,你认为她会留下和你继续吗。”

武宜一时无语,困惑道:“公子,你这法子倒是可行,可敌手不上当,哪儿还来得一击即中啊。”

“我让你引诱,你倒好,跟你手中的剑一样直来直去。”

武宜更加困惑,“引诱?”

“你直飞来飞去,不迎不击心思一目了然。罢了,下次你便按你的方式同她打吧。”浮令松想起方才梨叶的话,看着西侧笑说:“若是日后她还愿同你较量的话。”

武宜嘴上要强,故意大声嚷道:“那正好,我乐的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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