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原创戏剧社的旧戏《悬崖上的房间》一直未定下的日期，主要创作团队就已经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新剧本《红珠》上。
最近陆羽明几乎不怎么来开会，江然学姐说是因为戏剧表演专业有几场戏要在下一周演出，陆羽明既是主演又要忙着给大一新生顺戏，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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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排的戏是绮容很喜欢的《麦克白》。
好像顺着她的心意一般，她正在社团活动室那栋老楼的告示栏中看着演出海报的时间安排，心想着要不要去买一张票，同时一张演出票就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陆羽明作为主演有三张票可以送朋友，他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绮容。
都说追人就要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他还没让绮容看过自己正经演戏呢。
“周五下午四点二十开始，两个半小时，演完刚好吃饭，要一起去吃晚餐吗？”陆羽明简单说了一下时间，顺带简洁地把明天的晚餐约下。
绮容下午听讲座听傻了，懵懵地重复了一下他说的时间。
听她小声念叨，陆羽明还以为是她在那个时候没空，“你跟月蕊有约？”
“我就只能跟月蕊有约吗？”
“那又是哪个学长？”
“只能是学长？”绮容一仰头，又有了精神跟他顶嘴。
不知为何，绮容最近遇到的人都没几个“正常人”。有点儿迷信的月蕊认为是自己送给她的粉晶手串出了问题，鼓捣一下又做出来一条草莓晶手链给她戴上。
陆羽明笑了一下，抬手温柔地把绮容一缕头发整理在她耳后，“就说你来不来吧，这票现在可不好收。”中剧场能承载的观众不多，表演学院的学生和老师可能都回来，能卖的几张票在学联的网站上放出来不到半小时就卖完了。
既然有人带着自己和票打包送上门来，既要求自己看戏又一起去吃饭正好抵消了人情，没什么负罪感。绮容便接过演出票，说：“可以，明天下午没课，在学联中剧场对吧？”
“对，就是社团招新的那个地方。”
“我还没去过中剧场。”绮容看了一下那张票上印着几张剧照，但是印得小绮容看不清，副票上面的座位号也没有填数字。
“中剧场的位置是弧形的长凳，所以没填座位号。”陆羽明解释了一下，“你要是有偏爱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没有，主演原来这么有排面，还能留位置。”弧形长凳还提前留位置也太尴尬了，绮容才不要。
“你要是想在后台或者舞台两边坐着看都行，我还能省一张票。”陆羽明接着逗她。
“我就想在下面看——谢谢你。”
两人一同走进建筑中，绮容忽然想起好久之前有一日罗杰问月蕊想在后台还是台下看演出，月蕊眼睛里面闪着星星，跟他说想在台下看。
那么纯粹的爱意给那样的人值得吗？这段时间自己也顾着忙结课作业，都不记得打探一下月蕊有没有彻底处理好和罗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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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下午四点，绮容从图书馆出来直接去了中剧场。
四点二十，《麦克白》准时开演。
绮容坐在第七排靠左边的座位，在第一幕戏就看到了陆羽明出场。
这出戏剧的妆造进行了现代审美的改良，陆羽明的戏服是一套深绿色的丝绒西装，西装上装饰着厚重的绶带与徽章。这种材质和这些装饰，穿在别人身上一定是车祸现场。
他的角色是麦克白，一个充满贪且冷酷多疑的形象。不知怎的，绮容忽然觉得这个形象和他还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在舞台灯光和妆容的烘托下，绮容渐渐地发现她难以辨认陆羽明和麦克白。她甚至相信，麦克白在这个情境下应该是这样的，仿佛他的灵魂在另一具身体中重温他生前的经历。而陆羽明演出的麦克白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形象，他还有爱有弱点，在被幻觉折磨的时候也让人产生了些许的怜悯。
对麦克白产生怜悯……绮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到后面，绮容真有点害怕看到他在台上出现，甚至害怕看到这个角色面对他该有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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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谢幕以后，绮容还没站起身就收到了陆羽明的消息。
陆羽明-学长：在位置上等我一下哈我卸妆就过来找你
绮容：好
过了七八分钟，在人群渐渐散去的中剧场，绮容寻见陆羽明从后台出来，站在舞台边缘扫视了一圈观众席，看到绮容坐在角落便从舞台左边的小台阶下来，又三步作两步地跨上观众席的台阶。他今天仍旧跟往常似的，和麦克白戏服差不多颜色的深绿色卫衣外面套着黑色工装外套，眼里只有自己的样子像是只小狗朝自己冲来。
冲到面前，才察觉是一只大狗。
陆羽明刚才在短时间内换了衣服也已经卸了妆，头发上留着点摩斯痕迹和垂下的一两捋湿头发。
“怎么坐在这么偏的位置？难怪在台上看不到你。”
“你在台上还能分神找人啊。”绮容起身，把自己的包拎起来，心里有点失望他三两句话就破坏了自己心里刚形成的好形象。
陆羽明帮她调整了一下头发和背包肩带。绮容的书包是一个今年春冬刚上的机车包，特征是黑色皮面和银色金属装饰。陆羽明没想到她用来装书上课，很适合她。他轻松又满意地笑了笑，这次邀请绮容来看自己的戏真是有点像孔雀开屏了，“反正有些动作都需要往观众席看，就找找呗。”
“那你还真厉害。”
“基本素养嘛。”陆羽明自谦着，说：“去吃饭吗？我有点饿了。”
看来大家对于“基本素养”的理解完全不一样，“你不跟你的同学吃饭吗？”
陆羽明说：“我们班的关系没那么好，几乎不一起吃的。”
“那就去学联的餐厅？我晚上有点事情，要早点回家。”
