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梨叶下意识叫:“谁!”
不速之客显然未料到有人,他背对着梨叶开着的窗,稍作迟疑后,头也不回的往对面跑。
鬼鬼祟祟,连头都不敢回怕是个熟人。
不确定到底是谁,梨叶无声地追上去,眼看那人踩上廊栏准备蹿到房顶好逃之夭夭,她飞身用力一脚踢在那人背后。
那人没有设防,被梨叶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梨叶趁机抓住他,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骤然而生,她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那人起先还想挣脱梨叶,听清梨叶的声音后,他明显的顿了顿,然后略带激动地转过身。
四目相视,在这茫茫月色下一丝震惊一丝欣喜。良久,韩俞俞兴奋地抓住梨叶放在他肩上的手,像是松了口气:“还好你安然无恙。”
梨叶一时缓不过来神,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出现的。
她内心在见到韩俞俞时已激动万分,努力平复道:“俞俞哥。”
见韩俞俞还要说话,梨叶手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拉着他回自己的房间。
“你此来是找要伤害浮令松吗!”梨叶转念一想,府里同样很多暗卫,便道:“你怎可能自由出入浮家宅院!”
门还没有合上,梨叶便一通的问:“浮宅到处都是暗卫,你是怎么躲过他们来去自如的,可有受伤。”
梨叶围着韩俞俞转,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确认无碍后忐忑道:“还是说肖启成已经知道我在这里,要你抓我回去,不对,肖启成早该知道我在这里,毕竟安元早就将我绑了去。”
“什么!”原本韩俞俞一脸笑意的任由梨叶自言自语,听到安元二字他脸色巨变,道:“你说他将你绑去,几时的事。”
“他将我绑了去。”梨叶这时才发现窗子未关,她走过去关上窗,拉着韩俞俞坐下,向他诉说自离开肖府后所发生的一切。
这世上梨叶唯一信任之人非韩俞俞莫属,自她离开瑜伯进入肖府那日起,便由韩俞俞看管,但是韩俞俞不会对她冷言冷语,也不会像上级对待下级呵斥打骂,反而像是她的暖心大哥哥处处照顾她,也是因为如此,梨叶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曾经梨叶问过韩俞俞,为什么一开始便护着她,韩俞俞只道因为她年纪尚小,正是定性的时候,不能因为他人的不友好形成逆反心理,从而也成为悲观厌世的人。
直到梨叶无意间打开肖启成十分珍爱的画。
画中是个女童,五六岁的模样,圆圆的脸蛋上五官隐约与她有三分相似,最为巧合的是画中女子右耳垂上也有一颗痣,被作画者刻意的用朱砂点了出来。
说来奇怪的很,画中分明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童,却与她说不出的相像。后来梨叶问过韩俞俞才知,画中女童是肖启成因病去世的另一个妹妹。
正是如此,梨叶方知肖启成为何留她在肖府闲养着吃白饭。
“就是这样。”梨叶为难道:“浮令松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伤他先伤我。”说着,她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拦截在韩俞俞面前。
“你当我有隐身术,能无拘无束出入满是暗卫的浮宅。”韩俞俞点到为止,被她幼稚的举动逗得一笑,转而眼神凌厉起来,狠狠道:“好个安元。”
梨叶忙道:“小俞哥,这些事都过去了,你莫要因为我去做于己不利的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韩俞俞拍拍梨叶的手,环视屋中一圈,又见梨叶小脸上比以前白嫩圆润些,欣慰的摸摸梨叶的头,看着她道:“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是自在。”
梨叶忙笑说:“大家对我很好,就像,像兄妹一样。”
回想在浮宅发生的一切,不无端为难人的公子,调皮逗趣的武宜,忽冷忽热的纹宜,还有对她关心备至的瑜伯,梨叶觉得现在的自己幸福的不得了。
“我当初怀着一线生机去逸山找瑜伯求救,谁又能想不仅平安无事,性格还比以前开朗许多。”
“这就叫因祸得福。”安元定未将见过梨叶之事告知肖启成,不然肖启成不可能没有动作,韩俞俞道:“你说下山便有人抓你并且有你的画像,定是安元蓄谋已久,当真是居心叵测。”
梨叶道:“难道不是肖启成的命令。”。
韩俞俞看着梨叶果决地摇摇头。
梨叶失踪后,肖启成将整个茗安城翻找个遍找才善罢甘休,若真是肖启成所为,他没有必要这般折腾,只怕从头至尾都是安元在捣鬼。
梨叶委屈道:“我那日失手打烂了他一方砚台,我怕他。”
“所以你又准备出逃。”韩俞俞无奈道:“那是他母亲的东西,他或许会生气,但绝不至到追杀你的份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道上传来打更声,韩俞俞急匆匆站起来,看着梨叶欲言又止,最后道:“你早些休息,他日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梨叶不舍的点点头,给韩俞俞开门,不放心问:“你要去找公子吗?”
