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
卫相只好再次陈述一遍：“卫兰是臣的女儿，请公主明示。”
“卫相的女儿？”秦昔纯面露困惑之色，很显然她并不相信他这话。
她不相信的后果，就是直接让刘统领，要把卫相礼貌地请出来。
卫相不愿意这么离开，被其他同僚看着，他就觉得丢脸。
“公主要是不相信微臣的话，可以直接问卫兰，看臣有没有说谎。”
秦昔纯等的就是他这话，拍着卫兰的肩膀。
“卫兰，你说，卫相是你的父亲吗？”
从秦昔纯开口问卫兰，卫相就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卫兰一点面子都没给。
“院长，我并不认识他，他跟我毫无关系。”
无情无义，没有一丝情感，甚至都不看卫相一眼。
卫相突然觉得脸很疼，感觉被人扇了一巴掌，很疼。
他感觉到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冒犯，很是生气。
恨不得继续给卫兰几巴掌，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而他才刚靠近卫兰，手还没伸出去。
就被秦昔纯给抓住了手臂。
秦昔纯毕竟是习武之人，这力气不小，卫相一个柔弱的书生哪里是她的对手。
他动弹不得，手臂也很疼。
“公主，你这是？”
秦昔纯能不生气，不愤怒吗？这个卫相当着她的面，就敢对卫兰动手。
可想而知，他平日是如何对待卫兰的。
别人如何她管不了，但是在她面前，她绝对不容许这种暴力事情发生。
“卫相，你好歹也是饱读诗书，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她目光紧紧盯着卫相，眼神凝重严肃，与往日温和，平易近人的她截然不同。
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他们却从长公主的眼神中，看出她很生气。
他们就不懂了，卫相是哪里得罪长公主。
长公主这么生气，还真是少见。
随着秦昔纯的心情转变，她身边的气场也在发生变化，凌厉的光芒锋芒毕露。
卫相还是怕了，身子哆嗦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恭敬地拱手请罪：“公主恕罪，是微臣冲动了，臣愿意受罚。”
秦昔纯揽着卫兰已经走远。
远远还能听见她的话。
“卫相要是没事，赶快离开这，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既然他不配做一个好父亲，秦昔纯也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这儿。
只因为他不配。
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卫兰的后背，算是无声地安慰这个失去母亲，没有父母疼爱的可怜女孩。
卫相远远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有些难堪，下不来台，这张老脸也不知往哪儿放。
面对周边的人嘲笑的目光，他更觉得下不来台。
刘统领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丞相大人，这边请。”
卫相的脸火辣辣的疼，不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离开了。
他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去。
很快，卫相被驱赶的消息，也传到了卫静卫敏和卫夫人的耳朵里。
他们都不可思议，惊讶道：“什么？爹爹被公主给赶出书院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赶走他。”
话刚说完，她们脸色就变了。秦昔纯是丞相没错，可秦昔纯是长公主，比他们的丞相爹爹的身份不知高了多少。
更何况书院还是秦昔纯的地盘。
她只要随便动动手指，他们的丞相父亲在这儿什么都不是，还是一样赶走。
“娘，您说爹爹是不是得罪了长公主？”他们很担心自己的未来。
在隔几年，他们就要婚配嫁人。要是得罪长公主，稍微身份高一点，重视女子名声的家庭，就会看不上她们。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姐妹俩，不免有些哀愁。
丞相夫人拍着两人的肩膀，告诉他们。
“别管你们的父亲，你们在书院，小心一些，不要得罪长公主，被她厌恶。我为娘还得跟你们父亲聊聊，让他也要注意，不能毁了你们。”
卫夫人和两个女儿想到一处去了，卫相可以得罪长公主，对她出言不逊，引起她的厌恶。
长公主也奈何不了他，他毕竟是丞相。
两个女儿却不一样，迟早是要婚配，要许配人家。
而要是他们卫家得罪了长公主的事，一旦传出去了。不说绝对，但是贵族子弟和稍微有野心实力的家族，怕是都不会正眼瞧他们卫家的女儿。
这种情况下，卫家的女儿只能低嫁，嫁给那些小门小户的子弟。
卫夫人自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她可以不管卫兰的死活，可自己的两个女儿绝对不能那样。
卫静和卫敏开始明事理，明白母亲是为他们着想，心里有了计较。
卫相并没离开，而是在宫门口等着卫兰，他寻思等会一会儿要好好教训卫兰，让她明白，他才是父亲。
可他不知道，他等也是白等。卫兰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去了。
秦昔纯把卫兰带到办公室，两人就不在说话。秦昔纯忙着手里的事，卫兰就站在距离她的不远处。
她走到哪儿，卫兰就跟到哪里。她正要开口。
围栏内突然就跪下来。
这可把秦昔纯给惊讶了，就要把人给扶起来。
“你快起来吧，有话好好说的。”
面对这个女孩，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想尽量地帮助和开解她。
卫兰还是没起来，跪在那儿给秦昔纯磕头。