“好，走吧。”其实不大想在学校里面吃饭耶，陆羽明本来想约绮容去学校外面吃饭，就怪自己没提前订餐厅，那样好说话的绮容应该会半推半就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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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明不大想在学联餐厅吃饭的一个原因是：学校里面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他不想有人打扰自己和绮容的相处。
但绮容的坦荡正是出自于她对待陆羽明的平常心：就是和同社团的学长吃个饭，多正常。
陆羽明的那份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刚走进食堂，就见到了和自己的朋友刚吃完饭的乐彤。
新生果然就是会常来食堂啊……
两人对视了一下，尴尬地相□□点头，当做是打招呼。
乐彤同样也有些讶异，陆羽明和绮容两人一起来吃饭真的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那我之前去找那位姐姐的行为——岂不是超级愚蠢！
绮容正好因为银行卡没刷好，转身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输PIN码付款，没有看见陆羽明和乐彤在这个尴尬场合的尴尬重逢，倒是在乐彤离开以后才发觉身边人的不对劲，“你怎么了？”绮容选好了饮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陆羽明好像忽然被吓到了似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恍惚。
“没事，刚才在想事情，你不是身体才好起来吗，又喝咖啡啊。”
顾左右而言它。绮容察觉到了他的心虚，就是觉得他可能偶遇了哪个不太对得起人家的前任所以心有余悸，居然也猜对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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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彤是陆羽明思考绮容为何让自己心神不宁得过分时出现的女孩。
见到她，没什么心肝的陆羽明第一个反应是“啊那就让其他女生来占据一下我的时间吧，说不定能把绮容从我脑海里面挤走，反正她也挺漂亮的”，然后就开始了潦草的交往。
相处了几天以后觉得还是放不下绮容，他又不想两个人都对不起，便单方面地结束了他和乐彤的关系。
乐彤说的他故意去和绮容说笑，是因为他以为乐彤那个时候已经离开……但是谁会
但无论怎么说，那确实是一段处理得非常糟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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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陆羽明有点弄不清餐厅的新系统，绮容在坐下时随口问：“你很久没来学联吃饭了吗？”
“对呀，没课几乎不怎么在学校待着，如果饿了也是去学校附近的餐厅。你要是有空哪天我带你去。”
绮容不置可否，跟陆羽明吃饭是为了谢谢他给自己送票。之前一起去海边玩，绮容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和他说了多余的话，回家了就马上觉得后悔。
再和他发展出多余的事情……目前绮容觉得没必要。
她不想看着一个人的脸却持续地想起别人，这两天陆羽明没在她脸前晃来晃去自己就淡忘了这件事。
见绮容只客气地笑了一下不说话，陆羽明就自己找话题说下去，“我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哦，那个时候要来桥联大学考A-level测试，午餐就是在这里解决的。”
“……喔。”绮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该说自己就是图近图省事来的吗？跟他聊餐厅的话题总让自己想起高中的时候，总是在需要练琴的中午和季修明在高中食堂买饭，再坐在琴房外面的台阶慢慢地吃完，对彼此说一句“真不想练琴啊”，然后再回到琴房。
别想了别想了……想点别的吧，对了，可以跟他聊麦克白对吧？
绮容刚要开口，陆羽明又因为怕话掉到地上所以接着刚才的话说：“其实我大一的时候也经常来。我们大一考试考视唱练耳和成品曲，琴房不够时间又很赶，我们都是在这里买了食物再到琴房门口坐着吃。”
绮容手里的叉子摔落在餐盘中，好大一声。
没事……没事……学音乐学表演的学生都有相似的经历，这很正常。绮容重新拿起叉子在沙拉里划来划去，发现面前本来就让人没什么食欲的沙拉像一坨垃圾放在餐盘里，也根本不想把餐盘中的任何东西吃下去。
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躲闪……不是那种喜欢的躲闪，她好像是在躲避什么。陆羽明直接地问了：“绮容，你有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挺奇怪的，是我长得奇怪吗？”
“因为……长得像我以前认识的人吧。”
“啊——绮容喜欢过的人吗？”陆羽明难得听到绮容主动说起以前的事情，还以为这是个很好的话题呢。
被这句话又戳了一次，“是我很讨厌的人。”绮容下意识地果断否决，说出这句话的流畅程度让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原本还以为在看完他演出以后自己能熬过去，看来还是完全不行。绮容放下了叉子，努力控制着自己别哭出来或者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抱歉，我让你吃不下饭了？”
“没有，是今天太早吃饭了。”绮容慌张地收好手机卡包，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道歉：“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学长在你演出完以后弄成这样，我今天真的有点吃不下，很抱歉。”
“要紧吗？你……没有大碍吧？”
话还没说完，绮容便又说了一声道歉，逃似的快步离开了餐厅。
到底怎么回事？陆羽明想不到自己是有哪一句话说错了，在座位上懵懵地想了半晌。
他不善于处理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想着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可除了再给绮容发条消息以外，他都想不到有任何事情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