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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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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童莜总共打了六场,三场对弟子,三场对三当家。

她赢了所有的弟子,但也全输给了三当家。

离开的时候,林南镖局的两个当家的亲自送的,跟童莜说让她转告镜池树,随时欢迎镜花门的人前来讨教。

童莜说她会转告。

等他们俩离开了林南镖局,已经是晌午时分,杭郁已经觉得有些饥肠辘辘,更别说童莜。童莜对今日的表现很满意,也很高兴,但却并没有得意忘形,还算稳着,对杭郁说:“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杭郁很怀疑回去之后还有没有饭,于是说:“回去恐怕饭菜都凉了,我们吃了再回去。”

童莜看着他,说:“可我没带银子。”

杭郁一笑说:“我有。”

童莜睁大了一双骨溜溜的眼睛期待问:“有多少?”

“有不少。”

“那我想去天香楼。”

杭郁嘴角压着微笑点头:“可以。”

于是杭郁就带着童莜去了天香楼,也就是之前张景哄骗杭郁请他吃过的那家酒楼。

已过正晌午,所以桌子很充足,童莜高高兴兴地找了个喜欢的位置,小二上来问菜,杭郁就叫童莜自己点。

童莜张口就来两个自己喜欢的:“香辣鸭翅膀,五香叫化鸡。”

杭郁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吃得还挺刁钻,然后问:“够了吗?”

童莜就又谨慎地说:“那我还想要一个茴香鱼。”

杭郁也就对小二说:“再加个茴香鱼,鱼要大一点的,再加一盘包子。”

小二欢喜地唱着菜名:“香辣鸭翅膀,五香叫化鸡,茴香鱼,再加一盘包子,鱼要大一点~”然后就去了。

看着小二去了,童莜才又问杭郁:“你真的有银子吗?”

杭郁含笑地说:“如果没有,我就把你抵在这里。”

童莜一听就说:“哼!要抵押也是抵押你!”她也不担心,大不了回头去叫姐姐给银子。

等了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两个人就一起开动。童莜吃饭也是斯文相,很有规矩,但食量却一点都不小,果然还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胃就是个无底洞,杭郁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好像都没她能吃,本还以为点多了,眼看这架势,他又让上了一盘包子。

童莜瞪大了眼睛,说:“吃不完的吧。”

杭郁信赖地说:“吃得完。”

结果还真得让他们全都吃完了,童莜撑得摸肚子,差点打出一个饱嗝,赶紧地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着杭郁。

杭郁只是笑了笑,叫来了小二,童莜睁大眼睛看着他拿出了银子来付钱,倒觉得有些失落似的,原来杭郁真的有银子啊。

等他们离开,童莜跟他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想做姐姐的弟子啊。”

“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福气做你姐姐的弟子吧。”

童莜竟然对这个理由觉得说得非常在理,也就不追问了,想起今天的比武,还是很高兴地跟杭郁说:“我今天第一次全赢了!”

杭郁说:“你不是输了一半吗?”

童莜说:“我是说弟子!我这之前弟子没有一次是全赢了的。”

杭郁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又问:“你多少天会有一次这样的比武?”

童莜说:“去年有两次,然后今年开始,姐姐说恐怕每个月都有一场,如果圣川的比完了,那就去圣川外,到时候恐怕就会是两个月三个月一次了。”

“每次你都是一个人去?”

“姐姐第一次是带我去的,后来都是我自己去的。”

杭郁问:“她不担心你吗?”

“担心我什么?”童莜奇怪地问,然后说:“担心我输吗?如果我输了,那就只能说明我实力不够啊,担心也没用,只能加倍练功了。”

杭郁想说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但童莜也好像回答了他想问的,如果她在外出了意外,只能说是她实力不够。

杭郁不由得对她说:“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知道想做什么,整天都只知道玩。”

“玩的什么?”

杭郁想了想,说:“打野猪……之类的。”

童莜瞪大了眼睛,然后忍俊不禁地笑了,想了想,她对杭郁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童莜说带杭郁去的地方,在城西往外的方向,杭郁曾去遛过弯,会从花夕拾路过,但并没有回去,径直地沿着城外的田野小道,来到一处小山坡,有一片杂树林。

童莜在树林口神神秘秘地对杭郁招手,扒开开春才长出的树丛,将她的秘密世界展现给杭郁看。

然而打开里面一看,杂树林里,几颗大树之间乱七八糟地纠缠着很多树藤,组成各种各样奇怪的玩意,两三根细藤做成的秋千,三五根交织而成的藤床,还有一些藤一根一根地往树梢长,成为了阶梯一样。

“来,这里!”童莜指着秋千,“你过来,我推你。”

杭郁有些犹豫,但也还是过去了,听她说的坐下,然后童莜就在后面推他,

“可以吗?”童莜问。

“嗯。”杭郁说。

“我用力了哦。”

“哦。”

结果她还真的很卖力的使劲地推,高得杭郁竟然觉得有些头晕,忙告饶叫停。

童莜忙停下来,问他:“不好玩吗?”