韩俞俞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了然一笑,道:“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也不敢伤害他。”
梨叶郑重的点头,认真道:“嗯。”
末了韩俞俞收回脚,试探着问:“你可愿回去。”
“不愿。”梨叶回答的斩钉截铁。
即便派人追杀不是肖启成的意思,梨叶也不愿,因为在肖家她一点也不快乐。
韩俞俞冲梨叶会心一笑,道:“我知道了。”
若没有经过允许,俞俞哥怕是连浮家大墙都翻不进来,看韩俞俞在浮宅轻车熟路的样子梨叶惊讶。
看来他与浮令松不仅相识,怕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想到肖启成,梨叶心中便难以安宁,她望着几上虎兰叶出神,慢慢的摒弃成群的疑问和担忧。
往事随风,一些不重要的事和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之劳心费神,因为她相信不管如何浮令松会护她周全的。
自从见过韩俞俞后,梨叶心情更加的舒朗。午后闲来无事,梨叶心血来潮,从靴子里抽出那把带有梨花图案的短刀,兴致勃勃对端坐的浮令松道:“不如我给公子耍几招。”
浮令松抬头看她,道:“那便来一段吧。”
“得令。”
梨叶走到院子中央,拔去刀鞘,对空舞了起来。
短刀寒黯黯利刃精刚刚,果然是把好刀。浮令松远远看着,只见梨叶宛若游云足不沾尘,如空中飘舞的彩绸在原地不停的旋转,速度却如雷霆闪电般快而有力,让人捉摸不定下一步她会如何行动。
短刀的精髓梨叶抓的很透彻,所以运用起来如鱼得水。
原地的招式耍过瘾后,梨叶开启新的路数,带着轻巧的身姿游走于庭院之中,耳边充盈着刀破空气的唰唰声。
跳跃回身折返一气呵成,刀刃时而在下时而在上,时而在左时而在右,灵巧的根据姿势来回变化,丝毫看不出转换的痕迹。
衣袂飞舞脚步翩跹,刀似霜雪在一脸认真的梨叶身侧流转,清容泛起点点红晕,搭配因用力而抿起的嘴,此时的梨叶颇有几分倔强的可爱。
头回见有人将短刀耍的行云流水,因而浮令松看的入神,直到梨叶走近才发现刀舞毕。
“公子,如何。”梨叶微喘着气,一脸的期待。
浮令松由衷的为梨叶鼓掌:“不错。”
不错就完事了,梨叶不甘心,凑近追问:“出刀时力度可还行。”
浮令松拿起书漫不经心翻了一张,道:“可以。”
“呃。”梨叶自觉现在的刀法比之前精进不少,本以为公子至少会夸赞一两句,没成想用一句不错来打发她,往常公子总是爱夸武宜的。
梨叶大口喘喘气,余光扫到浮令松纹丝不动的看书,她掏出一方不甚干净的帕子。
正是在逸山时没洗干净,遗有果子点点污渍的帕子。
梨叶给自己擦擦汗,拿开遮住视线的手帕,见浮令松仍端坐着看书,她闷闷不乐地倒水喝,放下杯子扭头看一眼,浮令松安如泰山捧着书。
最后,她规规矩矩的坐下捧起书看,书是黄金屋有颜如玉怎能不香。
浮令松暗中观察梨叶一系列的小动作,憋笑不已,直到见她安稳下来方悠悠开口:“你舞刀时。”他故意停顿住。
梨叶倏地抬起头,眸光闪动,浮令松轻咳一声,强忍笑意,道:“我给这把刀想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说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是夸张,可梨叶就想这么夸张的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虽极不情愿回复,幽怨开口道:“什,什么名字。”
浮令松不疾不徐,从容且认真的说明道:“刃一出鞘便觉寒如秋霜,与你精湛的招式配合大有破竹之势,威慑力十足,所以称之为逐霜很是适合。”他放下书看着梨叶,像是在征求意见,问道:“如何。”
“公子说是便是。”总算是夸奖了两句,梨叶将短刀入鞘,兴奋道:“逐霜就逐霜。”
“我说是便是?我在询问你的意见。”浮令松手里的书落在梨叶头上,道:“你既没有意见发表,便为逐霜。”
梨叶委委屈屈:“我,我不敢有意见。”
浮令松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梨叶抿抿嘴,推走一直压在头顶的书,当初怎能想到浮令松竟是个爱用书教训人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倒好,动手不动口。
梨叶暗暗用力从浮令松手中拿过书,本想说书不是戒尺,谁料到一抬头两道殷红映入眼帘。
“公子,你怎么了!”梨叶抛开书,慌乱之下用刚刚擦汗水的帕子捂住浮令松的鼻子,急切道:“好端端的怎么流血了。”
她抬起浮令松的头,轻轻拍打他的脑门,慌道:“仰起头就不流了。”
浮令松本想说用不着小题大做,转念想起梨叶刚低头不语,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愣是把话憋了回去闭上眼由着她摆布。
梨叶拍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拿开帕子,见帕子被浸了许多血而大惊失色,抓起浮令松的手让他自己捂好帕子,心急如焚道:“公子别低头我去找瑜伯。”
浮令松本想叫住她,见她十万火急的样子作了罢,还是让瑜伯来瞧瞧大家都安心才好。
梨叶急吼吼地拉着瑜伯过来时,浮令松的血已经止住,鼻下血迹斑斑,满是血的帕子被放在一旁桌上。
瑜伯看到梨叶跑来时手上全是血,问也没问提了药箱跟着出来,哪儿成想到是鼻血,他这把老骨头都要跑散架掉。
几时有幸见到浮令松脸上脏兮兮的,瑜伯暗里责怪梨叶没个眼力劲儿,他一手诊脉一边回头冲梨叶说:“大惊小怪,赶紧给公子擦擦干净。”
梨叶这才注意到浮令松脸上糊了的血迹,一片片全是她毛手毛脚的杰作。
头一遭见这样的浮令松,梨叶来不及多想,一心要销毁自己在浮令松脸上抹出的杰作,忙不迭的拿上帕子准备去清洗。
“慢着。”浮令松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道:“用这个。”
梨叶赶忙接过疯狂点头,等梨叶湿好帕子回来时,瑜伯正端起桌上的茶壶瞧,冷不防的瞪了梨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