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丫头
“你看她,长得好丑……”
稚嫩的孩童手指着不远处的人影,朝着一群伙伴嚷嚷。
其他孩童纷纷向指着的方向看去,是一个看着岁数与他们岁数相仿的孩童正依偎在树荫底下,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头发披散遮住了面庞,像似在打瞌睡。
“该不会是乞丐吧?人间有好多这种乞丐。”
“不对不对,你看她的脸!”
恰好这时,被他们围观的对象转了个身,遮住面庞的头发随着转身撇过一侧,露出黑紫色的面庞让他们在看到之后马上别开脸。
“他怎么长这样,是不是快死了?”
“怎么长得那么黑,真丑。”
“你看他的手跟脚也是黑色的!”
“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快走快走!我可不想变成他这样……”
“诶!你们等等我!”
几个人撒腿就跑,叫嚷的声音太大,吵醒了那黑黑的小身影。
她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瞧了瞧渐渐跑远的一群孩童后懒散地伸了个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往树林深处走去。
一座看似废弃的木屋内,老妇正在灶台前扇着扇子,看见一个黑黑的小身影朝着屋里。
“我回来了。”
进到屋内,黑漆漆的小身影端起放在桌上的水壶,连杯都不用便对着壶嘴往自己嘴里灌水。
老妇端着刚刚炒好的饭菜端进屋中,看着毛躁地黑丫头并未过多理会,态度不冷不淡。
“洗洗手,准备用膳。”
摆在桌上的菜都是些山里的野菜没有丁点荤腥,但皮肤黑紫的孩童依旧吃的香甜,老妇见她吃的差不多后,便将一碗药端上桌。
黑色的小身影瞧见那碗药后,小眉头皱了起来。
换做往日或许她会规规矩矩地把药喝了,但今日被一群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童嘲笑自己通体黝黑的肌肤,她印象中自己刚记事那会儿好像并不是这么黑漆漆的皮肤。
“为什么我的皮肤是黑色?”
“出生就是黑色的皮肤,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妇回答。
“我记得我以前皮肤不黑。”
老妇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她将手上的抹布朝桌上一甩,桌子发出重重的响声。
“到底喝不喝药!”
黑色的小身影不动,就这么看着老妇,但老妇却并不看她而是盯着桌上那碗汤药。
僵持片刻,见黑色的小身影并未拿起汤药,老妇便拿起药碗强硬地朝面前黑丫头的嘴里递了递。
小丫头幼小不敢反抗,顺着老妇的动作慢慢张开嘴巴,任由老妇将那苦涩的药一口一口灌入她口中,直至一口不剩。
她的眼睛就这么紧紧盯着老妇,擦了擦嘴角的药渍,说话不紧不慢。
“你这算不算恼羞成怒啊?”
正在擦手的老妇这次终于眼睛与她对视:“你从哪学来的词,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是吗?你方才好像挺生气的。”
“你不乖乖喝药我当然生气。”
“你一直没告诉我让我喝药的原因。”
“我说了,是因为你生病。”
“什么病?”
老妇不答,直接朝屋外走,留下未收拾的碗筷。
“我看你病得不轻,自己反省一下怎么跟阿嬷说话的,记得把碗洗了。”
黑色的小身影目送老妇走出自己的视线,看向桌上那已经空无一物的药碗若有所思。
深夜。
老妇听着身边均匀地呼吸声,缓慢地下了床,生怕惊醒还在熟睡的黑丫头,悄悄走出门。
夏天的湖泊旁蝉鸣蛙声不断,月光映照着湖泊露出两个黑色的倒影。
老妇正在和一位穿着黑色斗篷手里的人攀谈,看不清容颜唯一能看得见的便是他露出来的那长长的胡子,在月光的衬托中银丝看上去格外惹眼,手上握着雕刻孔雀纹样的拐杖。
“那丫头开始有所怀疑,该如何是好?”
老妇接过黑衣老者递给她的包药同他讲起今日用膳发生的事情:“今日用药她问起自己身子怎是黑的,还说以前不是这个颜色。”
“掰开她的嘴往里灌。”苍老的声音从黑衣老者口中说出。
“已经这么做了,可我担心她再大点会动手反抗。”
“以你的修为难道治不住一小娃娃?”
“自从她诞生那日后,便未见小丫头再用那邪术,何不直接将她现在除去?”老妇问出了一直思索的问题。
“既然都是要死,如今炼化成药人,假以时日为我族所用岂不美哉?”黑衣老者捋了捋胡子:“况且,如今不再使用那邪术,不代表真要杀她时不会被逼出来。”
“可,将她制成药人她那小身子哪扛得住……”
“怎么?养她养出感情来了?莫要忘了她是恶果!”
“不敢,只是见她有时会咯血。”
“世界树结出来的人精,岂有鼠辈?”
“可历代双生树所育神胎皆为阴阳,阳果是天界战神佑我孔雀一族世代无忧,恶果天界交代过要在出生时便要杀掉的,如今留了她那么久恐成祸端。”
“之前每次杀掉恶果之人都会受到反噬同她一同死去,我孔雀一脉本就人丁稀缺,如今不过是将她养的大些罢了,天界若追究下来再杀掉也不迟。”
“是。”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而不远处的杂草堆中,有双黑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他们……
次日。
老妇照常在黑丫头用完膳后将汤药端上桌。
这次小丫头没有皱眉,而是有些失神。
她回想了下自己最早喝药时的场景,也寻着记忆回想起自己每天喝药时的场景,好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在喝药。
“阿嬷……”她叫了一声正在桌前收拾碗筷的老妇问:“一定要每天都喝?”
“不然病能好?”
“我听说如果是毒药的话,用一根银针放到里面,银针会变黑。”
“你想说什么?”
老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黑丫头慢慢咧嘴笑了起来,不说话,就这么朝着老妇露出自己的笑脸,盯着老妇发怵。
“你想让我同昨天那般喂你是吗?”
老妇拿起药碗便要朝她嘴里灌去,黑丫头站起身子眼疾手快地将她手里端着的药碗夺过。她将药碗倾斜,汤药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低落向地面……
“滋滋”
被淋上汤药的地面冒起了泡泡,黑丫头看着稀奇,她从头发上拔出自己前面藏起来的银针朝冒着气泡的地板戳了戳再拿起来看,原本银白的针已然变黑。
老妇见状伸手想将银针从她手中夺过,却被对方闪身躲掉,她扑空跌坐在椅子上转身欲看向黑丫头,却见一碗汤药朝她泼来。
“啊!!!!!”
黑妞看向从椅子上滑落到地面,因为疼痛而将身子扭曲着挣扎的老妇。
冒着白烟的脸上不断冒起黄色的小气泡,褶皱的皮肤在一点一点变黑,想将手触碰自己的脸却在触碰到的下一瞬拿开,一直拼命挣扎拼命蠕动。
她听着老妇的喊叫逐渐有些不耐烦,去向屋外拿起一瓢清水回来朝老妇脸上泼去,换来的是老妇更加高声的痛呼。
黑色的小身影蹲在老妇跟前,看了看被清水泼过之后逐渐掉皮的老妇,也不管此时她是否能有心思听,直接说道。
“以后喝药的话,阿嬷陪我一起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