“公主，请让卫兰留在您身边服侍您，卫兰不愿意再回卫家了。请您答应卫兰这个请求。”
“留在本宫身边？”秦昔纯并没给一个答案。
“难道不回丞相府了，你爹可是卫相，你可是卫家的女儿？”
她大概是猜到了卫兰不愿意回去的原因。
她因为是被卫相的做法伤害到，想要逃离卫家，不愿意回去了。
卫兰：“臣女不愿意回卫家了，卫兰在家里就很多余，反正也没人喜欢我。”
她原本对父亲还有几分期待，可最近发生的事，让她对父亲彻底失望了。
对父亲而言，她并不重要，有没有她无所谓。而她也对父亲不抱有希望，她就想留在宫里。
卫兰对卫相存在不满，和秦昔纯所预料的差不多。其实也不能怪她，卫相做的事也不对。
几个女儿，也没做到公平对待，他对卫兰存在偏见，终究是让卫兰失望了。
秦昔纯也没因此答应卫兰，而是让她回去好好想想。
“我暂时不能答应你，我给你几天思考时间，你好好想想。不会和你父亲赌气，他终究是你最亲近的人。”
她觉得或许过几日，卫兰会忘记这事。毕竟这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恩和怨，好好相处总会好的。
生活在比较幸福的家庭的她，并不能深刻体会到卫兰心里的委屈。
所以卫兰的果断和决然，她不能理解。
然而卫兰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论秦昔纯如何劝说，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公主要是不答应卫兰，卫兰就长跪不起。”
这下轮到秦昔纯难做了，到底要不要答应卫兰？秦昔纯也在思量这件事。
“本宫身边从来就没有大臣的女儿，有的只是宫女，你要是留在本宫的身边？”
她眨眼看着卫兰，她就是在告诉卫兰，你留在这儿就只能是宫女。
让娇生惯养，出身尊贵的丞相嫡女做一个宫女，这无疑就很难为人。
从来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卫兰，哪里会做服侍的人这种粗活，她都是被人服侍的。
让秦昔纯不答应她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卫兰身份太特殊了。
秦昔纯见他目光闪躲，看来是有所动摇。
继续再接再厉，劝诫道：“当宫女并不符合你的身份，你还是回去当你的丞相府的大小姐为好，就这样。”
说完后，她就站起来。她算的差不多，朝外走去。
卫兰突然朝她扑来，紧紧抱着她的大腿。
她抬头看向秦昔纯，眼睛里含泪泪花，她鼻头红红的。
“公主，您要是不答应卫兰，卫兰就长跪不起了。”
秦昔纯更为难，苦口婆心劝道：“你是丞相的嫡女，都是别人服侍你，你要是进宫，你就要学会动手服侍别人，何必呢？”
卫兰本来就是名门贵女，以后肯定是名满国都，要是留在她身边，她岂不会误导人家。
秦昔纯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她绝对不能那样做。她也低估了卫兰的坚定，以及卫兰和卫相两人的矛盾。
无论她如何劝说，卫兰都不改变主意。
秦昔纯无奈，也只能松口。
“你要是留在本宫身份，你以后就是本宫的宫女，没有本宫的旨意，你不能离开本宫半步，更不能出宫。你失去了自由，这点你可要考虑清楚。”
她说得那样严重，就是想要卫兰改变主意。卫兰却很坚定，并没有被吓到。
“好，卫兰答应公主的要求，愿为公主的宫女。”说完给秦昔纯磕头，“请公主明鉴。”
她都这样表明态度，秦昔纯也只能答应。
“好好好，本宫如你所愿，从以后你就是本宫身边的宫女，你只需听从本宫的命令即可。”
卫兰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反正是不愿意回到丞相府了。经过这件事，她对父亲已经不抱有什么期待。或许那儿根本就不适合她，是他们一家人的家。
想到这儿，卫兰更坚定要留在这儿。
两人约定好后，就是后续的事。
卫相在宫门等了一个多时辰，其他的家中长辈都陆续带着家里的孩子出来了，卫兰还没出来。他开始着急，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有跟他认识的同僚，还纷纷跟他打招呼问候。
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他的脸也开始臭了。在心里不停地骂卫兰这个臭丫头，等会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等得都失去耐心，人还是没出来。
就连卫敏和卫静以及卫夫人都出来后，卫兰还是没出来。
“爹，就你一个人吗？大姐呢？没跟一起吗？”
“这个？”卫相也很为难，好一会儿都没说出答案。
“为父没看见兰儿，你们看见没。”对卫兰这个女儿，他算是很费精力。
在他看来，明明是那个丫头有错在先，他不过是出口教训一句，她还敢顶嘴。
卫静道：“我们看见她跟长公主在一起，还没出来吗？”她东张西望，四处找人。
“跟长公主在一起，看来是还没出来，她应该是还在跟为父生气。”
卫相很快明了，卫兰是和长公主在一起。他喜忧参半，跟长公主教好，不论是跟卫兰还是卫家都是好事一桩。
可想到卫兰跟自己的疏远，就很忧郁。
卫静跟卫敏眨眼暗示，卫敏离开就明白。
“爹，您不要这样说，大姐不是那种人。您是长辈，大姐不会跟您计较，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有了她的话，卫相才放心下来。看似他对卫兰严格，实际他还是很想亲近这个女儿。而每次看到卫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不知该如何拉近两人的关系。
卫夫人也配合两个女儿。
“卫兰能够跟长公主交好也是好事，老爷，你就放心好了。有长公主在，不会让她受委屈。”
或许是察觉到卫相对卫兰还是很在意，卫夫人说出的话正如卫相的意。卫夫人不在乎卫相如何，她主要是想着不能得罪秦昔纯这个长公主。
能巴结最好，不然也不能得罪。
卫静和卫敏一左一右地拽着卫相的袖子，跟他撒娇。
“爹爹不早了，我们快快回家吧，女儿都饿了。”
“这，这个……”卫相不由地看向宫门口，卫兰都没出来。
他还不能走，可女儿都这样说?