“很好玩,该你了。”杭郁说,而且自己一个大男人,有点无法理解这种有些乐趣所在。自己让开,童莜也就高高兴兴地坐上去,杭郁在她背后将她推起来,童莜好像很开心,胆子特别大,一个劲地叫他再推高一点。

玩了秋千,童莜又带着杭郁往树上爬,从这棵爬到另一棵,比谁爬得最高,她还站在树藤上面使劲摇晃,满树林都在掉枯枝和叶子,站在高处看着杭郁一边躲避一边艰难地往上爬,欢笑的声音像银铃一样。

童莜玩到累了渴了,就到外面的树林里摘野果子,开春的野果也一样漫山遍野都是,桑葚,红果,野地瓜,到小溪边上洗干净了用衣摆捧着回来,和杭郁一起爬上树藤,坐上最高的树枝。

童莜仗着体重轻,可以坐到最高的地方,站在一根很细的树枝上摇摇晃晃,看得杭郁也一样摇摇晃晃的,总担心她会掉下来,自己更不可能爬那么高去。

童莜也就只能惋惜地又下来,坐在杭郁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树林外的田野和街道,将果子分给他吃。

童莜无比高兴,摇晃着两条腿对杭郁说:“你人真好。”

杭郁吃着酸涩的果子,酸的流口水那般,他努力将那酸涩的味道吞下去,听着这话说心里面说不出的诧异,问:“我哪里好了?”

“你会陪我玩。”

“会陪你玩就是好人了吗?”

“嗯!还请我吃饭!”

杭郁忍不住还是对童莜说:“不是所有请你吃饭的都是好人,下次如果有人说要请你吃饭,你千万别答应,至少要让你姐姐知道,知道吗?”

童莜睁着眼睛看着杭郁,说:“你当我傻吗?”

杭郁语塞。

童莜说:“我当然知道不能随便跟人去吃饭,尤其我还是姐姐的弟子,来圣川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人围着我,有奉承的,有挑衅的,还有想害我的,我当然知道不能随便相信人。”

好吧,杭郁心说自己白操心了。

“你家不在圣川?”

“不在,我家在岐安,离圣川两个郡呢。”

“岐安,离尚都很近。”

“嗯,我大祖父就在尚都,他是当朝太傅。”

杭郁怔了一下,转头来看着童莜,“你——大祖父?”

童莜一脸无邪地回看杭郁,点头说:“对啊,我大祖父,当朝太傅,童渊明,不过快要荣休了。”

杭郁震惊,“你——这么有来头的吗?”

童莜小小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我祖父也不错的啊,在岐安做了十年知府才荣休的,岐安百姓都很爱戴我祖父。我爹在岐安还是第一高手,现在是皇宫护卫。”

杭郁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心想,这姑娘该不会也是为着什么目的来圣川的吧?

童莜有些调皮地看着杭郁,但觉得杭郁的反应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特有意思。但得意过后,还是有些失落地说:“别看我说得这么厉害,但我只是一个庶女,我娘也不怎么受宠,家里的姐妹们也都比我更知书达理,就我不怎么守规矩,还喜欢跟兄长们一起学武,虽然我爹挺喜欢的,但他还是不是很支持我学武,觉得将来我可能嫁不了一个好人家。”

“那为什么还是来了?”

“因为是姐姐看上了我啊,她挑了那么多人都没要,却偏偏要我,家里面的人都很支持,离开家的时候,我祖父还亲自叮嘱了我一些话呢。”

杭郁有些怪异,镜家的影响有这么大的吗?

他问童莜:“我听人说你跟镜池树是亲戚,是什么样的亲戚?”

这关系……

杭郁有些微妙,这点关系,似乎不至于让童家对镜池树这么看重啊,也好像也不至于镜池树对童莜特别看待,除非童莜真的是她万里挑一才找到的天才。

童莜看着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出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说姐姐看上我是因为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杭郁自然不能答我就是那么想的,反问:“那她是怎么挑上你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在所有人当中看中我了。”童莜说:“去年姐姐收徒面试的时候,我跟我的几个兄长都来过,当时我只是为了出来玩的,本身也只学了一点镜花水月,也没说要给姐姐看,但姐姐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了我,问我会不会刀法,然后就叫我打了一段刀法给她看。看过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其他的兄长她也没要,但每个人都提点了两句的,只有我什么都没说,当时兄长们还嘲笑我,说是因为我差得连指点都指点不上。但几个月之后,姐姐就通过我外婆,说要收我为徒。”

当时不收,几个月之后才通过童莜外婆那边让童莜来圣川,杭郁觉得镜池树的好多行为好像都别有深意似的,让人有些搞不懂。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是很想来的,离家又远,又离开了娘,但是我外婆说服了我,说反正我也没有别的长处,难得姐姐愿意收我为徒,如果跟着姐姐学好了,以后对我,对我娘来说都是不错的出路。最近跟我娘给我写信,她也回信说大娘他们没有欺负她了,也没有再克扣过她的月银了。而且我在圣川也比在家里自由,姐姐对我也很好,只要完成她的要求,我也就能随便玩。就是姐姐只有我一个弟子,练功的时候就特别无聊。你怎么不肯答应做姐姐的弟子呢?你要是答应了,那我也算是有师弟了。”童莜转头看着杭郁,又一次特别认真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姐姐的弟子啊?”

杭郁心说,大概不想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叫师姐吧。

“你姐姐不陪你练功吗?”

“姐姐主要是教,不怎么陪我练。她一般教一遍,演一遍,然后就让我自己练。有时候会看着我练,有问题就立即纠正,其他的时候就检查,如果不合格,就晚上加练。”

“你苏姐姐呢?她也不陪你练?”

“苏姐姐主要的时间和精力其实都在花夕拾的事务上,不是练功。她也陪我练武,但是很敷衍,只要我输了就不会陪我了。其实我不大喜欢苏姐姐,感觉她也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杭郁跟苏樱竹相处多日下来,也能明白童莜的感觉,他其实也感觉得出苏樱竹好像谁都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但相处久了又会发现,她好像又不是不喜欢别人,反正有些难以言喻。

童莜又说:“其实还有个人可以陪我练,但他太强了,跟他练功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而且他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机会陪我练。”

“谁?”

“无师大哥。”

杭郁终于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字,而且还是个男的,这在他这几天被镜池树她们几个女人折腾过后终于有了点欣慰。

“无师?花夕拾的人?”

“嗯。”

“花夕拾总共几人?”

“应该就只有两个吧,无师大哥和凤临大哥。”

好吧,有两个了。

“你苏姐姐不算?”

“可是苏姐姐住山庄啊。”

好吧,杭郁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划分她们,张景说苏樱竹严格上来说是花夕拾的人,童莜又不将她归到花夕拾。童莜严格上应该是镜池树的弟子,但却成天都在花夕拾做事。

如此来看,镜花门和花夕拾其实根本就是一体的,但为什么话里话外的,又总是将镜花门和花夕拾分那么清楚,杭郁就有些不得而知了。

“你说的那两个大哥,他们现在在哪儿?”

“出门采药去了。凤临大哥是花夕拾的药师,无师大哥是凤临大哥的少爷,也是凤临大哥的护卫,所以也要一起去。”

杭郁觉得花夕拾不仅女人奇怪,连男人可能也一样不正常。

“我在花夕拾就没看到一个病人来看病,他们采来给谁治病?”

童莜用一种你见识浅薄似的目光嫌弃地看了眼杭郁,说:“没人来看病就不能给人治病了吗?虽然没人来,但这天下病人有的是。”

杭郁觉得童莜说了句好像很有道理的废话。

童莜顾自地又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花夕拾到底开来做什么,但凤临大哥和苏姐姐还是每天都在学习,种药采药,还有研究药。最初的时候,好像是苏姐姐的哥哥,和凤临大哥还有无师大哥一起开的花夕拾。”

“苏姐姐的哥哥?苏樱竹有个哥哥?”

“嗯,他还是姐姐的未婚夫,不过已经不在了。”

“未婚夫?!”杭郁大为吃惊,觉得自己这次是问深了,竟然连镜池树的未婚夫都问出来了,但从来没听说过镜池树有未婚夫啊,江湖上也从来没听说过,连商苑那里都没有听说过。

“嗯。”童莜道,“所以花夕拾虽然是姐姐说了算,但它其实是属于苏姐姐的。”

“苏樱竹和她哥哥是哪里来的人?也跟你一样很有来头?”

“这倒没有,他们没什么来头,就只是孤儿,跟着人学了点医术,然后才到圣川开医馆的。”

杭郁自觉问了太多的问题,忍不住问童莜:“你跟我说这么多有关花夕拾的事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万一我不是什么好人,故意打听花夕拾的事——之类的。”

童莜看着杭郁莫名地眨眨眼,说:“没事的啊,姐姐说了,你要是问,我都可以跟你说。”说完,还朝杭郁单纯地笑了笑。

杭郁被童莜这话说得挫败,感情不是自己打开了小姑娘心门让人家对自己没防备,是人家早有预谋,就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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