察觉到他的目光，两人很有默契开口。
“爹爹让管家在这儿，咱们先回去，我想大姐应该能理谅解我们的做法。”
最终卫相还是乘坐马车和妻女一起回相府。
马车到集市了，突然一个人骑着马，急速从他们的马车边而过。
卫相不由地掀开帘子，恰好看到骑马的人正面。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这可让卫相发愁了。
“老爷，您在看什么？”卫夫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街上走来走去的人，就没有其他。
卫相放下帘子，摇摇头，或许是他想多了。
马车倒了丞相府门口，他们下车后才发现，门口站着几个高大的侍卫。
卫相认出这人，就是刚才在街上看见的人。
“你，你们是谁？为何在本相家门口？”
来人跟他拱手行礼。
“在下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特奉公主命令，来丞相府办一些事。”
客气是客气，可身上的气势半分不低，丞相是文人，气势被压到了。
“请讲？”
“在下是奉长公主的命令，来取卫兰小姐在卫家的私人物品，送到宫里去。”
再次听到卫兰的名字，卫相本还笑容满脸一下子就阴沉下去。
针对他的话，卫相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请问大人，为什么要把小女的物品送到宫里，是不是小女得罪长公主，长公主要处罚她。如果真是那样，麻烦转告公主，老臣愿意替小女受罚，请公主原谅小女的不敬之意。”
这下轮到侍卫等诧异地看着他，这怎么和说的不一样。到底哪儿出错了。
“相爷误会了，并不是那样，令千金也没得罪长公主。在下刚才没说清楚，这下重新解释一下。”
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卫兰愿意主动成为长公主身边的宫女，长留宫里。
卫相听了大受打击，还是卫夫人扶着他，他才没受刺激晕过去。
“这不可能，兰儿怎么可能会那样做……”他喃喃自语，话都有些说不清。
卫夫人心里高兴，面上不露声色。
她还好安抚卫相：“老爷，您别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们还是先把事情给弄清楚。”
说着忙着问这人，然而什么都没问清楚。
卫夫人看似在询问，却没把这个当回事。
当然，这被秦昔纯派来的人解释得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按照秦昔纯的命令办事而已。
解释几句后，他就开始执行任务，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他按照卫兰所嘱咐的那样，把东西收拾完毕，其实也没多少值钱东西，都是卫兰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看着空空的屋子，卫相心里更难受，他开始思考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和女儿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卫夫人却洋洋得意，把碍事讨厌的臭丫头给赶走了，家里只有他们母子几人了。
丞相府就是他们的母子几人了。
她越想越兴奋，拉着卫静卫敏说了好久的话，这两姐妹也很高兴。
从此丞相府就只有他们姐妹两人了，再也无嫡长小姐了。
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侍卫把卫兰的东西送进来了。
秦昔纯看了眼后，移开眼：“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宫里并不适合你。”
卫兰检查东西没少后，站起来，目光望向远方。
“臣女已经是您的宫女，不再是丞相府的千金了。”
秦昔纯叹口气，把侍卫转述给她的事，一字不少地陈述地给他讲。
卫兰听了后，并不相信，她不停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公主您一定在欺骗奴婢。”她年纪虽小，可不好糊弄。
“信不信由你。”秦昔纯说完后，就朝外走去。
恰好就遇上徐子墨，她朝着对方点头。
“公主，是否是去见圣上？”他猜到她的意图。
秦昔纯惊讶地看了眼对方，这人知道？
“公主不必惊讶，臣也是去见圣上。近来晋国一直骚扰本国边境，圣上为此焦头烂额。”
这个晋国又来刷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